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

　　六月份开始，程千千公司全面更换新系统。公司本身规模在行业内虽然不错，但还没牛到头部头牌，老板们对自己也有清醒认知，来公司开开会、了解一下每周每月公司运营情况，然后年末等分红，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做，系统这些东西都是外包给技术公司。

　　“三十号下午两点半，我们部门和运营部、行政部、人事部一起在一号会议室开会，系统供应商那边会派人过来进行新系统的培训。”何经理拿着刚开完会得到的通知在办公室里说。

　　“只有我们这几个部门吗？”

　　何经理：“放心，其他部门也跑不了，其他部门在别的会议室培训，经理主管们二十九号还要提前培训一次。这次供应商派来培训的人挺多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现场问啊，他们只来半天，线上问肯定没有线下解释更清楚。”

　　程千千啪嗒啪嗒敲击着键盘，腰板挺直地靠在椅子上，看上去仿佛正一丝不苟地工作，但如果何经理绕个圈，就能发现她其实正在发呆，打了一串乱码。

　　电脑屏幕上随便打开了几个工作软件和系统，程千千发了一会呆，感觉脑子里思绪有点乱。

　　赵明繁为什么要加她呢？

　　赵明繁直接从群里加她，那是不是说明赵明繁早就知道她在那个群里？当初他们讨论去哪儿聚的时候自己一言不发那他是不是也看在眼里，自己没参加同学聚会却在同一个地方偶遇，他会怎么想呢。

　　换成其他人倒也罢了，但自从参加婚礼回来，连续几次遇到赵明繁，让她有种自己的一言一行被人窥探无所遁形的感觉，这让程千千很难不多想。

　　但多想归多想，程千千还是通过了赵明繁的好友申请，她不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微信上同事、朋友，熟的不熟的甚至还有以前相亲对象的现在她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零零总总几百人，多个赵明繁也不占地方，万一人家真有什么要事呢。

　　但程千千通过之后，赵明繁什么都没发，仿佛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做完就完了，反倒让程千千先前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看起来格外幼稚。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宽敞的大办公室内毫无存在感，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三十号那天上午开始，整个公司就显得特别忙，走廊上来来回回的高跟鞋、皮鞋声，每个人打电话仿佛都恨不得放大到180分贝。

　　办公室的门开着，程千千的座位距离门边不远，来回多次被门外的声音吵得心干活思路有点乱，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同事：“怎么今天这么吵，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以前老板在公司也没这样。”

　　王恬顺着她的话打量了眼门外的情景，虽然只能看到一小条缝，但是这么点时间来路过的人没断过。

　　“你不记得啦，今天系统合作公司那边会有人来培训开会，何经理她们昨天就开始了，只不过昨天来的人不多。”王恬说。

　　程千千：“开会不是下午么，怎么上午就这么大动静。”

　　“谁知道呢，”王恬撇撇嘴，“搞得跟过年放炮仗一样，一惊一乍的，估计来的人也都是一群炮仗。”

　　但到了下午，见到开会培训的合作公司负责人之后，王恬就把才说完没几小时的话收回了。

　　一号会议室内里里外外坐了三圈，她坐在后排角落，捅了捅程千千的胳膊，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低声私语：“我错了，我不该说来的人都是炮仗，就算是炮仗，中间那个也是最帅的炮仗。”

　　程千千什么也没说，因为她认识中间那个炮仗——她想不通为什么在这里也能遇见赵明繁。

　　这是什么绝世孽缘？！

　　“好可惜，刚才进来的时候我没仔细听，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

　　王恬的声音还在耳边回旋，但程千千什么也听不进去，这感觉太诡异了。

　　她记得赵明繁前段时间才回国，当时在高铁上说是因为工作来上海，所以就是这家公司么……

　　和前几次相遇不同，今天赵明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长裤，内搭是一件白色衬衫，领口解了两粒扣，西装外套敞开，手里拿着一支翻页笔，站在投影的PPT前，身边站着三个同事。

　　他讲解的时候声音低沉，语速和缓，似乎是在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投影仪的光亮将他的身形衬托得隐隐绰绰，仿佛深夜暗淡光影中一抹吸引人的色彩。

　　王恬说的没错，赵明繁确实是其中最出色的，无论是身形姿态，还是谈吐交流，都有一股掌控全场的游刃有余，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公司，很难想象他半个月前才回国进入这家公司。

　　她没见过这样的赵明繁，准确的说，高中以后的赵明繁她都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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