[杨戬乙女]其叶蓁蓁

　　21

　　华山的背后刻着封神榜。

　　蓁蓁很早就知道了，华山的角角落落她都探过一遍，这个封神榜她没道理不知道。只是她这些神仙都不怎么认识，也对他们的雕像不感兴趣，来过一次后就再也没来了。

　　沉香站在申公豹的雕像面前，若不是蓁蓁救了申公豹，那他此刻是不是也只能看着雕像来怀念那个人呢？

　　还好有她。

　　沉香曾不止一次对此感到庆幸，不管他是什么样子，不管什么流言蜚语，她看向他的目光也从来没有变过，永远温暖，永远赤忱。

　　——这么在意她，是因为她和你母亲有关吗？

　　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申公豹的话，那时他觉得奇怪的很，若不是因为她真的是母亲养过的花，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快信任她。他不想让这世上为数不多和母亲有联系的人遭遇这样的事情，所以才颇为在意。但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的吗？

　　他侧过身看向前面不远处的蓁蓁，红色的发绳重新穿梭在乌发之间，发绳坠着的铃铛叮当作响，她用手肘挤了挤杨戬，似乎在问哪一个是他，杨戬摇头，又让蓁蓁嘲笑连自己都认不出。

　　“沉香！”像只轻快的小鸟一样，蓁蓁从前面跑来，她拉住他的手，说道，“怎么落在后头了？快点来！”

　　姑娘的手比他们这些人的要小要软很多，蓁蓁的手心有着一层薄茧，她说那是抡锤子抡出来的。其实蓁蓁的法术用的更好，但她还是喜欢手上有点东西。

　　想到这里沉香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仍然记得蓁蓁要为他出口气时从身后掏出锤子的场景。举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锤子挥的虎虎生风，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姑娘，不似母亲的温婉，也不像姨姥姥那般明艳，但她是如此的生动，生动到他也忍不住靠近她。

　　他们走完了整个封神榜，映入眼帘便是那巨大的劈山斧和即将飞起的玄鸟，蓁蓁下意识的松开手，玄鸟发出的每一声鸣叫都仿佛在与她的身体共振，“……要出来了。”

　　杨戬和沉香同时看向蓁蓁，那股呼之欲出的玄鸟之力他们也看见了，只是蓁蓁，她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蓁蓁弯着眼睛笑道，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担心，她指了指前头，“你们看，那是不是婉罗姑娘？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干嘛呢？”

　　杨戬定睛一看，示意她和沉香留在这里，他上前走了几步，婉罗便被什么东西撑起来了，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杨戬，快跑！”

　　捆仙绳！

　　杨戬立刻转身，“蓁蓁，沉香，快退！”

　　他的周围一寸一寸的裂开，像是镜片一样纷纷扬扬的落了下去，坠落的感觉并不好受，在被包裹之前，他听到了蓁蓁和沉香的呐喊。

　　沉香终于愿意喊他舅舅了。蓁蓁……她不会也跟着跳下来吧，她这个人有前科，不管做什么只要下定决心就不会有丝毫的犹豫，那时候妹妹跳了下去，她也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蓁蓁确实想跟着跳下去，但桥面像波涛一般翻滚起来，把她和沉香翻到在地，眼前的景象变成了水墨画，巨大的卷轴腾空而起，杨戬，杨戬他就在里面！

　　蓁蓁上前一步，但下一秒耳边便传来石头破碎的声音，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倒在地，随着一声琴响，她的身体被捆了起来，沉香在她的对面，同样被绑了起来，魔礼红将沉香甩到一边，说道，“终于抓住了你这逆徒。”

　　“沉香！”蓁蓁急切的喊道，她愤愤的瞪着这四个人，烟岚从魔礼红身后走了出来，抖了抖身上的灰，说道，“蓁蓁姐，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蓁蓁怒极反笑，“好一个奉命行事，你们奉的又是谁的命，玉鼎那个老头吗？”

　　烟岚耸耸肩，对此不可否置。

　　或许是为了防止逃跑，魔礼海一脚踩住了沉香，那力道让沉香忍不住发出了几声闷哼，蓁蓁又心疼又火大，“你们都捆住他了，又何必踩这一脚！”

　　魔礼海冷笑一声，“不这样，又怎么抓得住他！”

　　沉香拼命的挣扎着，耳边是魔礼寿和魔礼红感叹太极图之妙，只有这太极图才能困住杨戬。蓁蓁觉得自己脑海里的那根弦崩的死死的，只见后面又走来一个人，他走的极慢，看上去风骨依旧，可蓁蓁却恨极了他，这么一遭下来她怎么可能还不清楚这到底是谁搞的鬼。

　　“玉鼎真人，你午夜梦回，可还睡得安稳？”

　　22

　　玉鼎真人并未理会蓁蓁的话，仿佛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或许在他眼里，与他作对都是死路一条。

　　他看向太极图，手一挥，蓁蓁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能听清玉鼎真人的话，蓁蓁也因此知道了太极图的真正用途——他要将杨戬无声无息的化在这太极图中。

