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农村当总裁

　　夏小婕走后，屋子里还残留着昨夜惊惶的气息。钱多多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卧室出来，打着哈欠问：“那尊‘瘟神’走了？”

　　“嗯，刚走。”李默默揉了揉眉心，一夜没睡好，太阳穴突突地跳。

　　钱多多趿拉着拖鞋，一边往洗手间走，一边嘀咕：“我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邪乎。”

　　“哪里邪乎了？”

　　“你想啊，她要是真被坏人欺负了，为什么死咬着不肯报警？我们这小区安保不算顶尖，但也不至于让个大活人无声无息被伤
　　成这样吧？她跑进来的时候，除了狼狈，可不像被暴力胁迫的样子……”钱多多挤着牙膏，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默默一眼，
　　“而且，她是不是又找你‘融资’了？”

　　李默默叹了口气：“……嗯。看她那样子，我实在开不了口拒绝。”

　　“李·慈善家·默默！”钱多多把牙刷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你那些借出去打水漂的钱，都快能买半个爱马仕了吧？你
　　这散财童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是啊，什么时候能改？李默默心里也问自己。或许就是看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般无助可怜的模样，总觉得伸把手，就
　　能拉对方走出泥潭。可这次，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果然，纸包不住火。

　　不到中午，整个小区都传遍了。微信业主群、楼下遛弯的大妈、保安亭的窃窃私语……都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昨晚某栋楼发生的
　　“抓小三”激战。那位被戴了绿帽的原配更是战斗力爆表，不仅在小区各个公告栏贴满了手写的“通缉令”，上面甚至附了一
　　张模糊但能辨认出夏小婕侧脸的照片，还用大喇叭在小区里循环广播，措辞激烈，发誓要把“那个不要脸的贱人”揪出来游街
　　示众。

　　看着群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议论和照片，李默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现在信了吧？”钱多多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你的‘无辜小可怜’，其实是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我们昨晚收留的，
　　是个‘在逃犯’！”

　　李默默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无形中扇了一巴掌。她喃喃道：“我真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

　　“不是你没想到，是你根本不愿意往那方面想！”钱多多恨铁不成钢，“你总是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别人，可这世上多的是利
　　用你善意的小人！”

　　想起昨晚夏小婕那梨花带雨、言之凿凿的样子，李默默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演得太真了，我……”

　　“你就是傻白甜本甜！临走还附赠一笔‘跑路费’！我现在只庆幸昨晚那帮人没查到我们这儿，不然，就门口那阵仗，我们俩
　　估计得跟着一起上本地社会新闻头条！”钱多多指着窗外依稀还能听到的喇叭声，心有余悸。

　　李默默也是一阵后怕，但冷静下来，还是叹了口气：“可是……昨晚那种情况，万一她真被抓住，闹出人命怎么办？再不对，
　　也是一条人命。”

　　“我的圣母玛利亚！”钱多多简直要给她跪了，“她自作自受，你倒替她担起心来了！这世上找死的人那么多，你救得过来
　　吗？”

　　“我知道她做得不对，”李默默试图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但我还是想找她谈谈，不能看着她在这条错路上越走越远。如果
　　是遇人不淑，就劝她及时止损；如果是明知故犯……我也要骂醒她！”

　　“得了吧！她会听你的？她现在指不定在哪个角落偷笑，觉得你人傻钱多好忽悠呢！”钱多多翻了个白眼，“你要真闲得慌，
　　不如先把钱要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粗暴的敲门声如同擂鼓般响起，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叫骂：

　　“开门！里面的贱人给老娘滚出来！”

　　“敢藏狐狸精，不敢开门是吧？”

　　“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老娘就在这儿守着，不信你不出门！”

　　“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偷汉子！你爸妈没教过你要脸吗？”

　　“……”

　　李默默和钱多多对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

　　钱多多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赶紧缩回来，压低声音：“完了！是昨晚那母老虎！带了好几
　　个姐妹，堵门口了！”

　　“她怎么找到这儿的？”李默默心脏狂跳。

　　“我哪知道？！肯定是夏小婕这蠢货泄露了信息，或者被谁看见了！”

　　“怎么办？不能开！”

　　“打死也不能开！”

　　门外污言秽语的叫骂声和砰砰的砸门声持续不断，像重锤一样敲击着两人的神经。她们僵在客厅，大气不敢出，感觉自己像是
　　被围困的小兽。

　　这就是滥施同情心的代价吗？李默默第一次对自己的“善良”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外婆说过，善良要有尺，忍让要有度。无
　　原则的善良，不仅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反而会把自己拖入危险的境地。

　　眼看门外的人没有离开的迹象，甚至开始威胁要砸门，李默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指拨通了110。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门外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经过警察的调解和警告，那位愤怒的原配才带着人悻悻离去，临走前还恶狠
　　狠地瞪了开门的李默默一眼。

