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暖海

　　夏日绵长，小扇引微凉，老桥未开花的芦苇随风飘曳，水塘边榕树上蝉鸣声轰响，红色与绿色的蜻蜓飞舞追逐，热风吹来瞌睡虫，把人一困，就靠坐在秋千上休憩起来。

　　近段时间学生们一直忙碌学业，终于在6月结束了高考。

　　杉禾是要出国的。1月份的时候把准备好的个人用相片等形式记录制作过程的作品集上传到了Slideroom，网上提交了成绩单、雅思成绩、帕森斯挑战、个人陈述，FX首席设计师的推荐信以及其他院校设计老师的推荐信等，录取通知书随着夏日的热浪漂洋而来，来到她手上。

　　她出国的事情，齐叔分配的十之八九，只欠杉禾这一东风启程了，当然还有他的宝贝女儿齐司司，同样安排的仔仔细细。

　　少了后顾之忧，陆杉禾跟齐司司、薛谨原一起到马场放松。她给自己养的纯血马好好清洗了一番，在老师傅的帮助下还帮它编织了6根麻花辫。洗洗刷刷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白马给人高贵疏离感，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它的头总是抬的高高的，生人勿进，跟杉禾如出一辙，难怪她喜爱的紧。

　　薛谨原则陪着司司骑着马在马场散步，聊天，说说笑笑，两匹马慢悠悠地在草坪上散步，饿了低头啃几口低矮的青草。

　　谨原市场紧盯着司司，生怕马动作过大伤害到司司，她拉的一手绝妙的大提琴，齐叔心疼爱惜，豪掷千万保险，护她这手周全。轻易受伤不得，司司也深知，所以在温顺的马背上端坐着。

　　“谨原，你不用那么紧张来看着我，我又不是第一次来马场了，很稳当的。”

　　“你忘了，上次马受惊差点把你翻下去，差点参加不了你们学校入学考试，齐叔气急败坏地投诉到我奶奶那，死活不让我跟杉禾再带你出来。”

　　“那时候我才14岁，拉绳拉的紧，才把马吓到的。后来没少胳膊少腿，再说我都成年了，别担心。”司司说完还故意拍打了下马屁股，马忽然加速，吓得她惊呼了声“谨原帮帮我！”

　　谨原信闻声下了马，快步追了上去踩在马镫上一跨，跟她共骑一匹，从背后抱住她，拉紧马缰绳，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他见不到带着护帽的女孩儿刚还花容失色，此时娇羞地偷笑着。

　　司司之前在该马场的赛马盛事中担任颁奖嘉宾，亲手把银袋的金币颁发给胜出的马匹、马主以及驯马师，得到了永久免费来马场骑马的机会。而薛谨原跟陆杉禾则是需付费进来。

　　这次几人来经理还特地来迎接，瘦高的身材，笑的明媚，他接触诸多达官显贵，却唯独经常对杉禾几人颇为照顾，特意挑了一批进口最顶级的纯血马给杉禾寄样，也会留性格温顺的马匹给司司，还时不时拉着谨原陪他下棋，下完棋还要到吧台小酌几杯。

　　见谨原跟司司骑马散步了，远远看着也不好再差人去把谨原拉走，陪他走国际象棋了。

　　马场马蹄声动，成年人居多，小孩则在不远处的练习场玩着，只有少数几个马术佳的孩子在附近与成人媲美。

　　杉禾技痒，选了一匹英俊宝马，整理好马鞍一跃上马背，扬起马鞭，就在跑马场驰骋起来。啪嗒啪嗒地马蹄声响亮，马背上的疾风也吹得人心生愉悦。

　　不一会，一个男子加速超了杉禾，看着他起伏的姿势，马术马术不凡，身手敏捷，陆杉禾也起劲追了上去，你追我赶，直到杉禾拉了一把马鬃毛，率先到了终点。

　　陆杉禾下马时不小心摔了一跤，在地上翻了个滚，额发蹭上了泥，爬起来潦草拍了拍，开心地尾巴都翘了起来。

　　还没看清对手，马场经理见势立马拿着一把七里香小跑放在给她手里，“薛杉禾，看你把人超了的架势，一日不见如何三秋啊，你这马骑得是越来越快了。”

　　杉禾闻了下七里香，白色的花朵，绽放着夏日的清爽，“Sky总，你这彩虹屁吹的过了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找我干嘛。”

　　“还得是你绝顶聪明，你不是要去美国留学了，我在加州有一个酒庄，酒庄旁边也开了个马场，我养了一特纯的阿拉伯马，能不能托你偶尔帮我照顾下？我这大半年都得在国内培训他们马术比赛，去不了我又舍不得，你帮我个忙，行么？我庄园的酒，你随便喝。”

