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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Chapter X
到达央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领主在跟我商量计划的时候,把伪造的身份证明给了我。看起来他们等我并不是瞬间决定的事,而是准备了一段时间。
我坐在破烂的马车里进城,装作一个来到央都寻找生活的人并不奇怪,每天都会有大量像我这样的人混进央都——当然,是第一层城。
央都这座城市一共分三层,第一层城就和其他的任何城市没有什么区别,存在一定的贫富差距,也大多居住着工人和小市民,是最热闹的地方。
第二层城就多是教会学校、大学、居民区、一些技艺精湛的作坊和一些政治机构和防卫设施。
第三层城是宫殿所在的地方,边上风景好的地方也有一片富人区和大商会的建筑,为国家作出大贡献的人和大贵族也都在第三层城。每一层城有数十米的落差用光滑的石料砌成,并且特意磨得光滑。所以在墙下向上仰望,上面的城市和楼房会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
然而这并不是这次夜行的重点。
我需要连着跨越许多高大的障碍,而且和进入凯伊城一样,我不能利用空气中丰富的恶魔能量。虽说我恶魔使媒介——双眼——中的恶魔能量积累已经由于几次三番的历练越来越深厚,不过提前消耗的话,很有可能会让我和火侍的对战变得困难。然而如果不这么做,我的大量恶魔能量交换会让我还没接近火侍的地方,就被发现并且阻挠,这样我很可能连刺杀他的机会都没有。
我限制住了恶魔能量的交换。在深夜,我挑了一条路灯比较昏暗的小巷,这条小巷可以算是个死胡同,前方除了很早就休息的农夫和小作坊主的房屋之外没有路通往别的地方,正好是一个机会。
我沿着小巷开始奔跑,我又有了那种感觉。我的恶魔之力从媒介奔流向四肢,我的奔跑变得轻松了一大半,而且正在不断加速。
我找准时机,两腿同时蹬地,我的身影在黑暗的天空中划了一个抛物线,越过层级分隔墙跳进了第二层城市。
落地时我连着前滚翻两次才得以站稳。我慢慢吸入缺乏的恶魔之力,同时开始向前走。
慢速缓缓恢复恶魔能量地走了一个小时,现在已经午夜了。
我又按照同样的方法,奋力一跃跳进了第三层城市。
第二层第一层的反差和第三层第二层的差距带给我的惊讶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这里的大理石砖路简直可以用一尘不染来形容,我似乎是正好降落在了王宫后花园,弥漫着浓郁芬芳的花坛按照纹路摆放着,中间穿梭的是鹅卵石小径和大理石砖路,白色大理石雕像站立在花坛上摆出优雅的姿势,圆形的喷泉池中间的一个雕像喷泉日夜不息地用某种恶魔之力哗啦啦地喷出不同姿态的优美流体,四周也有些喷泉在汩汩作响。虽然有这些微响,但是却显得王宫的花园更静了。
月光照在了花坛中随微风飘动的黯淡的各色花上,泼了一层乳白色的光。我深吸一口气,似乎这些花朵具有什么奇怪的来头,这里的恶魔能量浓度出奇地高,我的恶魔能量水平虽然仅是微微吸气,却在很快上涨。
好了,现在我完全无心在这里闲逛。我在恢复能量期间不断抬头仰望确认城堡的结构和观星塔的方位。
最后我拟定了爬上观星塔的方案。
这对于我这样能用恶魔能量推动四肢做极强运动的人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我决定一路沿着可以落脚的屋檐、饰物悬挂物攀爬上去。
我的脚踝、脚尖、小腿必须灵活而精细地调整位置,否则就会因为失误而把华美宫殿上的装饰品踩掉一个角惊醒谁。但是这样操作对我注入恶魔能量的双腿来说是加倍的困难。就算我把恶魔能量同时注入了一些进入大脑和神经系统来计算、加速信息的传递,速度依然是跟不上,而且双眼作为测量工具,误差依旧很大,我只好在心中不断祈祷自己一定不要踏空……
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了攀爬,很快,我穿着黑色斗篷的在空中飘动的身影已经逼近了观星塔尖。
马上就要到了我的心分神了一瞬间。我的心情忽然再一次涌上了我想要克服的慌张。
随着,我的头脑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恶魔之力的来源——恶魔媒介的恶魔能量供应出了一点迟滞。
什么……情况。
我一脚踏空,登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呃!
我连忙采取行动,双手抱住了观星台的屋檐。古老的城堡墙壁上掉下了几个小块。一下子的失败让我头脑中仿佛过了电,一下子麻木了。我木讷地注视着那几个小碎屑掉到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怎么能这样!
我还来不及自责,我被掉落冲击的双臂就开始痛起来了。
可能是我四肢中的恶魔之能量浓度在我不注意的时候下降了,我忽然觉得四肢极其疲累无力。我克服疲劳,又向四肢中注入能量,把我的身体拉了上去,沿着观星台下的阳台爬上了观星台的窗口。
我想在窗口回复一下恶魔能量。
我慢慢吸收着空气中的能量,体内的空虚感逐渐消失,我仔细地感受着这饱和的满足感。不错,体内的恶魔能量流动正常——还算稳定。
我握住了刀鞘外的刀柄,深吸一口气,是时候了。
只是面对比较难而已,鼓起勇气。
我悄悄向外拉开窗户。撩起窗帘从外面把视线投进了黑暗的观星台。里面有一张小床。我向小床上看去——
?!!
小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很娇小的女孩子。一头白色的长发在床上软软地铺开,她双手放在胸前安静地仰卧着,双眼被蒙上了。
——好奇怪。
我的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是不是出错了。
我仔细感知着周围空气中的恶魔能量。情况有一点微妙了。
弥漫着一些火属性的恶魔之力,但是火属性的恶魔之力并不是很强。我猜很可能是火侍把它抑制住了,现在依然不是贸然冲入昏暗的观星塔的时候,还需要观察一下。
我坐在窗台上,一边缓缓回复着刚才的剧烈运动所消耗的恶魔能量,一边透过飘荡的窗帘向观星塔内部仔细打量。
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火侍——强大的火属性魔法使住的地方。除了空气中飘荡的恶魔能量的属性是比较纯粹的火属性之外,甚至都看不出来这里是一个恶魔使居住的地方。
然而我真的要去杀她吗?
我不相信这样的小女孩会有什么邪恶的想法。我与她交战的理由就是她挡住了我们的路,不,不行,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
但是真的不够充分吗?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才让我到现在深陷痛苦之中?我不应该这么心软,我不应该这么追求合乎逻辑。嗯,所以现在直接出手吧。
不行。
她从小以来只是工具,不能因为操纵工具的人怎么样就破坏她的心灵。我要拯救……
我不能拯救,我的能力已经证明了我不适合拯救任何人。而且如果因为拯救一个敌人而错失了拯救全国群众人民的机会,这样的事更不值得。
所以……
难道人的生命价值是可以衡量的吗?!没有值得不值得,
没关系,只要勉强一下自己的话……
不会失败吗?!难道必须要落得两方都错失的结局才好吗?!优绮!!
真是的,我想这么多干嘛,先试试打不打得过再说吧。我把手伸向腰间的刀柄。
——优绮!!!
我在脑海中严肃地喊住我自己。
这不是暴力倾向吗?怎么能不试试谈谈就来拔刀相向?!要是这一下在她心中造成了仇恨,以后还该怎么谈和?!
然而,时间却在分秒流逝,留给我的时间只有这些,我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算了。
我不需要再对谁善良了,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我要用尽我所有的能力杀。杀那些该死的人,不管是那些阴暗面中生活的老鼠还是恶魔领地中生活的魔王。
只要我能,我就要杀掉他们。血是通往理想道路上最有效的垫脚石。
——优绮!!!
你忘了你的理想了吗,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想要的不就是带给人们以公平正义吗?!如果你这么做了,还何来公平正义可言?简直蛮横无理!
如果不这么做,又会……?!
“大姐姐……有什么事吗?”
糟了。
她醒了。我得见机行事了。
我把手放在刀柄上,从窗台上跳了下来。
“你不害怕?”
“害……怕?”
“有一个陌生人坐在你的窗台上看着你,你不害怕?”