　　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李默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身心俱疲：“怎么会闹成这样……好好谈个恋爱不行吗？为什么要去
　　招惹有妇之夫？”

　　钱多多也瘫在沙发上，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这下够刺激了吧？比你看的任何一部狗血剧都刺激！”

　　“不行，我必须给夏小婕打个电话！”李默默再次拿起手机。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骰子声和男男女女的喧哗。

　　“喂？默默啊？什么事？我这边正忙着呢！”夏小婕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醉意。

　　“小婕，你……”

　　“行了行了，有事以后再说，我先挂了啊！”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李默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握着手机，僵在原地，一股被愚弄、被辜负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

　　钱多多看着她铁青的脸色，凉凉地补刀：“碰一鼻子灰吧？人家可比你想得开，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她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李默默气得把手机摔在沙发上，“我真是瞎了眼！”

　　“恭喜你啊李默默同志！”钱多多夸张地鼓掌，“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眼神不太好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大学时那些小动作你难
　　道就没点察觉？只不过你选择了忽略和原谅！”

　　“我身边怎么尽是这些烂人烂事！”李默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喂喂喂！打击面不要太广！”钱多多指着自己鼻子，“我，钱多多，根正苗红好青年一枚！你可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算了，以后这些破事，我再也不管了！”李默默赌气似的宣布，转身钻进卧室，试图用睡眠逃避这糟心的一切。

　　第二天是周末，按照原计划，李默默要陪钱多多回一趟茶东镇的老家。一是去看看智慧农业基地的施工进度，二是正式拜访一
　　下钱多多的父母。

　　一大早，李默默就拉着还有些蔫蔫的钱多多去了商场。她记得钱多多提过她父亲身体不好，特意挑了一盒品质上乘的冬虫夏
　　草，又买了不少新鲜水果和营养品。

　　开着那辆依旧让她心里有些别扭的红色奔驰，两人一路到了茶东镇。接近施工现场时，钱多多示意她先停车。

　　“怎么了？”

　　“我先不下车，”钱多多指了指工地那边，“我看见刘总和王经理的车了。他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自己回家看看，别提我跟
　　你一起。”

　　李默默瞬间明白了她的顾虑，钱多多是不想被领导觉得她在“公器私用”，蹭公司的车办私事。“好，我知道了。”

　　停好车，李默默独自走向工地。刘翼铁总经理和王静芳经理果然都在，正戴着安全帽和施工方负责人交谈。

　　刘总远远看见她，有些意外，低声问王经理：“你通知默默来的？”

　　“没有啊。”王经理也一脸疑惑。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自从上次在张哲林办公室经历了那场“无声的风暴”后，他们都非常清楚，李默默是那位张
　　董格外“关照”的人，在公司里的地位早已非同一般。

　　“刘总，王经理，你们也在啊。”李默默走上前，笑着打招呼。

　　王经理解释道：“刘总不放心工程进度，非要亲自来看看，我就陪着过来了。”她反过来问道，“你怎么周末也跑过来了？也
　　不好好休息。”

　　“我也想来实地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李默默语气诚恳。

　　刘总看着她，眼中带着赞赏：“默默啊，现在像你这么有责任心、又肯吃苦的年轻人真是不多了。”

　　“刘总过奖了，我也是跟着您和王经理学习。”李默默谦虚地说。

　　围着工地仔细看了一圈，了解了进度和遇到的问题后，刘总热情地邀请道：“默默，中午就在工地上将就吃一点吧，今天开了
　　小灶。”

　　“谢谢刘总，不过我今天车上还带着朋友，她家就在这附近，已经说好去她家吃饭了，实在不好意思。”

　　刘总见状，也不强求，又关心了几句，才放她离开。

　　回到车上，钱多多对她竖了个大拇指：“表现不错！没把我卖喽！”

　　李默默笑着系好安全带：“走吧，指路，去你家！”

　　在钱多多的指挥下，车子在乡村公路上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栋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前。

　　钱多多的妈妈早已等在门口，看到车子，脸上笑开了花。她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身材微胖，面容慈祥，围裙上还沾着些许面
　　粉。

　　“阿姨好！我是默默！”李默默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哎哟！你就是默默啊！多多总在家里夸你！人来就行了，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太破费了！”钱妈妈看着那些包装精美的
　　礼品，有些手足无措。

　　“阿姨，不值什么钱的。听多多说叔叔身体需要调理，就买了点补品，您和叔叔千万别客气。”李默默刻意淡化礼物的价值，
　　生怕他们有心理负担。

　　这时，钱多多的父亲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屋里走出来，脸上带着憨厚而拘谨的笑容。