　　“你们杨家一脉，母与子，生来就与这动摇天地的大劫难有关。你们不知，把山劈开，金霞洞倒，带来的是大劫降临，世间大乱。”

　　听听这话，多么道貌岸然，冠冕堂皇，镇住了玄鸟，世间照样大乱，这就是他守护的安定？

　　“我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为了保这世间太平！”

　　啪的一声，脑子里的弦终于不堪重负的断裂了，这算什么，杨婵因为所谓的使命以身镇山，沉香因为他的金霞洞十几年来被那样对待，杨戬因为有可能阻碍到他而被困在了太极图中，时间一长便会化成飞灰。

　　“你怎么配和他们相提并论！”蓁蓁嘶吼，“你也配！冠冕堂皇的小人！你保的是狗屁的世间太平，你想保住的只有你的金霞洞！”

　　盛怒之下，她的身体悄悄的变化起来，第一个有反应的是花狐貂，它爬到魔礼寿的肩头微微发抖，魔礼寿转身来看，只见她浑身泛着红光，少女半抬起脸颊，露出了些许疯狂的笑容，“去死吧。”

　　“玄鸟之力！”

　　玉鼎真人立刻认了出来，没想到还是被她吸收了这一股力量，“快，把他们都扔进去！”

　　捆仙绳被烧的红彤彤的，但凡被她碰过的地方都带着刺痛的热意，魔礼寿立刻手臂发力，第一个把她扔了进去，蓁蓁看着他，做出几个口型，魔礼寿认了出来，她说。

　　一个都别想跑。

　　——

　　摔在地上的蓁蓁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如果说其他人化掉的速度是正常的，那她可能就是正常人的几倍。

　　“蓁蓁！躲开！”

　　蓁蓁艰难的往旁边一滚，魔礼海的攻击在太极图里变得格外巨大，他们四个人分别在四个山峰，光是躲开就格外艰难，蓁蓁一个翻身又躲过一击，只见沉香摔倒在地，天上密密麻麻的攻击接连而来。

　　“沉香——”

　　宝莲灯。沉香那一瞬间拿出了宝莲灯挡住了攻击，蓁蓁并没有松口气，脚上用力飞快的赶到了沉香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撑不下去，这群人就是想赶尽杀绝。

　　她，杨戬还有婉罗，三个人同时给沉香借着力，杨戬这会还有闲心夸一句沉香九转玄功进步不小。蓁蓁小心的避开玄鸟的那部分力量渡给沉香，此刻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玄鸟的翅膀无限的接近这太极图，划破它，划破它，蓁蓁不停的在心里说道。

　　区区太极图，怎么拦得住你！

　　果不其然，随着一声高亢的鸣叫，玄鸟的翅膀划过，硬生生的给太极图划出一条口子，这似乎给了杨戬灵感，下一刻他便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中跳了出去，蓁蓁一惊，他难不成想从这口子出去吗！

　　失去了杨戬神力的宝莲灯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蓁蓁看着他借着玄鸟冲开了天眼，这些年他也只能勉强睁开一缝，现在却全部冲开，这该有多难受！蓁蓁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魔礼海没有继续攻击，极大的可能是因为杨戬吸引了所有的战力。

　　“你不能再用法力了！”婉罗抓住她的手腕，“使用法力会加速你的消逝！”

　　“我知道。”蓁蓁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们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看向自己的双手，被丢进来之前的感觉还在，“都说我有玄鸟之力，那么现在，就来试试看好了！”

　　蓁蓁闭上眼睛，手上捏诀，她的脚下立刻钻出无数条藤蔓，她调出丹田里早就蠢蠢欲动的力量，藤蔓包裹着火焰，它们疯狂的生长着，直指天际，从缺口伸出来保住整个太极图，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烧起来，给我烧坏这太极图！！

　　23

　　玄鸟的力量果然非同凡响，怪不得玉鼎那个老头如此忌惮，再次从空中摔下来的蓁蓁这么想着，太极图变小掉在了地上，蓁蓁有些挫败的想，居然这样都没能烧坏它。

　　“蓁蓁？”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蓁蓁却觉得像是很久没听到一样，她顺着声音看去，杨戬站在一旁，脸上还是熟悉的笑，却带着浓浓的疲惫。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管是玉鼎真人还是魔家兄弟居然都不在了。但蓁蓁此刻来不及多想，她两三步跑过去，用力的扑了上去，她的胳膊抱着杨戬的脖子，一下一下的喊着他的名字，“杨戬，杨戬……”

　　杨戬一愣，身子放松下来，他犹豫片刻，抬手拍了拍蓁蓁的肩膀，但少女像是没了力气，抱着他的胳膊也垂了下去。“蓁蓁？”杨戬喊道，没有任何回应，他小心的翻过蓁蓁的身子，她已经晕倒了。

　　他想起不久前包裹住太极图的火焰藤蔓，猜到了什么，将蓁蓁打横抱起，抬脚把太极图踢了上来收到兜里。沉香急匆匆的跑上来，“舅舅！”

　　他看见了昏迷的蓁蓁，呼吸一滞，“蓁蓁她……”