“我……我不知道什么感情才算害怕……”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正面转向我。我看清楚了。
她的双眼被黑色的丝绸蒙住了,那块布料上缀绣着红色的条纹。
“大姐姐……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怎么相信我没有恶意?”
“你……一直在窗台上……坐着哟。我,我想……如果大姐姐有恶意,也不会等那么久吧。大姐姐……告诉我是什么事吧”
“唉。这件事并不好说。总之我们慢慢谈吧。”
“不行啊……’驱逐入侵’是命令……命令……是不能违抗的。”小女孩又用茫然的声音说出了清楚的话。
“呃,不是这样的。我们最好先谈谈。”
“我……我不能……而且,虽然大姐姐没有恶意,但是我……我却必须要执行……我的任务。如果……如果大姐姐你没有主人的命令,我……我也只能将你清除了。”
呜噢噢,以这么轻飘飘的口吻说出这么重的威胁呢。
“我暂时还不想……”
一只火凤凰从出现到逼近我鼻尖只用了几乎一瞬间,它长鸣一声,似乎要将我吞噬。
我在看到她指尖的火光之后,立刻拔刀挡在自己面前。燃烧着烈焰的火凤凰锵地一下撞在我的刀刃上,和水浪瞬间融在一起,冒出阵阵白烟,火星四溅。剧烈的爆炸把我往后推了一段距离。
“指令……失败,继续尝试执行……”
接下来,又一只火凤凰从她指尖生出,尖厉地呼啸着冲向我。我做了准备,用挥舞的剑带起漩涡将火凤凰吞噬。
“嘿,小妹妹,我觉得我们存在误会……”
话音未落,又一只火凤凰飘荡着冲向我的鼻尖。我向左一闪,火凤凰从窗口冲了出去。她指尖一动,又召唤出了一只火凤凰,直冲向我。
啊!
我忽然听到我的背后传来了燃着火焰扇动翅膀的呼噜噜的声音。
难道刚才那只…?!
我把刀插在地上,快速发动想象,剑一旁画出了海蓝色的圆圈,从之中飞速升起了一片厚重的水幕把我包裹住。
下一秒,我的水幕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导致我释放恶魔能量的左眼都颤抖了一下。火凤凰从前后两个方向撞击了我的水幕。
只能战斗了。
我要在她释放第四只的间歇里——
我把剑从地上快速拿起持在手中,趁水幕没有褪去向前冲刺。
我唯一能取胜的机会就是我的战斗经验和战斗方式。毕竟我手中有武器。
我得想个办法控制住她的情绪——也许她本身就没有情绪,我得想个办法控制住她。
毕竟这也是让恶魔使得到权利的又一环。
我们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她改变了战斗方式,似乎意识到了我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她双手十指都生成了火恶魔之力的光,登时火凤凰朝我冲刺的频率增加了,同时还有大量的离散的火焰或打着旋或直接冲刺地朝我射来。
面对密密麻麻的火焰雨,我难以再向前冲刺了,我得尽可能低而快地灵敏跳跃,闪避她的火焰。
就算是隔着我的水幕还能感受到灼热的火焰,这说明她这样一个小女孩的恶魔之能量的使用水平远远在我之上。要知道,水和冰分支的恶魔能量是能轻松击败火分支的恶魔能量的。然而她逆着这种克制的关系依旧发挥出极大的威力,实在是让我感到很惊诧。
我不能被她的火焰击中,如果不用水加以抵挡,我怀疑她一片火球就能要了我的命。
观星是环状的结构,外面摆了一圈仪器在高至穹顶的窗口边,中间则很宽敞,这给我的闪避提供了很大空间。
我采用折线跑,又动用了我的“招式”,以优雅精确的舞姿躲过了所有飞来的火焰,如果有火凤凰则是被我用水花劈开,消散在空气中。
我还在向前逼近。
火侍惊讶地张了张嘴。
她发动恶魔之力的方式又改变了,似乎她之前只是在试探一样,她十指微微颤动,同时发射了更多的火焰碎片。她倒是没有再放出高伤害的火凤凰。
我注意到了一个碎片的轨迹朝我发生了偏转。
可恶,我接着试图向前突进接近那个火侍小女孩,但是没跨一步,我就很难躲开所有的火焰了。它们跟踪我的路径变换,在空中做出修正,每一个火焰碎片都变得不可能躲过去。
我让剑上沸腾起水之力,用力挥动剑,把因为跑动而落在身后的剑尖凭借恶魔之力推动的双臂挑到身前,剑刃背后的水浪好像被轮船破开,向四周汹涌奔去。
水浪替我挡下了所有的火焰碎片,我还在突进。火侍由于不能近战,一边继续发射自己的火力一边后撤。
我又把剑X型上挑,劈开了火焰碎片。但是这次疏漏了一些,它们穿过水幕打到我的身上。剧烈的灼痛以至于我的冲刺步伐停了一下。我没有管它,因为再一次,我陷入了生死关头。
火侍蒙住双眼的面罩忽然开始发光——不,准确来说是透光——那是强大的橙红色光芒。
她停止后退,双臂张开,一只只巨大的、燃着金红色火焰的凤凰一样的鸟从她身前钻出,凌厉地冲向我。
我右手一抡,同时侧身,为了维持平衡,右腿抬起。
手中沸腾着水浪的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像一个盾牌一样在我面前矗立,中间水浪滚动。
第一只火凤凰击中我的盾牌的时候,我登时意识到“侍”的恶魔能量水平是多么恐怖。我尽全力凝结的水盾透出了橙红色,然后瞬间被火焰吞噬,化成水汽。第二只及时拉起,把地毯烧了一道焦黑的印记。
幸好我提前撤出盾牌,绕着圆形的观星塔飞跑起来,我把恶魔之力几乎全部倾注在了双腿上。成败在此一举了——!
她没有停下释放火凤凰朝我攻击,越来越多的火凤凰追踪跟在我的后面。我的头脑中已经有了计划。只要能到达……
我满耳充斥着那些火凤凰一只只排成一串扇动翅膀的巨响,但是没关系,我马上就要成功……!
绕观星塔我跑的圈子越来越小。火侍依然在不断释放火凤凰加入追击的阵列。
等到她回过神来——
“已经太晚了。”
我用冰结出了一个项圈,它用冰链连在我的手中。我沿奔跑路径的半径方向一蹬地,飞速跳到了火侍身边,我动作迅速,把项圈锁在了火侍纤细的脖子上。(“呃!”她柔弱地喘息了一下)
我打赌她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不,她也许现在知道了。
她伸出手想要用火焰轰击我的时候,她手上微弱的橙红色光芒只闪了一下就熄灭了。——恶魔能量抑制阀。
然后面那些火焰造物凤凰却没有停止想要击杀我的脚步。而且由于我抑制了火侍体内的恶魔能量,导致她会丧失自己对火焰恶魔之力的抗性。我们两个都不能被其中的任意一只击中。
我只好用尽全部我的恶魔能量,也张开双臂,倾尽全部的能量张开了一个硕大的水牢。十多只火凤凰在直冲向我,它们头也不回地飞了进去。
如果我的恶魔之力够的话!
我将囚禁着乱撞的火凤凰的水牢缩小,刚刚进行了一会儿,我的冰水牢就沸腾了,冒出了蒸汽。没关系,那样也会大量吸热。
“呃啊啊啊啊啊!”我用身体中的冰之力对水牢降温。液化的水蒸气又凝结在观星塔的玻璃上。
水的沸腾逐渐停歇了,水牢内部的橙红色也随着我的恶魔能量的投入慢慢熄灭了。但是两种属性的恶魔之力已经耗光了我所有的能量。
我趴倒在地上,头脑发晕。我的右手死死攥着冰链的一端——
火侍跪坐在一边轻轻扯我手中的链条。
“喂,别动了。”
她坐好了。
我想我的能量在慢慢恢复了,我的头晕也开始转好。
“被捉,……命令是……爆炸……”
火侍还在旁边呢喃着什么。
“没用的,你暂时不能调动恶魔之力了,所以你暂时不会爆炸。”
我在被刚才的热量烤得暖和的地毯上又匍匐了一会儿,她又开始轻轻扯链条了,
“喂,别动了。”
她又坐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坐了起来。火侍跪坐在地上,双腿M型分开,呆呆萌萌地看着我——呃,应该是说透过眼罩凝视着我。白色的打着卷儿的长发垂到地上。真不敢相信她刚才的力量差点儿把我杀死。
“嘿,你的名字是?”
