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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
哑巴像是不太高兴，薄唇紧抿面容冷淡，瞧着十分严肃。
他就那样立在小溪里，裤脚挽了起来，腿上都是泥，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看准了去抓污泥里的小龙虾，一抓一个准。
李黎书走到小溪边，看见那一网活蹦乱跳的小龙虾：“给我的呀。”
哑巴听到声音抬起头。
此时天已近黄昏，烟紫色的晚霞映入小哥儿的眼睛，碧盈盈水汪汪的，他微微偏着脑袋，语笑嫣然。
这个人，明明刚才还因为旁人冷落了他，转眼就能若无其事，露出那样的笑容。
哑巴背过身去不理他。
今天做串串香多出来的鸡肠都被他做成了饵，此刻已经有了动静，哑巴提着线轻轻一勾，另一手发力，很快便捉住了一条两指粗的东西。
“啊蛇！”
李黎书看见哑巴忽然从水里拎出了一条蛇，吓得整个人向后仰去，非常狼狈的摔了个屁股蹲。
哑巴也没过来扶他，只利索地把那条“蛇”装进了网兜里。
李黎书见那玩意儿被抓了进去才稍稍安下心来，定睛一看，那“蛇”比寻常要短许多，腹部是黄的。
这哪里是蛇，分明是一条黄鳝。
哑巴从小溪里走了出来，在水草上留下几个泥脚印。
他嘴角是噙着笑的，微微舒展的眉眼把通身的侵略性都掩盖掉了，那点痞气也收起来，好像冬去春来冰河破开，满堤的芳草只留下柔和。
李黎书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嘟囔道：“不来拉我就算了，竟然还笑。”
“无耻！”
哑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顺手提起鞋子，拿着一兜子龙虾往租屋走。
李黎书瞥他一眼，用上他惯用的那套，小脸一垮先发制人：“可恨！”
哑巴走的似乎更快了。
李黎书还坐在原地等着哑巴过来拉，见他头也不回地走立刻抬高了音量：“冷酷！”
哑巴是真没打算停下。
李黎书见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了，忙从地上爬起来：“哑巴，小哑巴，你等等我呀。”
刚才饭饭香系统循环播放麻辣小龙虾宣传片，李黎书的内心早已斯哈斯哈。
哑巴一下子抓那么多龙虾也吃不完，铁定是要给他吃的。
男人走的越发快了，他手长脚长一步快顶李黎书两步了，李黎书只好一路小跑着跟在他后头。
“欸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李黎书总也追不上，他跑得快了哑巴就会走得更快，永远都隔着这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哑巴脚步微顿，李黎书立马跟了上去扯住他的衣角：“我怎么招你了嘛，突然发什么脾气。”
李黎书说完就感觉一道好奇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转过脸就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老哥儿。
那老哥儿先是看看哑巴，再看看他，目光最后落到他抓着哑巴衣摆的手上。
这些老哥儿的视线总是有一种奇怪的压迫力，李黎书顿觉尴尬，移开视线的同时松了手。
哑巴低下头看了李黎书一眼，收回视线往租屋那边去。
哑巴处理龙虾的时候，李黎书就搬了小马扎坐在一边给他递龙虾。
李黎书实在不会干活，抓个龙虾都能让钳子给夹住肉，眉头一皱，顿时就眼泪汪汪的。
哑巴看他一眼，拿过他手里张牙舞爪的小龙虾，把装龙虾的木盆往边上挪了挪。
李黎书顿时就委屈起来。
今天又是弄底料，又是卖串串香的都没怎么闲下来过，本来已经够累的，哑巴竟然还跟他拿乔。
李黎书往床上一躺自己生闷气。
然而李黎书不知道的是，在他生气的时候，一个名为#王家那个与人私奔的小哥儿疯狂倒贴野汉未果疑似被甩，野汉全程冷脸一言不发#的话题在乡村情报局流传开来。
李黎书听到脚步声连忙背过身躺着，他听着窸窸窣窣的响动，知道哑巴准备做小龙虾了。
想到先前被哑巴糟蹋的那锅兔子肉，李黎书从床上起来一下子把他挤走：“走开走开，我来弄。”
哑巴这回倒是配合的站到一旁。
李黎书没去理他，依照系统的提示拿好最标准的配料，把小龙虾焯水煮熟，起锅烧油、葱姜蒜爆香。
盐、味精，再加一点小酒。
因为有系统的加持，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颇有些大厨的风范。没一会儿，一盆色香味俱全的麻辣小龙虾就做好了。
李黎书这满满当当的一大锅，红彤彤的让人食指大动，当即就咽了下口水。
看着真不错，如果有人剥就更好了。
李黎书眨巴了两下眼睛暗示，希望哑巴能够明白，主动给他剥虾，忏悔自己刚才的冷漠行为。
不要不知好歹。
毕竟他以前吃的小龙虾都是没有壳的，火龙果和草莓是去籽的，山核桃是现砸的。
哑巴却像是接收不到他的信号，只知道埋头猛吃。
李黎书哼了一声。
哑巴到底还是没给他剥，反倒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的吃的很快。