　　杉禾刮了他一眼，“有好马你还怕我不去，给我包路费。”

　　马场经理开心的打了个响指，“路费算什么，给你包机都没事。谢了啊，老铁。”看着杉禾眼睛一转，“上次你让Justin给我带了伊朗的鱼子酱，我今晚让厨师做好鹅肝跟蜗牛，带两瓶红酒到中英明珠给你尝尝。”

　　“好啦，恭敬不如从命。”

　　她雀跃着感谢经理的好意，再回头刚才的男人早消失不见了。她与马场经理道别后去找走马观花的两个朋友，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陆杉禾抬头，是一个带着墨镜，下巴跟唇峰都留着胡子的帅气大叔。

　　他拿下墨镜，手指颤抖着，下巴痉挛，嘴巴也因为紧张而干燥。痞笑地看着她，眼神下沉到那一束七里香上，眉毛一挑，竟伸手靠近她。

　　陆杉禾一下打落他的手，随即一记白眼赠上。

　　哪里来的登徒子！

　　那个人也不恼怒，反而歪起嘴巴痞笑起来，忽然俯身靠近杉禾，露出猎豹捕食时的眼光，“你有男朋友么？”

　　陆杉禾退而不谈，挺着脖子斜视一番，越过他，没走两步就又被拦下。

　　“哎哎哎，别走这么着急啊，我还没自我介绍呢，”他手忙脚乱地抽出一张名片给到陆杉禾，“你好，我是秦庭瑞。”。

　　“秦大叔，我对你不感兴趣。”陆杉禾那双猫眼变得越发犀利，每根汗毛，每个细胞都在发出生人勿近的信号。

　　“可我对你感兴趣。”

　　“与我无关。”陆杉禾向上凝视了他一阵，歪头不屑一笑，推开他提步离开。

　　秦庭瑞踉跄两步举起双手，名片捏在大拇指跟中指上，用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脸上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他重新追了上去，“怎么与我无关，你刚才拿的花打扰到我的目光了，你得负责。”秦庭瑞想纠缠一番，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人，把名片塞到杉禾的防护背心肩带上后，“call me maybe.”他大步悻悻离开。转而吩咐助手去调查杉禾的身份。

　　陆杉禾扯下名片，拽成一团，看到垃圾桶就扔掉了。在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便去找还在漫步斜阳的司司他们。

　　三个人牵着马在草场说说笑笑，还欣赏了一场精彩的赛马，那个夺冠的人马术精湛到令人瞠目咋舌。

　　一个不速之客出现，打扰了兴致。

　　“oops，薛杉禾，是你啊！你打工都打到马场来了？来这儿的人可都是富二代官二代，你来这儿干嘛，丢人现眼么？”郭艺桐挖苦，环抱着手。

　　陆杉禾原本想矢口否认，但看着这个取笑人为乐的挑眉女子，调戏下她也无所谓，立马低眉垂眼，故作可怜道：“是啊，我过来洗马，面朝黄土背朝天，赚点零花钱，我才能喝得起一杯星巴克，怕同学笑我不知道星巴克是什么味道的。”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星巴克都没喝过，咦，你离我远点，身上有一股马粪味。”郭艺桐捏着鼻子，假意用手扇风扇掉气味。

　　“女士，你喷的香水太浓了，除了你身上的味道，我们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谨原一本正经地盯着郭艺桐，像极了在法庭上盯着原告。

　　郭艺桐上下打量站得笔挺一身正派的男生，再看到他那目光里的庄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你是说我比薛杉禾这个马粪乡巴佬还要臭？”

　　“你说话放尊重点，仗势欺人干什么，什么乡巴佬，杉禾也是大小姐出......”司司出头，差点露馅，被陆杉禾拉了回来。

　　陆杉禾故意靠近郭艺桐回道：“我劝你离我远点，马粪的味道可不好受，你要是晕在这儿，到时候大家过来围观，多丢脸啊，再说了，你这人高马大的，我也没什么力气，怕扛不动你。”杉禾笑笑，欣赏着郭艺桐气急败坏的脸色。

　　忽然马猛地甩了头打了个喷嚏，凌乱踱步，略显焦躁，陆杉禾拉着马缰绳向前一步，捋着鬃毛安抚马。才摸了两下就听到身后有人惊呼。

　　“啊！”

　　“司司！”谨原轻呼声。

　　马也向后踢了一下，陆杉禾立即回头，看到司司倒在谨原怀里，两人双双摔在地板上，疼的龇牙咧嘴的。再往旁边一看，司司的头距离马蹄也就几公分的距离，被谨原用手掌护住。

　　陆杉禾急忙拉开马，把两人扶到一旁。

　　“郭艺桐你推我干嘛？”司司责问道，拍了拍手上的草。

　　郭艺桐没想到陆杉禾躲开了，原本是想要推杉禾顺道推倒齐司司，一箭双雕，让她们两个都出丑的。

　　陆杉禾看出了郭艺桐的别有用心，眼神寒冷如冰窟，只差那么几分，司司就有可能被马踢中脑袋，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个恶毒女人。