“绯茵……可丝……”
“明明就是菲妮可丝吧?(注:英文中凤凰phoenix音译作菲尼克斯)”
“绯茵……可丝!”绯茵可丝焦急的晃着头。
“好吧,大概你的名字还有变音。我是优绮麻依,但是大家都叫我优绮……算了,就当我的名字是优绮好了。”
“优绮……”
“是的。”
“哦。”
空气陷入了沉默。
……
“放开我……这个好冷哟。”她挠着颈间的项圈。
“暂时不行。”
“为什么?再这么下去绯茵会死的……”
我没回答,我们对视了一会儿。她向前倾倒,扑通一下栽在地上。白色的头发软绵绵的堆在红地毯上。
“嘿,坐起来,我有点事想说。”
“不嘛,我死了。”
“哦,别这样。”
“放开我。”
“不行。”
“那我死了。”
“我知道你没有。”
“我有。”
“你有什么?”
“……”
“我有什么来着?”她从地上抬起头,把眼罩对着我。
我抑制不住勾起的嘴角了。
“嘿,别这样。”
我拽了拽手里的冰链。把她从倒在地上给拉起来。
“呀啊!”她惊叫一声。
”绯茵,我想和你谈谈。”
“你有……主人的命令吗?”
“没有。”
“那……”
“你好像也清除不了我了,是不是?”我一边把她从地上扶到床上坐好,一边说。
“嗯……”
“所以,你不能执行任务了。想陪姐姐聊聊吗?”
我在床边上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嘿,绯茵,你现在多大了?”
“不知道。”
我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虽说只比我矮了一点,但是从——呃——各个性征部位和体态来看,她好像还不是成年人。
“你就住在这里?离开过这里吗?”
“从来没有。”
“没想过从这里出去到外面看看吗?”
“绯茵……小时候,也很期待这种命令呢……可是……从来没有。”
“现在不期待了?”
“主人……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无趣。”
“主人是谁?”
“主人就是主人。我只听命于他。”
“谁告诉你的?”
“主人告诉我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只能听命于我……”
“但优绮姐姐不是主人。”
“你的主人在告诉你这句话之前也不是主人。”
“唔呃……”
“你现在没法执行主人的任务对吧?都是优绮姐姐做的好事哦,所以我来给你休假了。”
“绯茵……不需要休假。”
“但是你现在可没办法完成任务,所以,”我无力抱她,于是就牵动冰链(“呀啊!”,她从床上站了起来),“优绮姐姐要绑架你出去玩喽。”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可是我的俘虏哟,”我又扯动冰链(“我去,去还不行吗”她几乎是带着哭腔扯着套在脖子上的项圈。)“走吧。”
现在夺走她并不稳妥,我要试着把我的做法和侍计划工作人员的做法在她心目中形成比较,我讨厌用暴力抢夺别人的忠诚。
“去看日出怎么样?我们折腾了一个晚上了哦……”
“唔诶……我天天都能在观星塔上看日出。”
“喜欢看日出吗?”
“喜欢。”
“那走吧,带你去个好地方,能看到更美的景色。”
“好……”
我带着绯茵,在城外乘上马车,马车夫朝我们投来了异样的眼光,但是他也开车了,并答应在早上飞速把我们送回央都。
我们并排坐在马车的座位上。
“你今晚救了我的命。”绯茵顺着冰链扯了扯我的手。
“我不仅要save your life(救你的命),我还要save your life(拯救你的生命)。”我转过头朝她眨眨眼睛。她的脸在白发下显露出了可爱的轮廓。
“优绮姐姐……受伤了……”
“哎?我没关系。”我看了看双臂上隐隐作痛的烧伤……绯茵的火焰碎片漏了几个击中了我,当时将我的皮肤烧焦了,但是由于恶魔使用恶魔能量进行自动再生,我的伤口已经比当时的灼痛好得多了。
“嘿,被自由的风吹一吹吧。”
“自……由?”
我打开马车的窗户,就要破晓的森林的风的味道扑面而来,掠起我捋在耳后的长发,那一缕头发飘荡着,让我感受着新鲜的气息。
绯茵也打开了她那边的窗户。
风也从那边吹进来,她波浪一样的长鬈发在风中蓬松起来,微微扭动。
——“这种风!!”
“感觉还好吗?”
“好……好!”她激动地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马车从平原的另一边驶向汀可河的入海口。前方的内海在普洛斯波利地图上标为威灵顿海。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了。我牵了牵冰链。
“嗯~”绯茵握住了自己颈间的项圈,跳下了马车,“优绮姐姐,请……”
我向山丘快速行走的脚步迈开,回头看了看她。昏暗的天色下,我依旧看见她白皙的双颊泛着潮红:“……牵住我的手……”
我大笑起来。一把握住她伸来的手和与她颈间的项圈的冰链:“走!再晚一些就看不到最美的时候了。”
我们踉踉跄跄地背着光顺着黑夜里崎岖的小路登上海边观海的陡崖。
等我们到达,天边正好透来了混在深蓝色里变成紫红色的红光。海的波涛翻动着,送来了大海潮湿的咸味,与后面树林清脆的味道在四周的野草野花的柔和的底味上相互混合,这味道……
我还没有时间来细品四周的气氛,太阳就已经从海的一边尽头、雾中的远山露出了它的一丝虹光。七彩投射出来,天空由地平线尽头鲜黄色逐渐变深,到我们头顶上依旧是蓝绿色。
然而很快,橘黄便染红了半边天空,站在长满了柔嫩鲜草的陡崖山头,我们身旁有些草杆纤长的植物窸窸窣窣地波动,光影绘出了语言难以形容的美景。
耀眼的橙红色光倒映在海面,威灵顿海上的波纹尽数被深深浅浅的橙黄勾勒,随着这片美丽的内海上抚过的风而微微起伏卷动着。
阳光有些刺眼了,我不得不眯起眼睛,但是难以看清已经不重要,随着美景而来的是柔和的带着水汽的风,身旁的窸窸窣窣声,摇曳的光,以及我瞥见的头顶的蓝绿色天空。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美丽……
“多美啊。”我转头看向绯茵的侧脸。
“嗯。”她也转过头看看我。好奇怪啊!这个场景下她带着浅蓝色的冰项圈。
“你开心么?”我把手伸进她的白色长鬈发,感受着她的头发的纹路,抱住了她,同时解开了她项圈背后的锁,取下了那个累赘的东西。
“嗯。为什么……解开了它?”
“这种感觉,”我抚摸了她白皙柔软的脸颊,“就是自由。”
“可是,我不能……违抗命令……我会杀掉你……”
“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但是!”她双手伸进头发里抓着,直到头发被抓得凌乱,“命令不能违抗啊!!”
“哦,你会违抗那个该死的命令的,但不是你的错,绯茵。”
“……”她竭力控制自己双手中逐渐燃起的火。
我端起她的脸,透过眼罩凝视着她。
“如果你杀了我,谁会领你看日出呢?”
我摸摸她的头顶。阳光照耀在我们的侧脸上。
“唔……唔……”她在憋住自己恶魔能量、进行着艰难的抉择,满脸通红,颤抖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没关系,任务失败了,但不是绯茵的错。”绯茵抬头凝视着我。
“遇到困难的时候,把你的能量注入四肢试试。回见。”我在她耳旁说。
随后,我利落地一翻,从陡崖上翻了下去,坠入海中。
“大姐姐!”我听到上方绯茵在叫我。一会儿,一道火柱从上方掠过,在天空的另一边像烟花一样炸开。
我是水属性和冰属性的恶魔使,所以在水上行走并不是一件难事。我坠入水中,又操纵脚下的水托起我的身子,踩着波浪回到陡崖的下边。
“嘿,麦克斯,你怎么知道优绮小姑娘会来这儿?”
“哼,就凭她的性格,比起刺杀那个火侍,她更可能把那个火侍带回来。”
“那你是怎么想到这儿的?”
