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十章
滑石涧顾名思义，郁郁葱葱的山间里有一条贯彻山体的溪流，曲折蜿蜒而下的泉水清澈见底。
积雪的融化使得水位涨幅不少，山中温度高于平原，但路也十分难走。
陆商坐在马车里实在受不了了，胃都快被颠出来，为了不拖延进程，择了一匹温顺的马儿为坐骑，再由士卒牵行。
第一次骑马他紧张之余也感到很惊奇，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不敢有丝毫松懈，却也不敢太用力惹恼了身下马被甩下来。
但这匹名为踏雪的马确实非常温和，走这一段路无论陆商怎么折腾都不为所动，步伐稳健，不过半晌就让他慢慢适应了。
心情放松下来，看山中景色都优美许多。
不同与楚国一望无际的平原，进入滇国重重大山，绿意盎然好似已经步入春天。
瀑布解冻直流而下，泉水潺潺，发现外来者的小动物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好奇的趴在不远处警惕打量。
一步一景看得陆商应接不暇，纯天然无污染的大自然鬼斧神工另人惊叹。
不多时，便能发现人类活动的形迹，不规则的田野出现在视野中。
“君上，前方便是滑石涧，此处除了哈巫族还有大颜，黑节，天泽三大部族，可要奴派人先去通知迎驾？”阿鲁跟在陆商身边汇报。
这片地域虽是滇国的地盘，但又穷又偏僻，他也是翻阅资料才对此有个大概的了解。
陆商下意识想拒绝，但思索片刻还是同意了：“本君记得先王之事后，本君曾派人管理这块土地，去找那县大夫来见本君。”
先王在时管理松散，但原主一上位就新设立了许多官职，试图用自己人来束缚住那些不听话的‘野人’。
其实在陆商看来这种做法很正常，但自由惯了的原住民不一定能接受一个外来者成为他们的老大。
不用想也知道县大夫有多受人排斥，也不知那人能力如何，吃点苦头但若真能替他分忧，陆商也不吝啬那点赏赐。
回头看到远远跟在后面的奴隶，阿鲁正在同班库勒商量派人先行寻找县大夫之事。
陆商便唤来一个士卒吩咐道：“去把奴隶队伍里的雾和昼找来。”
“是！”
不一会儿，雾和昼就被几个冷面士卒押了过来，看被拴住的手腕便能看出态度。
同时看到这两个人还是第一次，一般无二的面容让陆商不由侧目。
“这是干嘛？给他们松绑。”
士卒对上其中一人恶狠狠的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的用剑砍断了二人身上的草绳，利刃锋芒不减，将其本就破烂的麻衣又划出一道口子。
“老实点，不得冲撞君上。”
雾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十分不服。
陆商笑了：“你是雾？”
“你怎么知道？”雾脱口而出，后背紧紧贴着兄长，采取防御姿势。
昼从他的保护中走出：“君上找我们来有什么事。”
被二人防贼似的对待，陆商搓了搓手指有些无奈。
“不用这么紧张，自此路途经过哈巫族，本君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地人的生活。”
从二人的表情中明显看出他们的回应，不信。
陆商：“不然你们觉得你们有什么值得本君趋势？”
雾和昼对视一眼，忧疑未减，态度虽然没什么变化但至少没那么针锋相对了。
雾开口道：“有什么可了解的，每天一睁眼就在找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
“山中猎物无数，又种植有作物，虽清贫，但也不至于活不下吧。”
被戳穿随口的瞎说，雾不自在的扭过头，沉默咬牙。
“虽然山中有无数野物，但每次打猎都是在拿命赌，还要防止兽群靠近部落，每年死在野兽齿下的族人不在少数。”
虽然不知道陆商问这些做什么，昼担心弟弟一时冲动惹来杀身之祸，只能回忆起从前的生活。
“粟金贵，产量少还总惹来鸟兽偷窥，族人们劳作一年的成果也裹不住口腹。”
他们从有记忆以来只有收获时能吃到满满一大碗粟米，其他日子都是数着粟过日子，而且品相好的粟要用来换钱和交税，他们自己累死累活却只能吃最低劣下乘的粟。
说起这些，昼的语气中不自觉带起怨气，反应过来后又闭嘴忍耐。
陆商想到那难以下咽，粗糙的粟米，有些心虚，他现在吃的都是极为昂贵稀少的粳米。
“亩产多少？”
“正常来说，亩产1市石多已经是极为难得。”
1市石粟约莫等于135市斤，照他的意思换算下来，便是大丰收也不过亩产两百多斤。
陆商被这个产量给震惊住了，才两百多斤？！交完重税后甚至不够一大家子吃的。
见他沉默，雾不屑的嗤笑一声，装什么装，若不是狗国君昏庸每年加税供自己吃喝玩乐，他们也不至于勒紧肚皮过日子。
“苦了你们了，待回宫后本君就下令，取消三年农税。”
此事陆商早有想法，之前因为先王的私欲不仅加重了农税，还增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税务，致使民不聊生，最底层的百姓有苦无法诉。
若不是因为要前往楚国他翻了先王的私库，陆商还不知道看似那么穷的滇国实际上有不少华而不实的宝物被藏在深处不见光。
现在看来，这都是拿滇国子民的命换来的！
陆商对原主那个爹真是气愤至极，但如今也只能想办法弥补。
他跟楚闫有三年之约，这期间滇国应该不会再起战争，农业发展是迫在眉睫。
听到他的话，昼兄弟俩诧异的看向他，辨别不出他眼中的认真是不是装的，但又觉得君上没必要骗他们这些奴隶。
心中升起一丝不可置信和隐隐的遗憾，若是他们部落还在，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会狂喜对新国君感恩戴德......
