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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地毯
10
宋星云开着商务车，林曼藜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位置。
一路上，俩人静默无言。
宋星云想说些什么缓解眼前尴尬的气氛，没想到，还是林曼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宋警官，请问这是什么情况？”她目视向前，眼神根本不看对方，语气冰冷而疏远。
“……”，宋星云略一迟疑，忙回答:“这……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们只是接到举报电话，例行检查而已，你别担心，配合警方调查就好。”
林曼藜斜睨了驾驶中的宋星云一眼，直说:“你变化很大。”
“……”，宋星云没说话，算是默认。
见对方没有应答，她继续问:“怎么胖这么多？”
“哈、哈、哈……”，宋星云干笑一声，“当……当然是因为这俩年生活太好了！”
语气轻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答:“唉！你不知道，清江警所是个好地方，钱多、事少、离家近，小日子过得太惬意了，心宽体胖嘛，自然就变这样了。不像以前在华都警局，大城市，责任大，压力大，难混得很。”宋星云耸了耸肩膀表示。
看着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宋星云，变成如今这幅样子，林曼藜心里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总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你变化也蛮大的。”宋星云扭头看了林曼藜一眼。
“听说你进娱乐圈了。”
林曼藜沉默。
“还听说你得了那个什么白金唱片最佳女歌手……”，宋星云一边开车，一边不尴不尬地闲聊:“听说是很厉害的奖项，恭喜你，以前在音乐学院念书的时候，你唱歌就特别好听，还有好多粉丝，得奖自然是不在话下。”
听着这些不痛不痒，近似于客套的话，林曼藜不禁觉得心头有点愠怒，甚至有些不耐烦。
她抬手掐了掐眉心，深呼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浮躁，直接打断宋星云的尬聊:“你就想和我说这些？”
“……”宋星云略一沉默，整肃神情，开口问:“那个……违禁药品之类的，你……没有吧！”
“嘁……”，林曼藜轻声嗤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不屑地扭头看向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
她这种态度让宋星云不知如何是好。
照理说林曼藜以前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她可是成天喊着早睡早起身体好，连根烟都不碰的人，更别说什么滥用违禁药品了。
今天被举报这件事，宋星云打心眼里是不相信的。
但谁都知道，娱乐圈是个鱼龙混杂的大染缸，明星滥用违禁药品的事件也时有发生，林曼藜入行这么久，会不会受到点影响，想到这些，宋星云不禁忧心忡忡。
她有点担心地说:“你别介意，其实，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提前跟你确认一下。”
没想到，林曼藜直接来了一句:“有没有关你什么事儿？”
扪心自问，好像是不关自己什么事儿，宋星云暗自琢磨，事到如今，人家见面不骂你两句就算是给面子了。
自己究竟以什么身份在这儿对人问东问西？朋友？怕是算不上。前女友？也没理由。
以警方身份就更奇怪了，犯不着这么避开众人，偷偷摸摸地问，要问大可以回警所去审查室问。
自知没有合适的立场，宋星云只能说:“你别介意，怎么说，我也是清江警所的警员，你把实际情况提前跟我说清楚，一会儿到了所里，我也好帮你尽快调查清楚。”
“宋警官……”，林曼藜倚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懒懒地说:“我看这就大可不必了吧！既然是以警方的身份，我怎么好意思干扰您秉公执法呢？有什么事还是到警所再说吧！不劳您费心。”