“这边是这附近一夜之间风景最好的地方,我猜两个人肯定在这附近勾肩搭背地看日出吧?”
“我闻到了酸味。”
“喂!别乱说,我也是有家室的人!”
“那也不一定非得要看日出吧?要是真的一夜之间到了那种地步,谁会看风景啊?”
“我觉得优绮会这么做的。”
“呵呵,真的?”坐在马车后排的骑士团骑士照着麦克斯的肩膀碰了一拳。
“那还能有假的?”麦克斯斜倚着马车内壁,喝了一口水,“不知道那小家伙有什么特殊能力,竟然能把目前为止所有敌人都给拉过来。”
“哈哈哈……嘿!看那个,是不是她?”骑士透过马车的窗户往海面上一指。
”唔哦?”麦克斯爬了过去,“哇!真的来了!优绮这家伙,总是能让人目瞪口呆地出现。”
“她要去哪儿?”
“天知道,走,我们去前面接应她一下。”麦克斯给马车夫一个示意,车轮咕噜噜地滚动起来,沙滩上的马车沿着海岸线向前方最突兀的陡崖的下方驶去。
这下该怎么回去呢?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绯茵应该会搭乘过去的时候的马车,我在深夜的第一层城搭乘马车的时候嘱咐了马车车夫,如果我没回来,也要把我边上的小姑娘送回央都。
然而我现在需要回到央都第一层城找一个落脚处,我计划过一天再领绯茵到第三层城的贫民聚集区看看。她多半就会明白自己的“主人”的暴行了。
我恐怕得走回去了,这么荒郊野外……
嘿,怎么回事。那不是革命军的马车……?
“喂!优绮小姑娘!快过来!!”
我听到了麦克斯在叫喊。麦克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收起恶魔能量,小腿沉入水中,我的脚恰好着陆在了海滩上,水下的沙砾在浸泡冲刷中软绵绵的,我脱下鞋,将它们拎在手里,它们已经湿透了。
我感受着小沙子从脚趾缝之间流过去的奇妙感觉。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一脸疑惑地瞪着麦克斯。
“猜到你会来了,所以来接你了。”麦克斯一挑眉毛,仿佛在说:你怎么会到这么容易让我猜出来的地方?
“嘁。接下来你要怎么做?向骑士团团长报告吗?还是向我们的军长投诉我?”我把鞋子上的水凝结,接着把那些冰都给掰下来,然后啪嗒啪嗒地甩起了我的袜子和鞋子,小冰屑乱飞。
“哼,我在这方面可不赞同他们。”
“所以说你不会说什么?”
“嗯。按照你想的去做吧,我相信你。也许军队能用一副臭脸弄得服服帖帖,但是你所做的一切告诉我,你做的事比对士兵摆出暴跳如雷的表情要有意义得多。”
“谢谢你。”
“没什么。”
“喂,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在旁边一直听我们对话的骑士团骑士不耐烦地敲着马车车窗。
“走吧,”我迅速穿上袜子鞋子,拉开马车门坐了进去,“实在是有些拖沓了。”
马车拐上去往央都的公路,我把刀从腰间解下,靠在了马车车门上。
“那个什么火侍一定是个超帅气的人吧?”
骑士团的骑士一脸好奇地凑向我,我猜他肯定觉得我和“火侍”有什么关系吧。难道对别人的情感生活七嘴八舌是所有世界的通病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别扯了,你们明明一起看了日出……难道你想把这段感情保密吗?”
“喂,伙计,差不多就住嘴吧。”麦克斯从一边的抱膀小睡的姿势苏醒过来,半睁着眼睛盯着骑士团的那个骑士,“这么问别人问题很不礼貌。”
“你不是有家室的人吗,不要来打断。”
“你小子……”麦克斯把身体支起来,似乎想要有所动作。
“哎呀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尴尬地笑起来,“火侍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
两个人正在对视,听见我的话,两个人双双惊愕地看着我。
“所以我不明白你的问题嘛……”
“长相可爱吗?”
“身型好吗?”
……
“哦,你们就没人关心她的力量强不强吗?”我无奈地看着两个幼稚的大兵。
“啊哈哈哈……说起来,你没受伤吧?”麦克斯挠着头,讪讪地问了一句。
“托你的福,没有。”我转过头,退出了和这两个人的谈话。
当天晚上我没有去打扰绯茵。她看起来需要好好睡个觉了,毕竟一夜间她似乎明白了好多东西。但是我刺杀她的时限摆在前面,我还有两天,在这期间内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否则我们就会强攻,到时失败将会不可避免。
感谢上帝,当天晚上我的睡眠很好。
第二天日间,我去革命军的营地检查了一下我负责的恶魔使战士精英小队(只有几十个会使用恶魔能量、会挥剑、比那些小卒强一点儿,而又十分骄傲的战士)的训练情况。
“足够应对敌兵的精锐了,”(如果粗略地判断,撑一会儿应该不成问题),当一个冰属性的恶魔使战士用手中的战斧(那种比人还高的大重斧)成功腰斩了一个木桩之后,我干巴巴地拍手祝贺道,“不过还差点儿意思。我告诉过你们要冥想来增强自己的意识,好像并没有人理睬我诶。”
“是我的错,导师。”那个抡斧子的家伙一脸谄媚的笑。
“给我那把斧子。”
“是,导师。”那个家伙一脸奸笑地凑过来,“您演示的招式过于困难,我们实在很难学会啊……”
“开玩笑,”我抬眼瞥了他一眼,“这是最基础的,可是你甚至不愿意刻苦强化自己。”
“哎呀,导师您真不会相信那种话吧……每个人出生……”
“我不想听你那一套,小子,如果你想在战场里活下来,你最好听我的。第一步就是把那把斧子给我。”
“哎,是,导师。”
他大叫一声,把斧子扔了过来,似乎要刁难我似的。还好那上面沾满了冰属性的恶魔之力,否则我可得闪避了。
我发动想象,操纵起了那把斧子上的冰恶魔之力。
那把斧子在空中悬停。
”大家看明白了,自己的攻击方式可以没有特色,但是必须要和自己的特长与武器相结合。如果你们中的某些人对恶魔能量的把控很好,那么试试这个。”
我想像出斧子的轨迹。同时右手握拳。那把沉重的斧子在半空中飞速挥出了一圈,留下了一个冰蓝色的圆作为它劈开空气的证明。
我又操作它在空中进行了一系列劈砍,最后把它竖劈在地上。重斧的冲击波差点把着地点边上的人弄摔。
刀刃恰好劈在并排站着的两个人的两只外脚之间。离他们的鞋只有三四厘米。
“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很难取胜。”
“大概离真正的战斗还有两三天。你们自己考虑该怎么做吧。”
我在下午的时候离开了秘密军营前往央都。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残酷了?我告诉绯茵自由的意义,却没有给她自由……
我会最终给她的,一定会的。
坐在前往央都的马车上,我在心中朝自己发誓。
今天正午,大军开始向央都缓缓包围了,正在做总攻的准备。央都一旁的森林全部被国王在很早的时候就砍伐干净,为了防止紧急情况,央都旁边环形的毫无掩护的平原有将近几百米长,只有稀疏灌木的大平原就更为广阔,几乎有几公里。所以军队冲锋并不容易。我提出的建议是让骑士团装作凯旋,出其不意地破坏第一层城和高大城墙上的城防,这时土地元素的魔法师将地面上的土挖出一个深沟,并把岩石叠在沟两边做掩体,这样就能简易构筑战壕。
“真是新奇的想法,如果在之前,我们都是直接用重甲兵接住敌方的飞箭。”军长感叹地摇头。
“但是我们没有给前排防线大批量制造重甲的能力,先生。”我把围绕央都应该挖掘的战壕用红色的羽毛笔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圈。
“好吧,好吧,我们就这么做。”骑士团团长在军帐中不断点头,“你们可真是招募了一个得力干将啊。好运气。”骑士团团长拍了拍军长的肩膀。“去吧,小姑娘。”
“请抓紧一些,如果不能刺杀火侍的话,我们的战术就会显得很无力。”
“我明白。”
“你在接下来的两天就不要勤往回跑了,很麻烦,而且会让发现的人起疑心。”
“了解了。”
“那么,祝你好运。”骑士团团长站了起来。
“嗯,也祝我们这一场群众的战争会有光荣的结果。”
我们三个人在帐篷里笑了起来。
我进入了央都,门口的守卫似乎在检查时比往日严格了很多,但是我因为不带行李——唯一的一把刀和一些小纪念就放在了我住宿的旅馆——所以我只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斗篷,就和流氓一样,所以在确认了身份之后就很容易就被放了进去。
如果真的想要避免暴乱的话,反倒是这些看上去脏兮兮的流浪者更需要提防啊,我撇撇嘴。
趁天色刚刚开始昏暗,我就进入了第一层城。我想尽早到绯茵旁边。
今天晚上的计划需要早一些到。
我由于来过了一次,这一次已经是轻车熟路地跳上了绯茵的窗台。
我在窗台上坐了片刻。观星塔里很静,我望着远方央都的边界线,那里还闪耀着夕阳的余晖。
我身后的窗帘被窸窸窣窣地拉开了。我转过头去,绯茵站在窗口。她伸出了手——
怎么会?!
