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匣子

作者:今日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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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女和面具


      姜娆在十二岁之前还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是繁华上京城的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她磕磕碰碰长到了十二岁,见够了人情冷暖。虽说她以乞讨为生,但不是每次乞讨都能讨到铜板或是吃食,姜娆不分是非,不知对错,饿极了她便学着偷东西。
      她被护卫抓住了。
      马车里的人非富即贵,她怕极了,缩了缩脖子等待挨打。
      帘子拉开,她看见了一张精美的面具,面具遮盖了眉眼和鼻梁,露出了微笑的嘴唇。
      面具的主人说:“我缺一个合心意的侍女,你要不要来试试?”
      马车行驶到丞相府大门,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便是当今丞相,姜娆虽然不识字,但丞相的名气实在太大了,传闻丞相大人清洁廉明、爱民如子。
      下了马车,姜娆捏了捏自己沾满泥泞的衣摆,觉得自己与这个府邸格格不入,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入侵者。她便有些后悔,当时自己实在怕极了,怎么就鬼迷心窍应下了——虽然做侍女的话大概不愁吃喝,但据说这种大人物的侍女都不好当,犯下一点点错误都可是要打板子的,严重的话当场就没命了。
      丞相似乎看出她内心惶恐,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姜娆低下了头,自己的头发已经很久未曾清洗过了,她原本不在意这件事情,毕竟一个乞丐要什么干净呢?但她又觉得自己会污了大人的手。
      姜娆成了丞相的贴身侍女。
      丞相大人之前从未有过贴身侍女,姜娆也从未做过贴身侍女,没有人教导过她,她笨手笨脚常常犯下一些大大小小的错误,但是大人一点都不生气,还会在她做得好的时候夸赞她一声聪慧。
      姜娆每次得到夸奖都很开心。
      大人开始教她识字。
      大人教她诗词歌赋。
      大人教她弹琴听音。
      大人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姜娆学习很努力,就像大人说过的,她也很聪明,她的目标就是像大人那样厉害。
      但是姜娆一直很奇怪,为何大人要一直戴着面具,她从未见过大人的真实模样。
      等她胆子变大了,她把疑惑问了出来,大人解释因当年皇宫进了刺客替圣上挡了一刀后毁了容貌,自此便以面具示人。
      及笄的时候大人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她指了指大人脸上的面具:“我想要这个。”
      大人只是犹豫了一会便答应了,给她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面具,姜娆开心地摸了摸,好像做得大了点,便没有戴上,而是放到了自己收藏的箱子里,箱子内是大人每年给的生辰礼。
      当今圣上要给丞相赐婚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姜娆得知此事心神不宁,大人再次入宫时她便到宫外等待,大人上了马车后手腕便被她握住,姜娆觉得自己的胆子从来没有这么大过:“我……我想一直陪在您身边。”
      大人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姜娆直视大人的眼睛,抬手想要把大人脸上面具摘下,大人叹了口气,制止了她。
      姜娆眼眶通红,只是盯着大人看。
      大人的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忧愁和悲伤:“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丞相拒婚请辞归隐,什么也没有带走,除了自己唯一的学生和一把琴。
      两人来到一间无人的小木屋傍山而居。姜娆很珍惜两人独处的时光,她一开始担心大人会责备于她,而大人不仅反应平静还对这里很是熟悉,无论打猎还是捕鱼都令她惊奇。
      在一个寒冷的雨夜,两人躺在床上,大人起身关窗,姜娆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而在第二天清晨,太阳已经升起,空气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姜娆却再也没见过大人。
      她找遍了整个山林,她找了几百个日夜,她甚至开始后悔,而大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还怀疑过大人已经不在人世,而她马上打消了这个可能,她相信大人一定活着。
      她想起了两人在丞相府的时光,她拜别山林,决定启程前往上京城。
      十年时光改变了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丞相府不叫丞相府,它有了新的主人。
      姜娆觉得一切都很陌生,她已经没有大人了,但她想要丞相府,她开始设局入朝为官,大人的毕生所学都交与她,而她从不会让大人失望。
      宫变发生在瞬息之间,姜娆因救驾划伤了脸,血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何她从未发现过呢?她从来就不知道大人的名字。
      伤口虽然愈合了,但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疤。姜娆掏出了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面具,颤抖着将它戴上——大小正正好。
      姜娆得到了圣上的青眼,很快她便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当圣上问她要什么赏赐的时候,她只要了一个府邸,也就是后来的丞相府。
      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姜娆乘坐马车回府,忽然听见外头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她心神一动拉开了帘子,对上一双惶恐不安的眼睛。
      她露出了微笑:“我缺一个合心意的侍女,你要不要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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