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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罪人
翌日,在这至为要紧的回门之日,邓姝脑子里想的都是孟言谦要为她引见何人,她入股酒楼之事会不会成,对于左氏热络的相迎,她并未当真。
左氏会这么热络,是因为孟言谦没有死,她也没有被他克死,还即将被授以诰命,如今她的身分摆在那里,左氏自然要礼遇三分,而他们也浑然忘了他们将她一个无反抗能力的庶女像颗棋子般的抛出去冲喜,那时她的生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因此她也没必要自作多情的与他们讲什么亲情。
她祖父长宁侯亲自招呼孟言谦,有模有样的与他谈些朝堂上的事,而她父亲则找他下棋,一派岳丈与女婿很投缘的样子。
下人们对她这个回门的姑奶奶客客气气的,与从前当她不存在的态度截然不同,看着他们带来的一车车回门礼,又惊又叹。
唯一比较怪异的是邓娇,打从他们夫妻进门,她一双眸子便着迷似的定在孟言谦身上,既懊恼又悔恨交加。
邓姝深感好笑,邓娇自然懊恼了,论外貌,孟言谦丰神如玉、俊美文雅,论功名,他如今有正二品官职在身,深得皇上青眼,论家世,又是国公府的世子,未来板上钉钉的国公爷,如此青年才俊,要去哪里找?
邓姝很明白,邓娇定然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懊恼当初为何死活不嫁给孟言谦冲喜,若当初她嫁了,今日偕佳婿风光回门的人就是她了。
近午,摆了隆重席面,一家子看似和乐融融的用了午膳。
所谓的一家子自然不包括蓉姨娘、邓云信,还有与邓姝最为要好的邓妙,他们都不可能到上房正厅团圆。
撤了席面,丫鬟送上热茶和点心,孟言谦拈起一块点心吃了,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赞了几句好茶,这才轻描淡写地道:“不知姨娘与兄长住在哪个院子?”
他这话是看着左氏问的,所问之人自然是邓姝的生母蓉姨娘和邓姝的兄长邓云信了,可他却连声岳母也不称呼她,左氏心中自是纠结,因此面上也不太好看。
“世子爷难不成想去探望他们吗?”左氏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纡尊降贵的去看个奴婢,本就于礼不合了,若是给国公府知道,不知道会如何编派我们,说我们没规没矩,竟连这点礼数也不懂。”
孟言谦仍是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笑着对左氏道:“太太放心,是我自己要去探望姨娘和兄长的,有事断不会赖到旁人头上。”
左氏面上变色。
太太?旁人?竟然称她太太?她是旁人吗?她可是邓姝那小蹄子的嫡母啊,竟敢彻底无视她?!
长宁侯的性子软绵没主见,最见不得冲突场面,忙打圆场道:“既然来了,是该去见见姝儿的娘再走,这也没什么,姝儿,你就领言谦过去吧。”
长宁侯都发话了,左氏自然不能再反对。
邓姝知道这是孟言谦有心在众人面前给她生母和兄长脸,也给左氏一个下马威,让她不敢随意欺负她生母和兄长。
蓉姨娘见了他们自然是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想到女儿、女婿会特意过来看她,还备了厚礼,一时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屋里简陋,也叫她局促不安,怕给邓姝失了面子。
邓妙听到消息也立马从她的院子冲了过来,见着装扮与以往不同的邓姝,眼睛都亮了。
“哇!丫头,你这身行头值多少啊?”邓妙欢天喜地的推搡着邓姝,“过得如何?国公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怎么你才出嫁三天,我就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蓉姨娘急了,忙扯扯邓妙的衣袖,“四姑娘千万不要这么说,姑奶奶嫁到国公府是去享福的,又怎么会有人欺负?”
邓妙这才注意到屋里有个仪表俊雅尊贵的男人,忙放开邓姝,吐了吐舌头,福了福身道:“见过孟大爷,不知道大爷也在,妙儿失礼了。”
照辈分,孟言谦是她妹婿才是,该是孟言谦跟她见礼,可她哪敢让他向她见礼,他可是左丞大人哪!