这些话，林曼藜说得冷冰冰的，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宋星云听了去，感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两个人就像两只浑身长刺的刺猬，虽然在反复试探彼此，但总是把对方扎得浑身是伤。
俩人干脆一路无言，宋星云开着商务车，很快到了警所大门口。
姚大忠的警车队伍也后脚就到，众人纷纷下了车。
宋星云停车熄火，解开随身安全带，对林曼藜说。
“到了，我们下车吧。”
林曼藜坐在副驾驶位置，扭头瞥了一眼车外地面湿哒哒的。
因为前两天下过雨，加上清江警所大门口地面年久失修，路面并不平整，一遇到下雨天，就会汇聚成大大小小的水坑。
林曼藜气定神闲地倚靠在副驾驶位置上，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说:“地面有水，我不下去。”
“啥？”，宋星云不知道林曼藜这是要唱哪一出。
“都到警所大门口了，你就下来吧！”宋星云好声好气地指着近在眼前的警所大门，“把事情查清楚了，你们马上就可以离开。”
姚大忠一行人早就下车了，看宋星云那边还在磨磨唧唧的，他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唉！你俩那一车干嘛呢？快点，还有事要办呢！别耽误时间了。”
那边姚队跟催命符一样，这边林曼藜不知哪根神经突然不对付了，死活就是不下车。宋星云被夹在中间，好生着急。
“走……跟我一起下车吧！”，宋星云就差对眼前这位姑奶奶作揖行好了:“姚队那边在催了。”
看着宋星云这边半天没动静，姚大忠等不急了，亲自过来催促。
“你俩怎么回事，快点啊！”，他走近敲了敲车玻璃，发现林曼藜还悠哉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他示意宋星云摇下车窗。
“林曼藜小姐，警所已经到了，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尽快下车。”姚大忠直接对林曼藜说。
平时姚大忠说话做事都是雷厉风行，可林曼藜偏偏不吃他这一套，她瞟了眼前这个大嗓门中年男人一眼，端起女明星的架子，傲气凛凛地说:“对不起，姚大队长，路面有水，我不下去。”
“有水？”姚大忠看了看地面，这才注意到的确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水坑。
他不太理解地表示:“有水怎么了，关你下车什么事儿？”
林曼藜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脚下说:“不好意思，姚大队长，我脚上穿的这双高跟鞋是小羊皮底的，沾不得水，在烂泥坑里踩上一脚，就全废了。”
“这……”，姚大忠平时是个五大三粗的爷们，没遇到过这么无语的事儿，也没见过女明星，人长得是真漂亮，可事儿也是真多。
他没想到女明星是这么一种娇气的物种，一时间懵圈了。
这时，安经纪人也凑了过来，知晓情况后，开始替自家艺人打抱不平。
“是啊！我家曼藜可是女明星，形象很重要的，她的这双高跟鞋是高奢定做，价值六位数，弄坏了你们拿什么赔？”
啥样的鞋，价值六位数？姚大忠被这帮娱乐圈的人搞不会了。
他气结地说:“把鞋脱了不就行了吗？多大点事儿？”
“脱了！”，安经纪人一阵哗然，他气势临人地反驳:“脱了，我们家曼藜穿什么？你让一个优雅的女士光脚走路吗？”
“这……”，姚大忠被彻底搞无语了，他指着宋星云说:“小宋，这点小事你来解决，马上让她下车，不得有误。”
说完，懒得再跟这帮人废口舌，径直大步流星带着其他人先行进了警所大门。
“这……”，只留下宋星云左右为难。
她毕恭毕敬地端起笑脸，对林曼藜说:“那个，要不我帮你拿双鞋子，你先换上，免得把鞋踩脏了，完事再换回来，你看行吗？”
林曼藜瞥了宋星云一眼，依然没有妥协的意思。
安经纪人在旁帮腔:“换什么换？你们这儿有配得上曼藜形象气质的鞋子吗？也不看看我们家艺人是什么造型。”
林曼藜此前正在拍音乐微电影，全套造型根本来不及换下，此时身着一件看起来昂贵、飘逸的蓝色真丝连衣裙。
警所里恐怕只能给她找双拖鞋、运动鞋之类的替换，造型什么的怕是顾不上了。
宋星云试着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曼藜……”，碍于安经济人在车外等候，她只能压低嗓音，偷偷摸摸地央求:“无论我俩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请你这个时候不要意气用事，配合警方把事情调查清楚才是当务之急。”