她的手从指尖到臂肘都被烧得焦黑,皮肤绷裂了。流下的血凝固了,又被炙烤过,是紫红色。
她的泪水还在脸颊流淌,从眼罩深处流淌下来,在眼罩上洇开了她双眼的形状。
她的指尖在离我肩膀一段距离的半空中悬停下来了。我想触碰她焦裂的手,但是我没做到。
“怎么会……为什么……?”
体内流淌着火恶魔能量的恶魔使对火属性的恶魔能量有很高的抗性。她……究竟对自己用了多重的法术才会把自己变成这样?!
“主人……很早之前……就对违背命令……下过命令……”
“但是……!”
“优绮姐姐,不要再来了……请……,我不想……对你下手,但是我必须……!!”
“不过!”
“别……别说了……我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我害怕以后我会伤到你……”
“你不想要自由吗?!昨天早晨,自由的感受你忘了吗?!为什么还要做你主人的奴隶?!”
“别,别说了!这是侍诞生的使命!如果……如果不服从主人,我……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了!“
“请别对自己这么说。我们……”
“优绮姐姐,请你走吧。让一切都回归正常……”
“我不会这么做的。嘿,绯茵。”
绯茵用烧焦的手指捏住窗帘,缓缓拽了起来。
“绯茵!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我把窗帘拽住,另一只手搭在了绯茵的肩上。
“也许你存在的意义是服从主人的命令,但是我存在的意义是带给你自由,至少现在是。看着我,绯茵!”
我凝视着她的眼罩深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着我,但是她的泪水流淌得更剧烈了。
“请原谅我的任性吧,但是我想要你自由,我想要你快乐,我想要你幸福!!我不知道你的主人是不是这么想,但是……”我触碰了一下她焦黑的指尖,她瑟缩了一下,“请你相信我。”
“看着我的眼睛,放松。放松……”
我把两只手都放在凝滞着的她的双肩上。
“放松……”
我慢慢注入了水属性的恶魔能量,从她的肩膀流向双臂。
“啊……”她喘息着。
“很疼吗?傻孩子……”我向前探身抱住了她,“很快就好了,放松一点……”
“不,”她晃晃头,“很温暖……让人感觉……凉快……”
“呵呵,”我接着用恶魔之力感知她烧伤的部分,然后用水属性的恶魔之力冲刷她积压在手臂上的矛盾困苦的火,然后又分出我体内生命的恶魔之力来促使她的伤痊愈。“完全矛盾吧……?”
“你一会儿就会好了,绯茵。”
我坐在她的床边,外边的天空刚刚被染成黛紫色。她被我安置在了她的床上。
“为什么还要治疗我……我还是会伤害你的……”
“你依旧想要服从那个主人吗?”
“这是我的使命……”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的主人合得来,但是……”
“优绮姐姐……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愿,可是我……很多时候……都不受我自己控制……我的控制权还有很多在主人那里……”
“先别说这件事了,让我看看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在手中暗暗生成了一枚冰凝成的戒指,在上面绽放了一朵小花。这戒指依旧是一个恶魔能量抑制装置,只不过比起之前为了防止她自爆而直接把媒介和全身隔离的项圈,它只是抑制住了她双手的恶魔能量,帮助她在必要的时候控制自己的本性。
她把手举了起来,分到了我的大量恶魔之力,她的手只过了一小会儿就回复得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了,白皙而光滑。
我把手中的戒指缓缓套在了她左手的中指上……“如果你需要帮助,请别忘了我的力量。”
“优绮姐姐……你……?”她的脸颊忽然涨得通红,就算是在微弱的光线里,我也能分辨出来。
“这个戒指能帮助你,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能量的话,把它倾泻到这里吧……”
“不是的!优绮姐姐……”她焦急地凑近了我,脸红得更厉害了。
“怎么了?”她忽然这个反应让我很尴尬。
怎么回事?我把戒指戴在了她左手上是因为据说,神圣的传统是左手代表了运气——难道……?可是我记得新婚的夫妇都是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喂。我在脑海里喊了自己的意识一下,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女子了。
“嗯~没什么……”绯茵晃晃头,起身抱住侧坐在她床边的我,“谢谢你……”
我依旧一头雾水。不过我想在今晚领她出去看一件事。
“怎么样,你今晚想出去吗?”
“每晚……都是。”
“那,我们走吧。”
一路上,绯茵似乎活泼了许多。似乎是对自由的依赖吧,自由就好像让人上瘾的药品,一旦接触了,就会不断追求——意识到自己想要的,似乎这也激发了她的自我意识。
不愧是侍,她已经能熟练地把恶魔能量注入四肢,跟着我跳跃了。
我们坐在屋顶上看了看第三层城的豪华美丽,似乎她在观星塔上也能看见这片区域,我便没有久留。
“接下来,我想带你去一些你没有见过的地方。”
“嗯?”
“你就会明白,你的主人在做些什么。”
“诶,我的主人在做什么吗……”
“我们走吧。”
我带着她跳下了第三层城,在第二层城的一所教会学校的钟楼上停了下来。
“喂,优绮姐姐,你要把我带到哪里……”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呢,”我牵着她跳了下来,降落在教会学校的武术操练场上,“我们进去看看吧。”
“姐姐……这个不太好吧……”
“没关系,只是拜访一下。”
黑夜里,教会学校里学习的学生都走了,因为家人都住在第二层城,所以他们回家比住宿方便得多。不过这个布局甚至有点现代呢,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排满教室的走廊。丝丝思念又开始飘上我的心头。
不,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忘了吧。
我推开了其中一个教室的门。黑板上写的是中学水平的算术。
“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学习算术的吗……”绯茵在我身后溜达着,嘟囔道。
我在阶梯的第一排——通常都是认真的孩子坐的地方——翻出了一本这里的人没有带回去的笔记。
趁绯茵还在这里感叹大家都是如何学习的的时候,我在狂翻这个学生的笔记。没有一张是能看下去的。似乎这里的老师对自己是人类而不是恶魔使非常骄傲。随便抽出的一本自然哲学的笔记上记满了恶魔使的危害和应对之类的内容。
“优绮姐姐……你在看什么……”
绯茵在我身后踮起脚越过我的肩头扫视我手里的笔记。
“呶。这时你主人向大家展示出来的一面。”
“这是什么……恶魔能量的危害……诞生出了无恶不作的恶魔使……自然现象……超自然力量正在干预……”
我又拿起了一本历史课本:“请你看看。你的主人是不是对你说过这些话。”
“唔……远古史部分……圣王将冰之神女斩于马下?……残存的神侍被英勇无畏的圣勋骑士团全部消灭……骑士团损失惨重,退出政治舞台数千年……霜华草王朝史……”
“如果你还不相信的话,请你看看这本吧。”
我又拿起了思想哲学的书,但是绯茵呆在了那里,似乎并不想再知道更多了。
“不,不,不……但是主人是主人啊……他说的话……他说的话!!”