“希望君上说到做到。”雾停下脚步，执拗盯着马上的陆商。
“那是自然，本君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
有了这句话，接下来雾的话稍微多了些，陆商问什么他说什么，只是在越来越靠近哈巫族旧地的时候，他也愈发走神。
两兄弟无意间对上视线时，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急切和犹豫。
偏偏毫无察觉的陆商还指着不远处露出的村落问他们：“那是不是曾经的哈巫族？好像有烟火升起？”
陆商眯着眼睛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道：“去看看，原想着若还能住人回去赦免你们部落后就准许回旧地，若毁坏严重，就在主城附近给你们重新赐一处居所。”
昼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君上什么意思？”
陆商以为他他没听清，又认真重复了一边：“当初本君因为父王一事牵连了你们哈巫族，这段时间罚你们为奴但并未真改了你们的奴籍，刺字，现在滇国与楚国结盟实为喜事，便大赦，消了你们部落的惩罚，重为庶人。”
实际上是因为哈巫族人多奴籍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刺字也因怕冬季不好养，人死太多给延期到年后春季。
但这些换个说法，就成了陆商早有计划，对他们只是小惩大戒。
雾和昼都傻眼了，被踏雪一尾巴甩在脸上都没反应。
事情怎么发展的跟他们想的不一样？狗国君竟然说要赦免他们！
“其实本君之前就很好奇，你俩脸上的字是谁给刺的？”陆商看到过其他哈巫族的族人脸上都干干净净。
在主城，王宫里，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谁这么大胆子敢欺瞒犯上。
昼还没从那个消息中缓过神，艰难解释道：“在被罚之前，我们兄弟俩就被刺为奴隶了。”
“哦？”陆商皱起眉头，“你们不是这个哈巫族人。”
他记得部落之间有个规矩，若起了争斗，战败一方会被胜方收入族里为奴隶，凶残点的会给奴隶刺字，但大多数并不会用这种刑法。
难道这双生子也是被抓的战败俘虏？
雾眸光闪了闪：“不，我们出生便是哈巫族人。”
“那你们...”陆商还想追问下去，却见班库勒怒气冲冲黑着一张脸从队伍前方策马跑过来。
“君上！前方危险，不可再行！”
陆商不解看向前方已经近在咫尺的村落：“发生了何事？”
哈巫族旧地依山而建，多采用木制吊脚楼，远远看去山壁间密密麻麻是数不清的房屋。
此刻看不到人影，诡异的安静。
班库勒握紧腰间的剑柄，看向君上身旁的那对双生奴隶目露危险。
“回君上，本将刚才发现了之前派出的士卒尸体。”
他咬着牙，恨意化为实质几乎盯得昼和雾不敢抬头，
“他们被砍断四肢，开膛破肚，如同野畜一般挂至墙外！如此恶劣的虐杀君上的人，这分明就是挑衅！”
他拔出长剑悬于昼的颈间，一使力便压出鲜血：“说，你们是否存有余孽在次处埋伏君上！”
“不是，不是他们！”雾想冲上到兄长前面，被一旁的士卒恨恨控住。
听到同伴的惨样，这些士卒双目赤红，恨不得将这些奴隶生吞活剥了！
雾还想向陆商辩解：“君上，那绝不是他们做的，君上...”
然而他无意间挣扎抬起头，却看到一路和煦的国君坐在马鞍上面无表情，眼中是他不敢直视的寒意。
“他们？所有果真有余党。”
雾和昼的心沉入谷底，嘴巴跟黏住了般不知该如何说起。
恍惚中好像听到一声熟悉的哨声，一支带着彩色尾羽的短箭划破空气气势汹汹的朝着陆商的面门直射过来。
班库勒眼疾手快一剑挡住短箭，发出“叮”的脆响。
“有埋伏！保护君上！”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