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初恋

　　宋思礼盯着她的眼睛，一如当年，一眼看破她所有伪装，“真的只是这样？”

　　他的声音带有一种情人的呢喃，虽是质问，更像是陈述。

　　他似乎并不在意她说出来的狠话，一意孤行地认定：“成英，你说谎的时候，还是不敢看我。”

　　于是钟成英直接对视他的眼睛，锐利而锋芒毕露，冷冷地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我的确是诧异，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跑去那样荒凉的地方。”

　　“我是什么样的人？”他俯身撑下来，对她步步紧逼：“成英，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自私自利，冷漠又冷血的家伙？”

　　宋思礼收了眉眼的那股笑意，瞧着竟有些渗人。

　　他咬牙切齿道：“我再心狠都比不过你。”

　　他似乎意有所指：“一见面就装作不认识的人，到底是谁？”

　　钟成英别过脸：“何必翻旧账？”

　　她欲伸手推开他，不愿与他多纠缠，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强硬的压在墙上，她轻飘飘的态度似乎挑起了他的怒火。

　　大约钟成英是医院里唯一一个见到宋思礼如此失态的人，他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愤怒毕露，好像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和宋思礼比起来，钟成英就很平静了，她提醒他：“这里是医院。”

　　宋思礼话里有嘲讽：“难道钟主任怕别人知道？”

　　钟成英冷静地拨开他的手：“知道什么？和你谈过？”

　　钟成英不以为意：“宋思礼，我今年36岁，又不是18岁，有几个前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宋思礼和钟成英是18岁谈的恋爱，22岁分的手。

　　一晃已经18个年头过去了。

　　但是那些事情又好像近的发生在昨天一般。

　　一个医生的培养周期是很长的，这些年他们各自忙着求学考学，一直到前两年，才勉强算忙停顿下来。

　　对于一个医生而言，这个年纪才是开始，对于钟成英而言，她的人生正是最好的时候。

　　她不留恋她的少女时代，因为那代表着软弱和没有力量。她对现在的自己非常满意，而这也是她应得的。

　　宋思礼听了这话，突然就松了手，他后退一步，颇有些颓然的味道，但只是一瞬。

　　他应该想到，她会有过除他以外的前任，只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又不可控制地感到不甘。

　　钟成英观察着他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猜测道：“你不会，这些年来，一直没谈过吧？”

　　宋思礼很不想承认，这显得他好像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她念念不忘一般。

　　但他也没有否认，因为他承诺过不会对她撒谎。

　　所以最后算是默认。

　　这些年来，一是太忙了，二是确实心未曾起波澜。

　　钟成英本来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但突然想到，她刚才那话也是说出来唬他的，其实她也没再谈过。

　　但她绝不是因为对宋思礼念念不忘，而是深刻的意识到“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心中无爱，拔刀自然神”。

　　还有就是她不想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她不想被束缚，更不想成为另一个人的免费保姆。

　　不过这些年，钟成英也不是没有追求者。但钟成英觉得他们一个个都是异想天开。

　　脸蛋长得没有宋思礼好看，要求倒是一个比一个多，满脸的算计与贪婪。

　　过了30岁之后，事情就更离谱了，年轻的男研究生对她投怀送抱，让钟成英大为震惊：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思进取了吗？

　　想到这里，钟成英又忍不住将这些人与宋思礼做比较。

　　他生了一张多情风流的脸，年轻时怼天怼地，像一朵艳丽有毒且带刺的玫瑰花，不过现在气质沉淀下来了，不说话的时候温文尔雅，一副清风霁月的做派。

　　钟成英大大方方的盯着宋思礼看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自己年轻时候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宋思礼的脸很是抗老，看上去和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无甚差别，只是气质更沉稳了，起码不会再由着性子怼人，转而成了不动声色的阴阳怪气。

　　钟成英觉得，宋思礼这么多年没再谈恋爱，大约是因为宋思礼除了一张还能看的脸，脾气差得要命，也就十七岁的钟成英能忍受了，反正她现在是忍不了的。

　　于是钟成英可惜地收回视线，结婚是不会结婚的，但她确实有想谈恋爱的想法了，人到了这个岁数，并不想自找麻烦，温柔可人的小奶狗不香吗？

　　钟成英并不知道，在她和宋思礼再度不欢而散后，实习生A震惊地扶着墙走出来，她一度神思恍惚地回到8楼，坐在示教室的沙发上问同伴：“小星，你说，钟主任和宋主任有没有可能……谈过？”

　　她艰难地说出那两个字。

　　实习生B伸手摸她的脑门：“也没发烧呀，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

　　实习生A也疑心自己听错了，坐在那里开始怀疑人生。

　　实习生B问她：“哎，你今天跟手术，看到了什么？是不是都是大场面？”

　　实习生A：“啥也没看懂，地上全是线，我也不敢乱走，就窝在监管老师旁边，但是那个体外循环机我都没看明白。”

　　实习生B：“那刺激吗？”

　　实习生A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觉得还不如傍晚时在手术室餐厅看到的一幕刺激。

　　但实习生A深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道理，想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吞进了肚子里。

　　她是觉得，没有无缘无故的敌对，若是钟主任和宋主任之前谈过，然后因爱生恨，所以现在关系才这么差……天呐，她用她陪她的老母亲看过的108部央视狗血剧保证，多么合理的解释啊。

　　于是在第二天跟着去ICU查房的时候，实习生A一直偷瞄钟成英，她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一个问题：所以，当年是谁提的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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