“绯茵,有的时候你得承认……”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做!他……”
“你得承认他骗了你,而且……”
“但是他说过,他的话都是正确的,为什么……我不相信……”
“别着急,我们可以接着往下一层城走走。”
昏暗的小巷里,臭气熏天。腐肉的味道、下水道的味道、排泄物的味道、汗味、烟味、馊掉的饭菜……苍蝇到处乱飞,污水横流。
我拧开了第三层城的一个巷子的栅门,成群的流浪儿童在这里,瘫坐在垃圾堆旁,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似乎他们睡着了,我也不想打扰。我们此行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
“小家伙,你母亲去哪儿了?”
绯茵拉住了我的手,弯下腰望着一个正在翻垃圾桶的小孩。他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身上全是伤,而且有些已经感染了,流着脓。
“滚开,别打扰我。”
“嘿,我能帮你治好身上的伤。”我看到他的一副惨状,我想让他帮我领路,这样我就可以用交换为理由来把他治好。
那个孩子脸上一副不屑,就好像贫民窟的小混混。
“臭婊子,闭上你的狗嘴然后从我的地盘上滚出去。”
我耸耸肩,但事实上我已经开始愤怒了,“嘿,小子,我来帮你,你不愿意吗?”
“我再他妈的说最后一遍,别妄想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还有十几个伙计要养活。这里容不下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官小姐,现在马上用你的屁股滚出去!”
“他……似乎很讨厌宫廷里的人呢……”绯茵扯扯我的衣角。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是来帮助你的,孩子,请别再吃垃圾了,会坏肚子的。”
“你他妈的简直像一坨屎……”那孩子从垃圾堆里抄起一块粘着垃圾和污水的不明物体朝我扔过来。还没击中我我就闻到了那玩意儿臭气扑鼻。
我用一股水流把它冲到一边的墙壁上。
……
“恶魔使!!真他妈的见鬼!!”
孩子眼中露出了惊恐和浓烈的厌恶,转身消失在了小巷的七扭八拐的地方。
“我们还是找个女孩子来问路吧,这里的孩子好像被讨厌的大人言传身教了。”
“优绮姐姐,所以你要去哪里……”
“赎罪券交易所。”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我们一边走一边聊着。
“圣王教为了让人们相信它是一个宗教,以圣王的庇佑为借口,大肆售卖赎罪券。”
“那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一张用宫廷纸张印制的赎罪券,圣王教一直主张人们做王的仆人——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奴隶了——,也就是人们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不是犯罪,是犯错。这个时候圣王教疯狂宣传你会因此得到霉运什么的——作为惩罚。这个时候就宫廷里就派人高价售卖这种东西……”
“为什么……我的主人……也没有告诉我这种……事?”
“他甚至在你面前称自己是神女的仆从呢,不是吗?”
“是……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一定有!!”
“苦衷倒不一定,不过理由一定是有的,”我看了一眼在旁边颤抖、搓手的绯茵,“大概是这边走吧。”
“……”
我又在路上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运气不错,这次应该不会很粗鲁,是个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弯着腰正在对着一块镜子的碎片用垃圾堆里捡来的口红抹嘴唇。
我从后面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
“一晚三百铜币,或者十块面包也可以,什么我都可以做。”她看都没看就这么说。
“你还没成年吧。”
“妈的,别不信我……”似乎是意识到了是一个女人在对她说话,她回过头来亮出了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啤酒瓶碎片,“你他妈的是来抢我生意是吧?我警告你,想在这儿做生意想也别想。”
“笨蛋!”我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妈妈呢?谁叫你没成年就出来做这种事?!”
“切,”她摸着自己的脸颊,“要你管。你要是影响了我的生意,咱们走着瞧。”
我拽住她的领子,灌入恶魔之力,把她拎了起来,“这是非法的,带我去见你的妈妈……”
她右手的啤酒瓶碎片立刻往我手腕上划来。
我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她哭叫起来。
“放开我……”
“令我去见你的家长,马上!”我怒视着她。
绯茵拉拉我的衣角:“优绮姐姐,我们不是要去看一看赎罪券交易所吗……”
我回头对她说:“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这么做……”
“我的妈妈?她也在做这生意呢,你要是嫌脏就别再抓着我的领子了,我告诉你!我们母女就是做这个,老爸早就被你们这帮宫廷的狗东西给抢走了,你满意了吧?”
“小女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切,真是白痴问题。喜不喜欢都得这么过下去。什么也付不起,税款比收入多,只能盼着没有一天搞出来’流浪税’。你还在问我喜不喜欢生活?我这条贱命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我们做一个交易吧,如果你把我们带到赎罪券交易所,我就把你和母亲带到第二层城。怎么样?”
“我可不去那种带着钱臭味儿的地方,你要把我杀了就杀了好了,婊子。”
“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患病,甚至会有致死的风险。”
“你现在都可以把我弄死,我早就说了,我这条他妈的狗命不值一点儿钱。”
我把她往一边一摔:“如果你连自己都不尊重,还指望谁尊重你呢。”
……
“优绮姐姐……她是不是说过是税款把她家拖垮的?”
“就是你亲爱的主人的所作所为。”
“……”
“还有她的父亲,恐怕也是几年前你亲爱的主人扩充王储军的时候,因为拖欠税款被拉进军营里当炮灰了。”
“……我的主人……真的这么坏吗……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保持了沉默。
后来,我们还是找到了赎罪券交易所。但是绯茵已经看不下去了。一个金币的价格,换来一张赎罪券,而且居然还排起了长队,一百个铜币是一个银币,一百个银币是一个金币,如果像刚才的小女孩,她不知道得受多少个晚上的苦才能买到一张废纸一样的“赎罪券。”
绯茵静静地看着贫穷的人排着长队,挨个把金币放在交易台上,然后得到一张赎罪券。他们似乎很高兴,念叨着“承圣王恩宠”之类的话离开了交易所。啪嗒。啪嗒。金币按在交易台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等我回过神来,我们走在第三层城的大街上,卫生环境好了很多,毕竟是央都,除了那些贫民巷之外,
“优绮姐姐……”
“嗯?”
“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种地方受罪……”
“你知道姐姐的梦想吗?”
“我今夜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来这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梦想——给这些人带来自由与快乐……”
“他们……”
“我想我必须得站在你的主人对面了。你今夜也看到了吧?他剥夺了学生理性思考的权利,剥夺了劳动力劳动、创造的权利,以及这些人作为人的权利。”
“我……我想回到观星塔……安静一下……”
我点点头。跟着绯茵沿着来到第一层城的路轻盈地跳上了第二层城,又不疾不徐地跳上第三层城,回到了王宫的花园里。
“如果你想好了,我会一直在。”我挥手告别了绯茵,注视着她轻盈地一跃,跳上了观星塔的窗台。
我的意识忽然震颤了一下。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忽然,我感知到了上方恶魔能量浓度的忽然变化。
——不对劲!
我瞬间在我的双腿蓄力,尽我所能向后一蹬,同时释放大量恶魔能量,向一颗子弹一样射向观星塔窗口。
就在我的身体越过坐在窗台上的绯茵的瞬间,我奋力撑开了一道厚重的水幕。几乎是在下一瞬间,数道水龙就扑咬向了我的水幕,把我往后推了几米。还有几道精心准备的冰棱试图穿过它,但是被冻结在了里边。
过了几秒钟,水属性和冰属性的枪林弹雨结束了。观星塔里静了下来,只留下汩汩的水幕的声音。
我回头瞥了一眼绯茵,她在那里惊呆了,双手捂着嘴不能发声。
我把水幕炸开,一时间水滴乱溅,水属性的恶魔之力飘散在了空气中,几颗致命的冰棱也熔化在了流水里。
“小崽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水魔法?!”那个领头的人穿着盔甲,拿着一根法杖,“近战士,上!!”
大量的士兵从登上观星塔的楼梯上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扑向站在观星塔对面的我,以及坐在窗台上没反应过来——也许是不愿相信——的绯茵可丝。
“绯茵!快走!我们挡不住这么多人!”我不希望我们中的任意一个受伤,现在对于我和绯茵,这里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
“优……优绮……姐姐……”绯茵戴着眼罩,我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但是她似乎在盯着那个领头的士兵和源源不断冲向我们的近战士。“我……我做错了什么……”
我从腰间拔出霜白色的刀:“来不及解释了!他想杀了你,绯茵!!”