想着,她忍不住对邓姝使眼色,无声地用眼神交流。
怎么回事?你回门得空偷偷来见姨娘,这合情合理,可你夫君这样的贵客怎么会来这破院子里,上房那些大人肯让他过来见蓉姨娘?太太气炸了吧?你怎么也不拦一拦?得罪了太太,可没有好果子吃,你们走后,怕太太就要找姨娘出气了。
邓姝未出嫁前,她们可以说是一天到晚黏在一块儿,这份默契让邓姝一点儿也不难知道邓妙在用眼睛问什么。
她笑吟吟道:“夫君说要过来,我听他的。”
蓉姨娘也听到了,她又是高兴又是自惭身分低贱,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这怎么使得?就是姑爷说要过来,姑奶奶也该拦着才是。”
“小婿来探望岳母天经地义,姝儿当然不必拦。”孟言谦温言微笑道:“岳母也请放宽心,国公府的水虽然深,万事有我顶着,必不会让姝儿受半点委屈,且不管任何事,我都会护着姝儿。”
蓉姨娘擦着眼泪,“姑爷这样的人品,我不担心,不担心……”
她忙吩咐丫鬟秋菊去张罗茶水,自己也要亲自去备糕点,邓姝知道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便由着她去了。
邓妙好奇死了,猛对邓姝咬耳朵,“才三天,孟大爷竟这般宠你?怎么回事啊?且他看起来身子好好的,哪里像快死的人?”
邓姝觉得好笑,邓妙完全没认出孟言谦,压根不知道拾走她绣帕的那个男子就是眼前的孟言谦.
她微笑道:“我不是嫁过去给他冲喜了吗?他自然要好起来,好起来了,冲着我给他冲喜的这份勇气,自然要对我好了。”
她说的低声,不想孟言谦却是听见了,还扬起一抹特别的笑意,“姝儿,你说的不错,冲着你这份勇气,我将永不负你。”
邓姝蓦然想起自己问他为何不需冲喜却愿意娶她?当时他说,一双冷眼看世人,满腔热血酬知己。
她猛然倒抽一口气。
莫非……她匪夷所思的看着孟言谦,“难道……你在我四哥婚宴那日,听到我和妙儿的对话了?”
当时她们在曲桥上,她还曾提醒过邓妙隔墙有耳,没想到,一语中的。
孟言谦嘴角噙着逗人的笑意,“你现在才明白。”
他当真听见了?邓姝讶异得一时回不了神,她那日还说了什么?可有说什么失礼之言?
要命,任凭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看她绞尽脑汁,孟言谦不禁笑道:“莫想了,那日你说的每句话都很中听,并无任何失礼之言。”
“你们在说什么啊?”邓妙一头雾水,看看邓妙又看看孟言谦,但没人理她。
邓姝万万没想到这桩姻缘竟是她自己求来的,是她口出狂言,说愿意为他冲喜,所以他才来求亲。
若她当日没有那么说,他必不会唐突来求亲,他一个嫡世子,也必不会娶一个庶女,那么之后她嫁的人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林十五了。
想想还真是后怕,要是嫁给林十五,她这会儿只怕在哭了。
她是知道他不会死才说愿意给他冲喜的,而他则回报她那份敢嫁他的心意,相较之下,她真是有些卑鄙。
但愿有一日,她能向他坦白,只是不知道坦白之后,他又会如何看她?还会待她不变吗?
邓姝过门不到一个月,她的诰封便下来了,可见她才进门,孟言谦便费心为她去礼部请了诰命。
她的诰封随着孟言谦的品阶走,也就是说,她如今是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了。
虽然京城里的诰命夫人多如牛毛,但有品阶诰命在身,就是多了份底气,连长宁侯府知晓她接到了封诰命的圣旨,也忙不迭派大总管送贺礼来,还叮嘱她要常回娘家走动,可见这诰封还是有其作用的。
第二日,孟言谦带她进宫谢恩,丫鬟们五更天便将她唤醒了,因为要接品服大妆,穿上凤冠霞帔。
八抬大轿出了敬国公府大门,约莫过了一刻钟,宫墙便已在望。
进了宫,辇轿换了两次,光是经过一处园子便是小半个时辰,等桥子真正停下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请诸位夫人下轿——”轿外有个太监拉长音地唱道。
她们进宫都是没带丫鬟的,邓姝自己从轿子里出去,她左右不见孟言谦,不过其它同样得到诰命的夫人们也都在下轿了,倒是有伴。
邓姝看过去,一整排的夫人都雍容华贵,但也个个都紧张得不敢随意交谈,管事太监出来领着她们到太后的宁昌宫外磕了头,礼便算成了,跟着再领她们到皇后的凤丽宫外通报,皇后倒是接见了她们。
盛装丽容的皇后,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高贵风范,但她的双眉间有掩不住的疲惫。
皇后当然会感到疲惫了,典贵妃用尽了手段在与她争宠,想尽办法要让皇上废储,而太子又不争气,屡屡出纰漏让她收拾善后,导致皇上也越来越不信任太子的能力。
邓姝看着强颜欢笑的皇后,皇后还不到四十,皇上也正当盛年,皇后一定想不到丈夫会那么短命,而天子之位也不是属于太子的,她甚至会在皇上废太子时,因涉案而同时被废了后位,在冷宫度过余生,她一向瞧不上眼的宁妃,成了皇太后……
出了皇后宫,管事太监领她们回到下轿的地方,邓姝正不知自己要先乘原轿回府还是怎地,便见到了孟言谦在等她。
一见到她,他便大步朝她走来,还牵起了她的手,“姝儿,随我去宁昌宫,太后要见你。”
“我已去过宁昌宫了,还在外面磕了头。”她很疑惑,皇宫这种地方,他们可以这样牵手吗?
