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

　　小路还是老样子，但今天许智旎走得心惊胆战。
　　这条路太安静了，她听到自己的运动鞋砸在小石子上发出“哒哒”的声响，还听见自己胸腔里如打鼓一样沉闷的震动声。路边枯树上突然响起乌鸦叫，惊得她浑身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脖颈后的背包结就被人拽住，“跑什么啊？”

　　许智旎顿觉脑后发凉，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身后的人快步上前，在她的正前方站定，帆布鞋后跟磕在一起，“啪”的一声，好似子弹入膛一般，宣判着许智旎的死期将至。

　　“你tm挺傲啊，啊？”面前的人抬起手，拍了拍许智旎的脸颊。力道不重，只是手掌湿腻的触感，引得许智旎胃里翻腾。

　　肩头被“嘭嘭”捶了两拳。指节和锁骨的碰撞，震得她半侧身体失去了直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后退两步。

　　面前的人步步紧逼。许智旎还未完全呆傻，看着他靠近过来，攒足了劲踢出一脚，正踹在那人的膝盖上。

　　男生被这猛然一脚踹得疼弯了腿。许智旎看准时机从旁边跑走，结果下一秒马尾辫就被人揪住。

　　头皮乍然收紧，许智旎顿住，接着被向后一扯，跌坐在地上。凸起的石头陷入手掌心，连带着手腕翻折，痛疼难忍。

　　“cnm”那人咒骂着，挪步靠近，抬起一脚踢中了她的脚心，顿时脚底发麻，整个人再难起身。

　　那人骑坐在她身上，撕扯着颈间的校服拉链。
　　许智旎的双腿被压制着动弹不得，即使手腕针刺着一样疼，她也用尽力气去掰，去锤，去拽，甚至去咬胸前的这双手。
　　许智旎知道最坏的结果，她要尽力阻止它的出现。

　　拉扯间，许智旎被按倒在地上。她在身旁来回摸寻着，终于抠起了一块石头。

　　“砰”的一声，许智旎的手还未举起，眼前的人却被一块砖头拍中头顶。

　　这一下力道之足，疼得身上的人捂着脑袋摔翻在路边。不等他反应，又被人一脚踹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
　　许智旎被人连拖带拽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身后刺耳的怒骂声不停，但许智旎知道，结束了。

　　天才擦黑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就亮了起来。不过今天胡同口的两盏灯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灯丝被电流打得颤抖，浅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透出来，躲躲闪闪，忽明忽暗。

　　许智旎努力聚集目光，想要看清一旁人的表情。她试了好几次，直到瞳孔被水雾笼罩，身旁徐芷的脸模糊成团，她也还是没有弄清楚，这个被自己嘲讽晦气的人，此刻在想什么。

　　撞见了万人迷出糗，甚至可以说是一桩“丑事”。换做是她的话，这个时候大约在心里暗暗讥笑吧：“活该！谁让你平时欺负我，报应。”

　　两人很快走到了许智旎家门口。自家院门虚掩着，头顶上方的白炽灯灯光，照得两个人浑身惨白。
　　许智旎借着这束灯光终于看清了徐芷的脸，意料之外地没有表情，但面色苍白，就连嘴唇也泛白暗淡。
　　徐芷站在她的面前，用自己的后背堵住了那道狭窄的缝隙。
　　“别哭了。”徐芷说。

　　许智旎抬手去摸脸，指尖沾到湿凉的液体，更觉鼻头发酸，滚烫的泪珠瞬间溢出眼眶。

　　她扯着校服袖子，用布料粗暴地抹了抹脸。袖子布面的纹理磨得她面颊火热。
　　许智旎压低声音抽泣着。她想要张开嘴说些什么，却发觉上下唇瓣黏在了一起，轻抿了两下嘴唇，许智旎才开口道：“不要说。”

　　最好让这件事烂在两个人的肚子里，让它成为两个人的小秘密也好，被徐芷当作日后要挟她的筹码也罢。总之，不要说给别人听，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行。

　　许智旎面对妈妈的询问，只说自己今天被留了堂所以回来晚了。而校服上的尘土，还有手腕刺痛的折痕，都是因为自己在路上摔了个大跟头。
　　“这个跤摔得太疼了，我哭了一路。幸亏徐芷把我扶起来了。”

　　第二天“大哥“没来上学。许智旎拉着徐芷去上厕所的路上隐约听人说，他昨天下学不小心摔进了臭水沟，摔出了轻微脑震荡，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呢。

　　这件事没有像许智旎害怕的那样，被“大哥”添油加醋地宣传闹得人尽皆知，让她名声扫地。
　　甚至她还在厕所里听到有人调侃式地哄笑：“他活该！报应！怎么没把他腿给摔断呢？”

　　许智旎后来在电影中看到：原来做坏事真的会遭报应。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亲自出手惩戒恶人。

　　可徐芷，又犯过什么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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