　　陆杉禾怒火中烧，握拳走到郭艺桐面前，使出吃奶的劲儿给她了一巴掌。手放下时，还是火辣辣的疼。

　　郭艺桐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眼神凛冽的人。

　　“你敢打我？”

　　“打你都算轻的，要不我让马踢你一脑袋让你清醒清醒？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也敢做，马蹄踢到他们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我跟你说过，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你当耳边风啊。”

　　“bitch！就算我左耳进右耳出你能怎么样，乡巴佬。”郭艺桐伸手要打陆杉禾，却被人严声呵斥住了：

　　“艺桐，你做什么！”

　　甘棠跟秦旸走了过来。

　　甘棠难得严肃地盯着郭艺桐。要不是两家有合作关系，他也不会过多与这个跋扈的女孩有交集。

　　“她刚打我你没看到么？你凶我？”

　　“你刚才推人在先，认错。”秦旸打开手机播放器，跳过马场的纪录片划到刚意外记录的视频，里边记录的一清二楚。

　　“这位同学，有这个证据，我可以告你一个故意伤害罪。”谨原也生气着，扶着司司起来。

　　“这最多叫伤害未遂，我……”郭艺桐被秦殇看了一眼，自持理亏，低头做出认错的样子。谨原继续道：“伤害未遂怎么样，一样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要打官司，我陪到底。”

　　郭艺桐咬牙切齿，不说话，趁他们检查司司还有谨原的功夫，一把夺过陆杉禾手中的七里香，往她脸上用力砸去，骂了句，“你们就会以多欺少。”生气跑开了。躲在吧台里，给马场经理打电话，威胁退会要他们解雇杉禾，把马场的人问的一愣一愣的，才知道被杉禾放了个烟雾弹耍了。

　　杉禾被打了一脸，脸上有一条红丝，看来郭艺桐用劲不小。

　　“谢谢。”杉禾说道，瞥到带着头盔拿着马鞭的秦旸，惊艳了一下，他竟是这么好看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急忙躲开目光，深吸一口气，摸着被打的地方悄悄遮住不想被秦旸看到，朝着郭艺桐方向白了一眼。

　　不过上次在医院看到自己嚎啕大哭的狼狈样子，他应该觉得自己这点糗事不足为奇吧。

　　“刚才超了我的人是你么？”甘棠问道。

　　“原来刚才是你啊？马术很不错，还打算找你再请教请教，可惜被一些事情绊住了。”陆杉禾由衷赞叹。

　　“你马术看着相当不错，不错，看到秦旸夺冠的样子了么，那英姿飒爽的样子跟你很像啊！”甘棠在旁边夸张地点缀着。杉禾看向类比对象，眼里多了一丝差异——原来冠军是他。

　　只是秦旸不当回事似的，面无表情地听着，偶尔会看陆杉禾。不经意间，他竟然顺手当着其他三个人的面撩拨起陆杉禾的头发，拿走了杂草还有七里香的白色花瓣，几分白盈盈飘落。

　　吓得陆杉禾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怎么反应，直愣愣石头似的杵着，整个空气都已冻结。

　　一旁的甘棠也很惊叹：“你俩很熟么？”

　　秦旸对这个杉禾——过分关心了吧。

　　“算熟。”

　　“不熟！”

　　秦旸跟杉禾异口同声道。

　　“陆杉禾，上次在医院见过他们，比较匆忙，还不知道他们是？”司司恢复温柔似水语气，拍着大眼盯着男人的陆杉禾。

　　陆杉禾才回神：“哦，忘了介绍了，这个是甘棠，在投行，你爸爸跟他在合作，这位是秦旸，我们之前一起遇到过海底龙卷风，见过……”陆杉禾介绍着，忽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而司司已经投来意味深长的眼光：“所以上次在医院，他才陪你去打针啊。”。

　　“司司，只是偶遇，他俩见我寡不敌众帮个忙嘛。”

　　Crap！司司这眼神几个意思？！

　　杉禾连忙介绍转移话题，“他们两个是我的好朋友，齐总的女儿齐司司，这位是薛谨原，大律师一个。”做完介绍，四人相□□头示意。受不住司司刺探的目光，陆杉禾一下红了脸，护具都摘了，一览无遗。

　　秦旸盯着杉禾，眼里玩味。

　　夕阳西下，绵延的草坪上躺着橘黄色的光，几个人漫步。

　　最后甘棠做东，他们一起在俱乐部吃了饭。秦旸因为还有生意伙伴要见，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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