李黎书在桌子下面蹬了他一脚，可能是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他还没踢到，就被一把抓住了脚腕。
李黎书挣了挣却被抓的更紧，当即眉头一皱，正要发火就看见一只剥好的虾递了过来。
红彤彤白生生的虾尾看上去□□弹弹的，捏着它的那手指节修长如翠竹修枝，细看又是带了茧子的。
李黎书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带点不怎么明显尖尖的小虎牙狠狠地咬住哑巴的手指。
哑巴淡淡地看了过来。
李黎书故意不松，还得寸进尺往下压了压。
哑巴注视着眼前的青年，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一个类似小狐狸似的挑衅眼神，丝毫不知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招人。
他微微垂下眼，眼底便划过一丝幽暗之色。
李黎书就是想让他吃点教训，见他一动不动，以为是咬的轻了，刚想加重力道却被搅的直犯恶心。
微乎其微的水声夹杂着几息喟叹般的闷哼，起不到什么遮蔽作用的半张门帘半遮半掩的，叫人浮想连篇。
有窥探的视线拐进来，放肆且大胆地看着里面的情形。
刘齐被眼前极具冲击力的一幕激的气血上涌，咕嘟咽了一大口口水就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像蛇一样泛着绿，看他的时候像在看一件死物。
刘齐心里咯噔一下，讪讪收回了目光。
“咳咳……你要死了。”
李黎书赶忙把哑巴的手抓出来，狠狠的蹬了哑巴一脚：“不给剥就不给剥，就知道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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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依旧是卖串串香，麻辣小龙虾他自己还不够吃呢，便没有拿出来卖。
不知道是不是李黎书的错觉，他感觉今天的生意明显比昨天还要好了些，而且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李黎书也没多想，自顾自地煮着串串，时不时拿小木勺舀一点底料浇到串串上让它们入味。
昨天的小龙虾多半给哑巴吃了，李黎书还想着麻辣小龙虾的味道，见串串都弄好了便赶他出去捉龙虾。
那些食客似乎比昨天的要安静许多，还时不时地看他。
张大牛找过来的时候，李黎书还在往锅里加串串。
感觉到面前站了一个大黑影，李黎书以为是来买串的头也没抬：“荤的两文一串，素的一文一串，满十文送酸梅汤。”
“王小幺，你倒是长本事了，跟野男人开摊子还开在隔壁村。”
张大牛嗓门大，一开口就跟破锣似的：“你当我是个死的？在外面几天都不知道回来。”
那些买串串的人停止了说话，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们。
李黎书整个人颤了颤，哑巴现在不在，他对上张大牛只有挨揍的份。
张大牛板着一张黝黑的脸：“跟我回去。”
李黎书脑袋摇得波浪鼓似的，见张大牛要过来抓他，连忙皱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张大牛见他表露出抗拒越发愤怒了，一掌掀了整个摊子，酸梅汤跟捞起来的串串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他就这么闯进了租屋。
李黎书要往里面跑，却被他一把抓着腰扛到了肩上，当即拼命挣扎起来：“不要，我不要！”
张大牛扛起他就走，围观的人发出一阵起哄。
李黎书啜泣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交错的泪痕：“我不是王小幺，没拿他的礼金，也不要嫁给他。”
“王家小哥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个老哥儿叹了口气：“咱们当哥儿的就要守夫道，不能放着家里指好的亲事不要，上赶着去倒贴野汉子呀。”
“就是就是，你都跟了野汉子那样胡闹，大牛也没怎么你。”
“做人不能见异思迁，哪有哥儿换汉子的。”
好多张嘴巴，好多个人影，每个人都叫他认命。
李黎书哀哀地哭了两声，死死的盯着小溪的方向，希望哑巴可以和上次那样，一拳把张大牛打倒在地。
张大牛扛他的时候就跟扛麻袋似的，肩膀顶的他胃里一阵翻涌。
“……哑巴。”
李黎书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哑巴不在，他的委屈都没处说。
张大牛竟是这样把他扛了回去，木门被一把合上，隔绝了一切看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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