“不……不……难道……”
我横刀格挡了四个率先冲过来的轻甲先锋,但是后面有更多的人……好在他们都在用水属性的剑技进行攻击,作为恶魔能量水平高的恶魔使,抵挡这些并不费力。
——我在意识到事态不对的时候就释放了与空气的恶魔能量交换,现在再这样“保密”就说不好得永远保密下去了。
他们竟然会因为一点疑心就出动这么大规模的水属性士兵直接杀掉绯茵,真是疯了。又冲过来两三个先锋兵,我不得不花点力气来抵挡他们的进攻了,我回头望向绯茵——她依旧处在失神的状态,头深深地垂着,身子在窗台上蜷缩起来,双手深入她柔软细腻的白发,紧紧攥着:“不……不会这样……不会这样……”
这可不行,如果我们再这么拖下去很可能会让我陷入极端的危险。
我不知道后面有多强大的恶魔使,所以我得先用敌方的小卒拖拖时间,方便的时候就能直接撤走。否则在撤退的时候被强大的恶魔使缠上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不过,说起来我还没有试过我记忆中留存的上个世界的剑技呢。
“绯茵!我们得走了!”
但是她似乎没听见。
看来我也不能拖延下去了。我得把他们打入休整阶段,趁机带绯茵逃走。剩下的她的情感可以留到之后再照顾。
“绯茵!!”我想再试最后一遍。
我面前的几个先锋似乎认为他们能合力击败我,剑法因为自信越来越精准了。
“我一直以为……他需要神明和我……他承诺过!!……他承诺过……需要神侍帮助他沟通神明……”
锵!一个竖劈打在我的刀上,我的手一震,真是有威力的进攻啊。自信正在助长他们必胜的意志——也就是恶魔能量强度。
“难道他只是在……不!不可能……但是我的主人……我的主人他……不,他发过誓的!他在我面前向神明……向神明起誓的!但是……他……他怎么会?!不,不可能……”
绯茵似乎已经在精神的重压下有些崩溃了。
“辛苦你了,绯茵。”我感慨地呢喃道。
“冲,冲!围攻她们!”后面的那个指挥一样的人大喊着。
又有几个人冲了上来。不行,我已经拦截我能做到的最多了,后面的楼梯口依旧堆积着黑压压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士兵正在等待冲锋的号令。看来我是不能以最小损伤带着绯茵快速撤离了。好吧,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我向后跳了一步,将近十把剑往前逼了上来,我又往后跳了一两步,不过我还是和绯茵保持了能维护她安全的距离。
“绯茵!!如果我被拖住,我要你快跑!!我想要你活着!!”
“大姐姐……你也……你也想……用我的力量……你也!……我的力量么……”她已经哽咽了。泪水从她的双颊不停滚落下来,“已经……已经……够了!”
“绯茵,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只想要你活下去!!”
我躲开了前面几个人溅的水花,我回头朝着绯茵呐喊,确保我的每一个词都能在混乱中被听到。“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逃走!!去一个什么地方都好!但是我只想要你快乐、自由!!”
“不……不……请不要……”
“绯茵!冷静一点!”
我不得不一边迎击那些王宫中的恶魔使近战士一边防止绯茵再被自己签订契约的那部分灵魂控制,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但是我得专心了,人海还在不断拥上来,而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解决掉一个敌方的人。
“别烦了!去死——!”
我尽我全力释放我的恶魔之力。手中的刀燃起了比之前的教皇之战更耀眼灿烂的冰樱花,它们乘着水浪,扑向面前的先锋兵。
同时,我在充分燃烧刀的力量的同时,更把丰沛的恶魔能量注入我的四肢。
“独舞开始了。”我嘴角上钩,也许当时的我的理智已经把头脑让给了狂暴。
我感受到了恶魔之力又在迈向更激烈的水平。
单手剑没有双手大剑的重量限制,这让我的动作还在不断加快。我先是一个横斩,剑锋带领着一片浪花飞速扩散开来,接着眨眼间,刀从横挥瞬间转到上段,我一个竖劈,巨浪拍在第一击扬起的水平散开的冰雾上,又击在石地砖上。瞬间,整个王宫都摇动了一下,溅起的水花直窜起几米高,浪尖上爆开了层层冰樱花。
刚刚黑压压的人群迅速被抹掉了一片——他们被这巨大威力的两连击给炸得碎成粉末了。
后面的指挥大吼:“这才有点意思!!冲锋!!淹没——他们!!!”
观星塔的螺旋楼梯上再一次爆发了震撼的大吼。成群结队的恶魔使近战士前面叠着重甲战士涌上前来。
“弓箭手!远程法师攻击!!快去协调其他属性的恶魔使支援!!”
面对大量的重甲兵,我的拦截很可能不够用了,如果绯茵是这种状态的话,我不能放一个人到我的身后。
我集中意志,把单手剑的剑尖上又燃烧起熊熊的水花,硬生生地把冰属性的恶魔之力实体化,在剑尖前面又增加了一段发着闪耀白光的冰刃。
我又增加了恶魔能量的水平,这样做很冒险,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舞动起单手剑,冰樱花在闪光的刀光下飘散,我知道我没有退路,我要保护绯茵!
我集中意志,把大脑交给上一个世界留下来的思念。
我知道我在跳舞,脚下的动作甚至开始有些像花样滑冰了。
我伸展着,又旋转着,优美的身姿隐藏在浓密的水浪中。但是这毫不影响我的威力正在翻倍。
我的剑轻松地劈开了重甲兵的装甲,把他砍成两半,随后的水浪把他击成碎屑。
当!!几把重斧砸在了我的剑身上,然而我右手持剑,没有选择硬接,原地以优美而精妙地平衡的身姿,将手中探出的剑撤走,旋转着,剑尖在空中画出螺旋,把那几个重甲兵搅得粉碎。
我的整把剑已经开始闪着透着冰蓝色的耀眼白光了,甚至明亮得出现了彩虹色的光圈。我跳跃着,剑不再是武器,似乎好像是我舞蹈的一部分,随着我灵活的跳跃,剑尖画出的柔美而婉转的曲线一路把密密麻麻的士兵搅得粉碎,仿佛他们根本没有水属性的抗性一样。
我好像一个人在抵挡一片潮水,然而,片刻之间,黑压压的士兵开始溃逃,似乎他们没有等来克制我属性的元素的士兵到来,就决定先行撤退了。
指挥早就不见了踪影,当最后一群士兵被水浪吞噬之后,我把燃烧着水浪的刀收进刀鞘,溅开了几朵冰樱花。
由于我暴力地向前推进,现在我基本上追赶到螺旋楼梯的位置了。
刚才的剧烈打斗把旁边的烛灯都扑灭了——不过我想也不需要灯了:我剧烈燃烧恶魔之力的双眼放着明亮的光,把整个室内都照成了冰蓝色。
我回头看了看窗台——闪耀的双眼照亮了绯茵的脸。
绯茵依旧坐在窗台上。她痴痴地半张着嘴——
“优绮姐姐……你……是冰属性的神侍……?”
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她从窗台上轻巧地落地,似乎想要向我走来。
“也许是梅林娜也说不定哦~”我在头发上凝结了一层雪白细腻的霜,登时我的头发变成了雪白色,透着些许淡蓝色的白色长发在肩头随窗口飘进来的风抖动着,我又想象了一下,让左眼也和右眼一样射出冰蓝色的光。
空气沉浸入短暂的寂静,又忽然被绯茵打破。
“神……神女大人!!”绯茵呜咽着跪在地上,“神女大人……”
“只是玩笑啦……你好些了么?”
“不,我不会认错……您的脸,就是神女大人!!为什么要这么与我见面……您是来拯救我的么……我知道……我应该侍奉的主人是您啊……”
这回轮到我震惊了。
“莫非,你认识梅林娜?”我走到她面前。
“神女大人……您不认识我了么?……想来也是,我自那场战争后……一直到现在才获得身体……虽然我仅有一部分关于您的记忆——但是!”