“谁跟你有私人恩怨了？你当你是谁？”没想到林曼藜毫不客气地怼了回来。
“宋警官，我跟你好像没有那么熟，别叫我曼藜，我听不太习惯。”
见对方丝毫不给面子，宋星云哑口无言。
只能改口:“行，不好意思，林小姐，是我冒犯了。”
她再次试着劝说对方:“但是，都到警所大门口了，车总是要下的吧！”
“地上有水，我不下。”林曼藜依旧态度傲慢，不容商榷的样子。
完了，这件事算是绕不过去了，宋星云窘迫得焦头烂额。
难道娱乐圈的女明星都是这么矫情且不讲道理的吗？
记忆里的林曼藜是个温和可亲的人，说话做事总是有商有量，跟眼前这个高高在上，胡搅蛮缠的女人，完全不是一种脾气，宋星云想不通，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进娱乐圈以后，人变化都这么大的吗？
“拜托，林小姐……”，宋星云已经彻底无奈了，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跪下来，背这位大小姐走进去。
“别为难我了，能不能请你先下车。”
“不能。”
宋星云郁卒地扶着额头，心想，一定是自己以前太渣，伤人太深，老天爷看不过去，故意派林曼藜回来报复的。
一直拖着可不行，姚队那个火爆脾气，耽搁久了肯定得发火，到时候两边吵起来就麻烦了。
宋星云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连忙对林曼藜说:“那你先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说着，“嘭”地一声打开商务车门，摇晃着微胖的身躯，跳下了车。
林曼藜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只见对方一路小跑进了警所。
甫进一楼，宋星云就遇上了一个手持扫帚，正在搞卫生的保洁阿姨。
“孙大姐，麻烦你帮个忙！”她来到保洁阿姨身边求助。
“哟！小宋啊！”孙大姐停下手中工作，笑眯眯地问:“什么事儿，看你这一路小跑急的。”
“就是去年元旦，咱们所里办元旦晚会，在会议室搭舞台用的那一卷红地毯还在吗？”
“红地毯？”孙大姐疑惑不解地问:“要那玩意儿干啥？这不年不节的，难不成所里又要办晚会了？”
“不是，不是……”，宋星云急急地摆手否认:“就是有点突发状况，借来用用。”
“哦！”孙大姐这才回答:“去年所里办完元旦晚会，那卷红地毯早就塞到杂物间里吃灰去了，反正那玩意平时又用不到。”
“那麻烦大姐拿出来借我用用。”宋星云说。
“行……”，孙大姐招了招手，表示:“跟我来吧！”
俩人很快来到警所后面的一间杂物间，孙大姐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喏，就在这里面了。”
这里平常都是保洁大姐放清洁用品，和打扫工具的地方，还有就是警所里用不着的一些桌椅板凳，此时，堆着很多杂物。
宋星云撸起袖子，一头扎进杂物堆里，好一通左翻右找。
终于在置物架底层找到了一卷积满灰层的红地毯。
将它从置物架底层抽了出来，“咳、咳……”，宋星云一边咳嗽，一边抖掉上面的灰尘。
“嚯……”，孙大姐也被呛到了，挥手掸开眼前的烟尘，“小宋啊！你轻着点，看这些陈年老灰。”
宋星云倒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她对孙大姐说:“这卷地毯我先借走用一会，马上还回来。”
说完，扛起这卷地毯就跑了。
在安经济人一脸诧异的注目下。
宋星云直接将一卷红地毯，铺开在了警所大门口，好在这是搭舞台用的，尺寸够大。
只将门口那些坑坑洼洼，积水淤泥的地方掩盖了起来。
办完这些，宋星云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跑到商务车前，打开车门，对正襟危坐的林曼藜抬手示意。
“林小姐，请下车吧！”
望着大门口湿哒哒的路面铺上了红地毯，安经济人腹诽，这女警员够可以的，真是锲而不舍，这都难为不倒她。
他觉得跟警方再拧巴下去，怕是不太合适了，更何况他也想把事情调查清楚，赶紧了结。
于是对林曼藜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家艺人见好就收，别过火了。
林曼藜也没理由再坚持什么。
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商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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