“我知道。”孟言谦笑道:“太后不耐烦见那些诰命夫人,但她老人家说一定要见见我的媳妇儿。”
邓姝也想过会如此。早起在梳妆时她便听飘雪说了,孟言谦自幼便时常随安老太君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当他是自己孙儿一般,甚至太子中意宁昌宫里一座珊瑚石屏风,太后却赏给了孟言谦,可见太后待他有多不一般。
内侍过来引路,进了宁昌宫,经过侧殿回廊,还没见着太后,便迎面撞上了公主仪仗。
宫里的公主众多,邓姝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公主,但来人环佩叮当,容貌气质自有皇家气势,比嫁给她二哥的宝琴公主不止好了几十倍。
“我道是谁,原来是言谦哥哥。”宝瑟公主的语气有点讥讽,她的眸光定在了邓姝身上,不屑地问道:“这就是你那个庶女嫡妻?”
邓姝一时也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何对她有敌意,不会是她喜欢孟言谦吧?
孟言谦也不动怒,只轻描淡写地道:“姝儿,这是宝瑟公主。”
见孟言谦连见礼都没有,邓姝便只盈盈一福,恭敬之中不失大方沉稳地道:“臣妇邓氏,见过公主殿下。”
在侯府待久了,表面功夫难不倒她,况且说她是庶女也没什么,邓娇比这难听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
她是见礼了,但宝瑟公主根本不理会她,只对孟言谦道:“言谦哥哥,如今你身子已不碍事,还得了父皇重用,只要你点头,我便央父皇让你休妻,让你迎娶明月。”
邓姝这才明白,原来宝瑟公主不是喜欢孟言谦,看来她是张明月的好友,才会看她不顺眼。
“公主此言荒唐,休得再提。”孟言谦说这话时,脸上已无半点笑意。
宝瑟公主挑眉打量着他,“言谦哥哥,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愿休妻娶明月?”
孟言谦的面色一下子冷厉起来,“纵使天崩地裂,我也不会休妻。”
他板着脸,牵起邓姝的手,不再理会宝瑟公主。
他们夫妻也不告退便走了,甚是无礼,但宝瑟公主一点儿也不怒,反而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流出来了,好生畅快。
见她如此癫狂,后头一串宫女内侍都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宝瑟公主笑了一阵,而后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道,“张明月啊张明月,这回你可栽了,你的言谦如今眼中只有他的妻子,他不肯休妻娶你呢,我看你要如何是好!”
她一脸不怀好意地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来,“来人!快马加鞭将此信送到塞外给玉箫县主定要交到她手中,不得有误!”
“是!”她的随身侍卫立即上前取走了书信。
“等着吧!张明月,本宫不信你看了信,还按捺得住不回来。”宝瑟公主一脸畅快。
她也不信见了张明月本人,孟言谦还能坚定不休妻,他和张明月那是多悠长的感情啊,当真是一个小小的冲喜庶女便能取代得了吗?
若是张明月知道取代她成为孟言谦嫡妻、孟家大奶奶、敬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不过是个庶女,表情又会多精采?
她真是等不及要看了。
长廊的另一头,邓姝跟在孟言谦身后要进去宁昌宫正殿,快近殿门时,他忽地停了下来。
邓姝也跟着不明就里地止步,“怎么了吗?”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徐徐开口道:“姝儿,我说过,无论何种情况,我绝不负你,这一生,我身边也不会再有其它女子。”
邓姝一愣,怔怔地看着他。他停下来就为了跟她说这个?