我融掉头发上的霜,它们化成了水雾飘散在空气中。我的头发变回了原来的丝缎一样的黑色。
……
“梅林娜死了。”
“什——么……?”绯茵跪在地上的身躯忽然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她抬头盯着我。
“梅林娜已经死了。请起来吧。”我朝她伸出手,想把她扶起来。
啪!
她用手背狠狠击开了我的手。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收回手,执意要把她拉起来。
她抬起头,凝视我很久,但是始终没有看一眼手上我给她戴上的戒指,她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已经把她的眼罩洇得斑驳。
她哭得越来越狠了,眼泪不住地从她的双颊掉落在地上。
“抱歉,绯,是我的错。”我单膝跪下,在她的面前与她平视。
她猛地一伸手,我没有做任何反应。一下子,她一下子,迅速而又温柔地,双手抓住我的手——
“那你告诉我!我应该去侍奉谁?!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使劲地摇着我的手,因为流泪而发烫的脸颊凑近了我,她哽咽着,“我曾经以为……神女把权力交到这里……主人就是如今的王。但是神女又是被他们世家的圣王……圣王给斩杀!!他想要的……不是神侍,不是我……他只想要力量!然后……然后大姐姐的出现,又让我……让我仿佛……仿佛找到了神女!但是……但是!”她跪坐在地上,哭腔开始剧烈的颤抖,“我作为一个侍还有什么可做!!——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我犹豫了。想了好多可能,是要接着瞒下去,是要假装自己是冰之神女的后代,还是直接告诉她残酷的真相?
楼下传来了喧哗声,很大的声响,这里已经不再适合我们久留。
“嘿,绯。”
“你……又要劝我离开了吗……”她已经开始幽咽地呢喃了。
“……不过,这里不安全……”
“上一个是只想利用我的力量,大姐姐你是只想要我的平安吗……毕竟只有这样,你才能给我你所谓的’自由’,实现你的愿望吗……”
“……”
“毕竟,你们都是这么自私……但没有谁能再在绯茵这里得逞了,大姐姐也不行!——再没有谁!”她的情绪似乎又开始激动了,哭泣的同时,她的双眼在眼罩后面开始明暗不定的闪烁橙黄色的光。
“绯茵!!”
“优绮姐姐,请别再阻拦我。没有神的世界,已经不再需要神侍的存在了。”她说的悲壮而决绝,她似乎要自己终结自己,双眼的火光闪烁得更加剧烈,透过眼罩迸出火花,她的眼罩很快被点燃,但是她完全不在意,她眼罩背后的双眼燃起了火焰。
“绯茵!!!”
她身后燃起了火焰的波流,她逐渐挺起腰,空气中的火焰波流从四方汇聚,又从她心脏旁点燃,一直把她向上托举。
“绯茵!!不要!!!“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她想要挣脱,但是没成功。火焰的乱流缠上了我的手,我的手臂的皮肤被瞬间烧出道道焦痕,这都是轻伤,我发动想象,释放水膜,通过我的手把绯茵包裹起来,我要保护她——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自暴自弃的。
“绯茵!不要这么做!看我的眼睛!我想帮助你,绯茵!!”
“世界……已经不需要再骗我了……”
她似乎真的想要结束一切,因为巨大的恶魔能量乱流,我的双眼开始刺痛,但是我强忍着。
我的双眼发出了耀眼的蓝光。
我的脑海里逐渐充满了吱吱喳喳嘤嘤嗡嗡的巨响。
我保护她的水膜开始沸腾,马上就要崩溃了。白雾阵阵飘出。
她似乎要摘下手指上套着的戒指,然而她迟疑了一下。我也知道,如果她摘下戒指,整座王宫都会被她焚毁殆尽。她迟疑了一下……
“绯茵!就算你之前一直被欺骗,但是请你相信我!我要你幸福不是因为我的野心,是因为我……我……我需要你!!”
“大姐姐,你总是在……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出这么温柔的话呢……”
我的水膜逐渐在空中化作蒸汽。不管我怎么努力……
然而她并没有停手的迹象,甚至燃烧的恶魔能量越多,她已经到达了流失生命的水平。
“绯茵……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请看看……看看你自己!”
“什……”
“你为什么不明白?!就算神女不在了,我们也要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下去!?为了神女的理想,大家都在加油,都在按照自己的心奋斗,不是吗?!看看自己的心!绯茵!!”
似乎这句话惊醒了绯茵脑海深处的、一直被掩藏的“自己”。
恶魔能量乱流减弱了,我喘了一口气,
“绯茵!神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看着我!!——神的时代的确已经过去了……但是神女大人也会希望我们在没有她的时候也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为什么?!……我与神……同归?!……然而过去,过去!欺骗……欺骗……力量……仅仅利用……工具……我……我!我……”她似乎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起来,我只能祈祷这是她自我意识打破她本能的封锁,觉醒的过程。
“所以,绯茵。看着你的内心,你究竟应该侍奉谁?这件事,难道不应该你自己决定吗?!看,我是冰属性的神侍也好,我是神女的后代也好,我是神女本人也好!不管我是什么,我都不会改变信仰自己内心的事实!!你也一样,绯茵!!!”
她凝视着我,火属性的恶魔之力也逐渐减缓了,似乎她正在清醒过来。太好了。
“如今神女离开,就是在告诉大家。心之安处,才是归途。”
“可……你究竟不是神女,不是吗……”
唰咻——!我拔出了剑。剑上镌着的一行烫银文字在我双眼的余光下反射着盈盈光辉,在黑夜中清晰可辨。
——神女最末的回响。
“看吧。我是神女的继承者,所以如果你还没想好,你可以先信任我。神女不会欺骗她的神侍,绯;我也一样。”
“优绮,姐姐……”她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从空中缓缓降了下来,托举着她的恶魔能量不见了,我依旧牢牢抓住她的手。
”绯,我理解你曾经受过多大的欺骗与背叛,但是不要因为这些就灰心啊,虽然这么说很任性,但是,请你再相信优绮姐姐一回……“
她的面罩烧成了灰烬,她的脸终于完完整整地展现在我视野中。简直是逼得我说:不愧是神造物吗,其可爱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正戳我心”的水平。深红的瞳色,宛如红酒、又宛如鲜血,却放着橙红色的光芒——不过现在并不是欣赏这个几天一直陪伴我的小伙伴的时候。
“绯……你回来了……我们该走了。”顺势,我把在地上站得晃晃悠悠的绯茵抱在怀中——她是多么轻啊!她的自我意识似乎已经苏醒到了不错的水平,但是她似乎并未排斥给了她这么多麻烦的我呢,啊不,也许可以说,我也是她自我意识的一部分呢……
“所以,姐姐大人,如果神女已经走了,绯茵可以继续侍奉您吗……”
“只要你喜欢就好,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我们走吧。”
“不嘛。有些事,我想现在说。”
“我们往后有的是时间呢。”
“姐姐大人……”
“叫我优绮就好啦……”我托起她,登上观星塔的螺旋楼梯已经被踩的砰砰响了。
“优绮大人……”
“喂……”
“优绮姐姐大人……”
“都说了不要加上’大人’这种羞愧的称谓啦!”我加快脚步,从观星塔的窗户利落地带几乎已经不能走路的绯茵翻了下去。
随后,各个属性的箭矢从窗口唰唰地射了出来,在空中爆炸,映红了夜空。
“姐姐……大人……那种小虫子……我能随便把他们辗死……”
“别开玩笑了,绯茵。你也知道我们的能量都没剩多少了。”
“啊……”似乎过分的疲劳和纠缠混乱终于侵袭了她,她缓缓闭上眼睛,释然笑着睡着了。怪不得有些话刚才她必须说完呢。但是这都不是急事,我想,我们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我从第二层城跳下第一层城,央都的晚风迎面袭来,吹动安睡的她可爱的脸颊上的白发,抖动着,飘摇着,与她匀称缓慢的呼吸相称。我想如果我的意志依旧是上一个世界的那个男子,一定对怀中的小女孩动心了成百上千次了吧?上一次人生,怎么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真是让人不明白如何是好。
这种晚风——虽然已经逼近了凌晨,可以说是晨风吗?是多么的浪漫啊……啊,也许是我跑的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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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她,要拯救她……坚定的信念,终于可以说是成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