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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重逢
陆筱深吸了一口气,费力自持之下,换了一个角度去看待问题,询问道,“向砚慎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你才愿意跟他交朋友吗?”
祁律霜默不作声,睫颤了一下,头直直地抬起,毫不避讳双目相连。
陆筱心中的火怒已经开始燃起,声音冷了几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人感到畏惧,“回答我的问题。”
祁律霜犹豫了两秒,仿佛喉中没有说出来的言语,就像棉花地被雨水浸透一样沉重,他唇线呈现平直,“我不喜欢与人聊天。”
陆筱按耐着自己的性子,脑子里的声音一直让自己冷静,保持平静接着询问:“那你喜欢什么?”
祁律霜风停云静,平常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异,“我什么都不喜欢。”
陆筱慢慢抓住椅子的把手,再缓缓地坐下,柔软的背椅让她后背松弛了不少,“人都会有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你迟早会接触到你感兴趣的领域,我希望你拥有个积极态度,多跟外界沟通交流,不要总是封闭自己。”
陆筱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明明语气是温柔的,但是不难听出里面其中带着赤裸裸威胁的意味,“我会每周都会问老师,关于你的情况,看你有没有进一步的改善。如果你没有按照我去做的话,寒假别想昆明了。”
祁律霜心若止水,对待这些略为刁难的要求,应付裕如,澄思寂虑片刻,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平静地陆筱对视,藏匿在眼眸中的情绪,无人能解读。
“小祁还有什么问题?”陆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与刚才的神情截然相反,明明没有体现勃然大怒,却还是有很明显的性格割裂感,割裂感是层层递进的,由浅入深。
大概是室内空调开得很低的原因,让祁律霜感到一丝丝冰凉在自己手臂上用着较慢的速度延伸,他忽略了对方所有的情绪和暗示,开门见山道,“我做不到。”
祁律霜神情微变,他克制住了皱眉,唇线平直,“我不明白您为什么非要我去结交朋友。”
陆筱拧着眉,她习惯说一些在他这个年龄段较为深奥的词语,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懂,“多交朋友,能培养你各方面的能力,也能增强你的团体精神和耐心,总归是有好处的,如果你不和他人交往,你只会像井底之蛙一样,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过年回不回去,责任全在你身上,你好好考虑。”陆筱推开门,出门前的最后一句。
第二天,祁律霜主动尝试了跟别人开口第一句话。
祁律霜一只手捏着书的边角,转过头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同桌,“贺醒,语文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没有前提和因果,贺醒一瞬间几本书没有拿稳,连课本都散落在地板上,边捡起地上的书,慌张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4点15分,祁律霜回到家,陆筱刚好在家里写报告,不用去公司,一进家门,陆筱就知道他回到家了。
陆筱在冲咖啡,她还记得昨天晚上说的话,问祁律霜:“今天怎么样?”
祁律霜脚跟顿时站住,老老实实回答:“跟同学说话了。”
“讲了什么?”陆筱两眼放光。
“我让他去老师办公室。”
“还有吗?”
“没有了。”
……
放寒假的时候,祁律霜并没有回昆明,而是继续呆在苏州,原因是祁律霜这个学期没有背完,陆筱所要求的背诵英语单词,还差13个。他能接触手机的时间越缩越短,从20分钟减到15分钟,再减到十分钟,而且仅限于做网络作业。
祁逢照作为旁观者,看得一清二楚,也明白是非和对错,晚上睡觉时,对陆筱用着商量的口吻,“会不会对他太严格了?”
被子里全都是阳光的味道,陆筱怕冷,把被子往身上挪了挪,暖意笼罩她的全身,“北京,上海的小孩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要求阅读半翻译半英文的课外书,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兴趣班,奥数班,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陆筱想的地方比祁逢照多得多,即使有时候思想并不是完全正确的,但还是很坚持自己的想法,“再说,江苏省中考高考竞争压力这么大,差一分就可以超越几百几千人,迟一点学就等于慢一步,难道你不希望你儿子考上重点高中,双一流大学吗?”
祁逢照争论不过陆筱,似乎觉得哪里不妥,欲言又止,最终他选择转移了新的话题,“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
枕边人已经很困了,说话都打着哈欠,眼泪都溢出角边,“明天早上八点钟记得提醒他写周记。”
“昨天不是写过了吗?”祁逢照依稀还记得昨天计划表上的内容。
陆筱开始了不耐烦,明天还有一大堆任务等她,“昨天是英语周记,今天是语文的。”
如祁逢照所说,早上六点多就开始下起了鹅毛细雪,屋檐上白茫茫的积雪,每一处都是极致的柔美,雪花凭着一己之力,形成了一副纯白色的意境。
祁逢照本想点一支烟,摸了摸口袋,发现这周的分量已经抽完了,语气尽是无奈,“来苏州好啊,在昆明都见不到雪,你说是不是?”
祁律霜虽然名字中带雪,但他并不喜欢连绵、看不到尽头的雪,所以对于自己亲生父亲说这句话,他并不做评价,以一种不反驳,不赞同的态度。
祁逢照指尖已经插进雪地里面,指尖立刻变得冰冰凉凉的,穿了一件大棉袄两件毛衣,自然不觉冷,自顾自地说,“小祁喜欢雪不?”