　　“她在太极图里用了玄鸟之力，怕是超出了她的极限，这才晕了过去。”婉罗简短的解释道，她看向莲花峰上即将飞出的玄鸟，“莲花峰已经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会是天崩地裂。”

　　“沉香。”杨戬唤道，“我和你母亲守护的是世间安宁，不是金霞洞，去劈开山吧。”

　　沉香点头，将宝莲灯按在了发绳上，他的元神再次发生了变化，与宝莲灯融为一体的元神越发闪耀起来，眉心也出现了莲花的纹样，后来的蓁蓁曾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何那时候晕倒了，元神可以再看但是劈山只有一次啊。

　　蓁蓁醒来的时候沉香已经把山劈开了，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生怕一眨眼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

　　她看见了杨婵。

　　蓁蓁只觉得自己不会呼吸了，她的双手捂住嘴，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终究还是没能救回婵姐姐，现在的她，不过是一缕魂魄罢了，可是仅仅是见她一面，就能让她如此雀跃。

　　蓁蓁没有开口，这是属于他们母子的时刻，沉香一定比她还要思念自己的母亲，但杨婵看见了她，她笑着说道，“蓁蓁，真的不过来吗？”

　　怎么会不想呢，蓁蓁跌跌撞撞的跑向她，又在快靠近的时候停下，她不敢碰她，只是自己一个劲的落泪，“婵姐姐，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杨婵只是笑着抹去她的眼泪，“无须哭泣，蓁蓁，我就在这世间万物之中。”

　　她就在这天地之间，从未离去。

　　24

　　一场战役结束，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影响，不光是蓁蓁，连杨戬都睡了一整天才起来。沉香被他们带到了船上，或许是一山不容二虎，一艘船也容不下沉香和哮天两个人同时出现，他们的初次见面便伴随着硝烟，蓁蓁勉强把他们两个拉开，然后就回了房间睡了个昏天黑地。

　　本就是天地灵气所化，又拥有一小部分玄鸟之力，蓁蓁恢复的很快，某天醒来后她神清气爽的准备到甲板上晒太阳，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申公豹？”

　　蓁蓁一边惊讶一边挥手驱散那一股难以忽视的酒味，“你怎么来了，伤都好了？”

　　“早就好了。”申公豹仰头灌了一口酒，惹得一旁的沉香皱眉，“你非得喝这么多吗？”

　　“行了臭小子。”申公豹意味不明的瞥了眼沉香，“这不是来看你活得怎么样吗？”

　　“沉香在这里好的很！”蓁蓁眉毛一挑，听不得这些话，她上前把沉香拉到身边，“不要总是在孩子面前喝酒。”

　　“我不是小孩子了。”沉香闷闷的说道，这让申公豹大笑起来，“可不是个孩子吗！”

　　“哟，这么热闹啊。”杨戬揉着肩膀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视线一扫，“申公豹？”

　　两个阅历丰富的成年人的话总是让人听不懂，蓁蓁听了一会就觉得想睡觉，再次回过神来已是晚上，甲板上除了杨戬没有其他人，他撑着栏杆吹着口琴，悦耳的琴声钻入她的耳中，让蓁蓁愉悦的眯起眼睛。

　　“醒了？”杨戬扭头看她，“申公豹走了，沉香跟着他出去几天。”说着又顿了顿，问道，“梦到了什么睡得这么香，一直在笑。”

　　蓁蓁心念一动，“我梦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夫君。”

　　杨戬一改刚才懒散的动作，站直，“命中注定的夫君？”

　　蓁蓁点头，开始描述，“他长得非常帅，身姿挺拔，丰神俊朗，光是看着那张脸我都能吃下两碗饭。”

　　“光是好看可不足以当你的夫君。”杨戬严肃的指出这一点。

　　“我知道。”蓁蓁老神在在，继续说道，“我后来和他一起吃饭，一起逛庙会，他后来还送我回家。”

　　“最关键的是——他的名字我很喜欢。”

　　“他叫什么？”杨戬不自觉的皱眉，问道。

　　“姓杨，单名戬。”蓁蓁笑眯眯的凑近他，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重复道，“他叫杨戬。”

　　眉眼舒展开来，杨戬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撑着额头，眼中的笑意挡也挡不住，“所以你那次做的，是这个梦？”

　　蓁蓁想到了那天，刚刚的气定神闲已经开始维持不住了，她眼神飘忽了一瞬，说道，“是，是啊。”

　　攻势一朝变幻，蓁蓁仿佛又落了下风，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说道，“那你愿不愿意当我命中注定的夫君，年年岁岁，岁岁年年，都在一起！”

　　心漏跳了一拍，心跳声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突然觉得蓁蓁厉害极了，平日里不怎么打直球的人一旦打起直球来那杀伤力真的太大了，他抬手捧起少女的脸颊，因为他的动作少女的脸上染上一层薄红，看上去像朵盛开的花。

　　是了，她本就是这世间独一无二，最漂亮不过的牡丹花。

　　“我愿意。”他的声音暗哑，手指摩挲过少女的唇角，询问道，“我想吻你了，蓁蓁，可以吗？”

　　蓁蓁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迷糊中她恍然发现，原来堂堂天界战神，有着四颗可爱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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