他看着她,声音很低很低,几近耳语地道:“张明月确实曾经对我很重要,但如今,她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重活一次,他也无法如此笃定,情之所以能伤人至深,便是因情之所钟,往往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是真情还是虚情。
前生,参加诏举前,为了降低继母崔氏戒心,他请舅舅帮忙,从西域找来秘药,服下之后,连太医都诊断他命危,钦天监说他需要冲喜,张明月却抛下他远走。
与今生不同的是,前生的他,在看清张明月之后,绝情断爱,一生未娶,将全部心力投注在朝堂之上,尽管后来张明月后悔了,也一直想求见他,他都断然拒绝,到死都不愿再见她。
说穿了,前生他并没有真正的放开张明月,她始终是他心间的一根刺,时不时便刺一刺他,提醒着他,世间没有女人可以相信。
因为她,他放荡了一阵子,后来又不近女色,非常极端,在咽气阖眼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一生都不开心,即便他位极人臣,可是心中那块空缺却是什么也填不满。
如今他才领悟,那都是他在为难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竟为了一个薄情的张明月自苦纠结到死,蹉跎了年华,一切都是愚痴,张明月半点也不值得他关上自己的心门,认为真情从来就不存在,他敢说,若是孟家倒了,张明月也一定会和他撇清干系。
相反的,在他眼前的邓姝在他“病危”时嫁给他,在他还未获诏举功名之前便允了他的求亲,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当会用一生来爱她、护她,对她绝对的信任。
“我……我真是欢喜。”邓姝也是个不擅于表达情意的,但她的眼角慢慢泛起湿意。
在他没说之前,她真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几句话时心绪会如此激动,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却深深打动了她,正是她想听的。
还未成亲之前,她便知道他身边有个张明月了,也知道张明月因何离开他到塞外去,张明月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这无庸置疑。
她没指望自己能完全取代张明月,也没想过能从他身上得到感情,她知道张明月背弃了他,可人是血肉之躯,心不由自己,又怎么能够说忘就忘?
就如同前生的她,明明被谈玉聪狠狠的辜负了,直到自缢之前,她仍无法抛下对他的恩怨情仇一样,她是死了一回,成为邓姝之后才通透,若是前生的她,后来又与谈玉聪重逢,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像现在这般对他毫不留情的感到厌恶,不再带有任何感情。
转念想,前生的磨难,都是为了这一世与孟言谦相遇,没有前生林雁回的爱恨嗔痴,成不了如今波澜不惊的邓姝。
她深深的看着孟言谦,眸中一片清澈坦诚,“你是我夫君,无论他人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只要你还要我,我便信你,也绝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因着邓姝得了诰封,敬国公府照规矩出面摆席宴客,孟言谦让她把邓妙请来做客,她原是不明白为何要请邓妙,但她蒙着眼也知道,此举肯定会令邓妙被邓娇欺负,直到见着了木少阳,她才恍然大悟,敢情言谦是在做媒?
“这位是诚国公府的木少阳,木二爷。”孟言谦一本正经的引见。
少阳那小子真正会顺藤摸瓜,知晓姝儿得了诰封必要摆酒,便死皮赖脸的央他一定要把邓妙请来做客,还威胁若不答应这件事,他便不答应“那件事”,真真是卑鄙小人无误。
“咳咳咳咳!”邓妙呛到了还失态的跳了起来,指着木少阳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诚国公府的木二爷?与邓娇退亲的那个木二爷?”
邓姝失笑。
幸好是在明德堂里,若是在宴席上见着,妙儿也要当众这般一惊一乍的吗?
“就是我没错!”木少阳手舞足蹈,他就等这一天,终于能让邓妙正视他的存在了。
可奇怪了,明明这两个姑娘他和言谦是同时识得的,可言谦已和邓姝成了夫妻,他却还在跟人家介绍自己的阶段。
“真是意外。”邓姝对木少阳笑道:“绿水楼那日听那些官差所言,便知你是木二爷,只是不知道你竟是诚国公府的公子,当真是失敬了。”
木少阳双眼闪闪发亮,“我跟言谦自小一起长大,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讲究那些礼数,你们也不需跟我讲礼数。”
邓妙有些酸溜溜的接口,“怎可不讲礼数?若是你跟我们三姊姊成亲了,我们便要称你一声姊夫了。”
她知道自己态度为何会忽然别扭起来。
打从她一进来明德堂,这人看她的眼神就不一般,知道他便是曾与邓娇订亲的木二爷,她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是被自己愚弄了,诚国公府的嫡公子,又怎么可能青睐于她?就是那点弯弯绕绕,以致口气便有些冲。
“我就是听了你们的话才死活都要跟邓三姑娘退亲的。”木少阳得意的说。
邓妙瞪大了眼,“什么?你说你听见什么了?”
邓姝早已想明白原委,便对邓妙解释道:“二哥喜宴那日,我与你在曲桥上,他们便在假山洞里,听到了我们闲聊之言。”
邓妙张大了嘴,讶异得阖不起来。
那日她都说了些什么啊?何以让木少阳听了便退了邓娇的亲事?