“一般。”祁律霜算为懂事,没有败坏祁逢照的兴致。
祁逢照突然捧腹大笑,他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责怪,当面以善意的方式拆穿他,“那就是不喜欢咯。”
祁律霜当做没有听见,反而把果盘递到他面前,“爸,妈让你多吃点水果。”
祁逢照最近身体出了些状况,被医生要求多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碰巧他又不爱吃水果,所以监督补充维生素这方面的重任就交给了祁律霜。
祁逢照看到橘子就头疼,仿佛像小孩子一样向自己的儿子撒娇,耍赖般,“今天能不吃吗?”
祁律霜做事向来严谨,绝对不含糊,吩咐的事情他都会做到,“妈说不可以。”
祁逢照不想为难自己的儿子,如果自己真的不吃,陆筱会把矛头指向他们两个,骂祁律霜没有照顾自己要求去做,骂祁逢照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六年里,祁律霜寒暑假一次都没有回过,都被各种理由拒绝,祁律霜除了二年级第一次提出来,遭到陆筱强烈指责,之后再也没有说过昆明这两个字眼。
陆筱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眼睛瞪起来很大,发丝都在发怒,桌面上的杯子都快被她震碎,“我让你背的古诗,你背完了吗,再让我听到昆明这两个词语,每天多加两首古诗。”
祁律霜和向砚慎联系早在一年级下册的时候就断开,那时候谁都没有主动发信息,向砚慎微博动态也没再更新过,以前向砚慎在信中说,他会主动加祁律霜微信好友,应该是无心的承诺,后来并未实现。
六年级下册的时候,陆筱突然从北京出差早回来两天,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叫到房间里面,没有多余的废话,“想回昆明吗?”
“妈妈分析过了,初中被分配到苏州中学概率很小,我最近认识了个朋友,答应我关于你未来学校的要求,只要你愿意回昆明,就会被分到昆明最好的初中,也就是昆明一中。”
陆筱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视看着祁律霜,“去一个学期试试看,若不愿意或者是其他问题,再回到苏州也可以的,所以愿意回去吗?”
祁律霜脸色闪掠过分分毫毫的触动,措辞酝酿了许久,每发出一个音节,都是经过大脑层层思虑,“愿意。”
他们7月10号回到昆明,一家三口都回去,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祁逢照和陆筱没过几天又要回苏州。回到昆明的时候是黎明时段,太阳刚刚从山谷间升起,一切都万物生长。
祁逢照做事礼仪倒没有太大的规矩,必要的还是会说的,上楼前,望着在提行李的祁律霜,“奶奶听到我们回来,五点多就开始做早餐。到时候你一定要说好吃。”
祁律霜完完全全听懂了,点点头。
祁逢照一打开防盗门,就轻而易举闻到了香菇虾仁瘦肉粥的味道。
唐安懿腰间上还绑着熟悉的围裙,苍老容颜上鱼尾纹更深了,也多了几道,听到声音,不顾三七二十一从厨房里出来,“律霜回来了?”
本来他是低着头的,听到唐安懿念到他名字,祁律霜不得不抬起头来,“奶奶。”
唐安懿一激动,眼泪都流出来,老人流眼泪都是流不停的,如滔滔长江。祁逢照负责去看火候,陆筱则负责安抚。
陆筱轻轻拍着唐安懿的背,“妈以后小祁都会陪您的,您不用担心。”
唐安懿眼睛红红的,经历过岁月沧桑的手十分粗糙,手搭在祁律霜光滑,无疤痕的手掌心上,他还产生了一些生理上的不舒服,感觉痒痒的,祁律霜却不介意。
“小祁寒假结束后不去苏州了?”唐安懿思绪冷静过后,又看了看祁律霜深沉的眼神,才回想起陆筱前面都讲了些什么。
陆筱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回了,初中三年不出意外的话都会在。”
吃过早饭,唐安懿按照原计划,出去买菜,不过多了一个祁逢照在。陆筱让祁律霜在小区花园练习跳绳,顺便和他们一起下去。
祁律霜动作稍快,他们还未出门前,自己早就拿好跳绳穿好运动鞋,准备下楼。
祁律霜家门打开半部分,他忽然间发现自己鞋带没有绑紧,随即松开拿跳绳的手,轻拿轻放到地面上,蹲下来,半跪的姿势双手系着白色鞋带,过程中毫不拖泥带水,反应极快。
有一道既是久违又是陌生的声音无征兆传入到他耳朵,每一个简单的字中,不难听出丝丝颤抖,和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可置信。
那个人站在门口,从阳台射来的明亮光线,不用太长的时间就流窜到他的身边,因为主人并不知道自身的真实情况,于是阳光大胆地照耀他的头发,侧脸,脖颈,衣服,小腿。在他人不知情的情况之下,已经被光明所包围。
如果世有引导的光,那么光明所向中心点就是向砚慎。
向砚慎无心情理会太阳的刺眼,主要他思考的外在因素,全身连同心都在火辣辣的燃烧,不断发热。
心中预想的温度比太阳还要灼热,这比真实的火苗烫在他身上还要痛得千千万万倍。
向砚慎紧咬着唇,手紧捏着衣角,指尖因为紧张快要泛白,别人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而他过了一个无比漫长的世纪。
他反反复复确认之后,失望与希望渗透着他的大脑,直接的第六感才让向砚慎减弱了几分胆怯,颤颤巍巍敢开口说话,“是祁律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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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坑的,有时间我就会多写一点。大部分以向砚慎的视角为主,祁律霜不会太多,如果这章再写向砚慎的视角话,可能会觉得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