　　“叔叔好！”李默默连忙打招呼。

　　钱多多上前搀住父亲，钱妈妈则亲热地拉着李默默的手走进堂屋，嘴里不停念叨：“快进屋坐，路上累了吧？饭都做好了，在
　　锅里热着呢，就等你们回来开饭！”

　　饭菜很快摆上桌，都是地道的农家菜：自家熏的腊肉炒蒜苗，山上采的蘑菇炖土鸡，地里刚摘的青菜，还有一碗金黄的土鸡蛋
　　汤。香气扑鼻，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

　　“默默，你太瘦了，多吃点！尝尝阿姨做的腊肉！”钱妈妈不停地给李默默夹菜，眨眼间她碗里的菜就堆成了小山。

　　“阿姨，够了够了，我自己来，您也吃！”李默默心里暖融融的，这种毫无保留的热情，让她瞬间驱散了夏小婕事件带来的阴
　　霾。

　　钱多多在一旁吐槽：“妈，你再这么喂下去，她好不容易保持的魔鬼身材就要变成微胖天使了！”

　　“你们城里姑娘啊，就知道瘦！年轻的时候要多吃点，身体才是本钱！”钱妈妈不以为然，又给李默默夹了一个大鸡腿。

　　看着碗里冒尖的菜肴，李默默心里既感动又觉得好笑，这种被当成孩子般疼爱的感觉，久违了。

　　吃饭间隙，李默默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工作：“阿姨，听说您在村里的农业合作社上班？”

　　“是啊，种些蔬菜瓜果。”

　　“那咱们合作社的农产品，销路怎么样？”

　　“唉，不太好。”钱妈妈叹了口气，“来收货的老板总说，我们的品相和口感，比不过外面那些大棚规模化种的。”

　　“农技员会经常来指导吗？”

　　“村上的技术员是个娃娃，有干劲，但经验还差些火候。县里请的专家呢，也不能常来，有时候地里出了问题，干着急，找不
　　到人。”

　　李默默点点头，认真记在心里：“那您家入了多少股？”

　　“我们家人少力薄，就入了五分地，一年下来，分红也就千把块钱。”钱妈妈话锋一转，脸上又带了光，“不过，听说马上要
　　在我们这儿建个大基地，叫什么……智慧农业！说是用了新技术，产量和价钱都能上去！到时候日子就好过喽！”

　　钱多多插嘴道：“妈，这个项目就是默默她们公司搞的！她问这么多，就是在做调研呢！”

　　钱妈妈惊讶地看着李默默：“你一个城里姑娘，还是研究生，就是来搞这个的？”

　　李默默笑着解释：“阿姨，地还是您来种，我们主要是提供技术，帮您把东西种得更好，再帮您找到更好的销路。”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钱妈妈连连点头，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几年政策是好，看病花钱少了，路也修好了。可光
　　靠种地，挣钱还是难啊，要不那么多年轻人也不会往外跑。”

　　“阿姨，您要相信，农村会越来越好的。”李默默语气坚定，“乡村振兴，就是要让咱们的土地生出更多的金疙瘩，让愿意留
　　在村里的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信！我信！”钱妈妈看着李默默，眼里充满了希望，“有你们这些有本事的年轻人来帮我们，肯定能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下午五点多，李默默和钱多多准备返城。

　　钱妈妈大包小包地往车上塞东西：一大块自家熏的、油光锃亮的腊肉，一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土鸡，还有一大罐她亲手腌制的
　　爽口脆菠萝和几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阿姨，这太多了……”

　　“不多不多！都是自家产的，不值钱！你们在城里，难得吃到这么地道的！”钱妈妈不由分说，硬是把东西塞满了后备箱。

　　车子缓缓驶离小院，后视镜里，钱多多的父母还相互搀扶着，站在路口不停地挥手，直到拐过弯，再也看不见。

　　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车里弥漫着腊肉和泥土的芬芳。

　　“你爸妈真好。”李默默由衷地说。

　　“是啊，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把能给的都给了。”钱多多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语气里带着眷恋，“默默，谢谢你。今天……
　　我真的很开心。”

　　“谢什么，是我该谢谢叔叔阿姨的款待。”李默默顿了顿，轻声说，“而且，今天这一趟，让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到这
　　片土地，看到像你爸妈这样勤劳质朴的人，我就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这一刻，夏小婕带来的闹心，职场曾经的困扰，似乎都被这乡村的暖风吹散了许多。她握着方向盘，感受着心底重新涌起的踏
　　实与力量。

　　然而，当她将车开到镇口，准备驶上返回市区的主路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幻影，如同蛰伏的猎豹，静静地停在路边的树荫下。

　　车窗降下，张哲林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映入眼帘。他似乎是专程等在那里，目光穿越傍晚的薄暮，精准地落在她的红色跑车
　　上，带着一种了然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默默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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