邓姝倒是想到了她和邓妙曾受邀到诚国公府做客,她看着他们两人问道:“莫非,我们受木大姑娘之邀到诚国公府做客,也是你们的主意?”
木少阳更得意了,“当然了,是我央我大姊给你们送帖子。”
邓妙猛然捂住嘴巴,“原来是你们!我和姝儿还一直想不明白……”
邓姝不由得看向孟言谦,难道那日他一直在注意着她,才会在她落了湖之后及时救了她?
孟言谦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微笑点了点头。
“木二爷,请问你现在是很得意吗?”邓妙抱怨道:“没事让我们去做客,害我们落了湖,染了风寒,足足病了几日。”
“你们落湖也是始料未及,对不住了。”木少阳呵呵笑道:“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去荣宝轩卖的字画是从何处得来的?可知那林雁回是何人,此刻人在何方?”
“你连我们去荣宝轩都知道?”邓妙吓得又站起身,还差点打翻了茶水,她们私自出府卖字画可是大秘密,说不得的。
邓姝心中也是大感讶异,他们那日是跟踪了她们俩吗?
“现在才知道啊,怎么?言谦都没告诉你吗?”木少阳兴冲冲的说下去,“那日在街上发现你们两个女扮男装之后,我们便一路尾随,看到你们先是得罪了那林十五,又把卖字画得的三百两银子全给了青儿,让她去医弟弟的病,然后上绿水楼又遇上林十五带着官差找麻烦,若不是我们跟着你们,你们两个弱女子要如何是好啊,真是亏得有我们……”
邓姝极是讶异那日他们原来一直跟着她们,“所以,青儿并非碰巧在这儿当差?”
“什么碰巧呀,是我上门去求她来当差的!”木少阳抢着讲,“还不是孟大爷爱妻心切,说什么青儿欠你一份大恩情,肯定会对小嫂子你忠心耿耿,把青儿放在小嫂子身边,他很放心。”
“青儿在这里当差?”邓妙都瞠目结舌了,看来孟大爷真是很宠姝儿啊,姝儿因祸得福,嫁对人了。
“好了,说得嘴都干了。”木少阳一口喝光了杯里的茶,看着邓姝与邓妙,“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林雁回是谁了吗?”
孟言谦啜了口茶,他的直觉告诉他,林雁回的来历不单纯,她们必然不会实话实说。
“怎么?为何不说话?不能说吗?”木少阳的好奇心越发重了。
“咳!”邓妙突兀地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地道:“不是不能说,是我们也不知道。”
邓姝心里好笑,这分明是说谎的前奏,木少阳便算了,言谦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出来她们在刻意隐瞒。
“不知道?”木少阳一脸不信,“那字画从何而来?”
邓妙毫不犹豫地道:“是我们在小跨院的园子里种花时挖到的,也不知是何人将一批字画埋在那儿,幸而有木盒装着,保存完好,这才能卖得好价钱。”
木少阳求证的眸光转到邓姝身上。
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妙儿说的半点没错,正是如此。”
这是她们头一次出府卖字画时套好的说词,若是让人逮着,被问起字画的来历便这么说,想不到都过了那么久,妙儿还是记得牢牢的。
“真是这样?”木少阳也不是呆子,总觉得不对劲,“那么,字画还有吗?先说好,有的话,全部卖给我,我爹他最喜欢字画了。”
邓姝淡定的摇了摇头,“那日出售给荣宝轩的便是最后的字画了。”
孟言谦并不意外问到最后是这种结果,这不过证实了一件事,林雁回的字画来处有古怪,她们不方便说。
他不急,来日方长,假以时日,他相信等姝儿能完全信任他时,便会告诉他。
宴席足摆了三日,顺便也把孟家亲戚里里外外都认了个遍,再没人提起她庶女的身分,人人都只认她是二品诰命夫人,累也算是值了。
诰封事宜结束后,邓姝累得不轻,跟长辈请完早安回来,刚想到榻上躺一会,就见丹草跌跌撞撞跑进来。
见丹草神色慌张,邓姝想稳下她心神,“别急,慢慢说。”
“大爷……大爷被抬回来了!”
这下慌张的变成邓姝了,要不是丹草扶着,险些没起来。
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下朝就被抬回来了呢?想起成亲之日便见他喝药,难道是旧疾复发?亦或是遭人下毒,这国公府处处都是不怀好意之人,他们如今风头太甚!
还没跨出房门,邓姝控制不住的泪满粉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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