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湿度

　　后来，许朝露受到惊吓，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在钞能力的安抚下放弃了起诉，同时也和年孟凡分了手。她从夜之天堂辞职时，留下了一句话：“千万不要和年家扯上关系，他们全家都是疯子。”
　　从此，彻底断了年孟凡的桃花。

　　年路遥和蒋煜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教育，并且向他们普及了管制刀具的危害，年路遥获得了为期15天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

　　学校里，年路遥休了学，没参加当年的高考，第二年，他和蒋煜一起复读，结果是，蒋煜作为滨州美术大学的特招生被录取，年路遥，也成功考上了T大。

　　放榜那天，蒋煜比任何人都高兴。

　　年路遥懒洋洋地靠在树下，看蒋煜头上系着“年路遥必胜”的带子，手上拿着印有年路遥大头照的扇子，不停打call的样子，漫不经心说了一句：“别忘了考前你答应过什么。”

　　蒋煜脸红，扔了装备落荒而逃。
　　他记得清清楚楚，要给年路遥回答的。

　　两个人一起长大，又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蒋煜觉得他是喜欢年路遥的，但知道年路遥对自己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的喜欢，他有点犹豫。
　　如果说年路遥是弟弟，是家人，都可以。
　　但是更近一步，他没有想好。

　　从夏天拖到冬天，从回答拖成打赌，而且赌约是年路遥赢了，无论如何不该再拖着人家。
　　蒋煜无比纠结。

　　上大学后，年路遥的父母离婚了，兰凝怡开始吃药治疗精神疾病。而年路遥也搬到自己租的公寓里开始独居。
　　他搬家的那天，叫上了一众朋友，给新公寓暖房。
　　眼镜上了本地普通的大学，黄毛毕业后进家里的厂子上班，一年过去，他们身上已经褪去高中时学生的气息，有了点成人的样子，但闹起来，仿佛又回到高中的时候。

　　黄毛举起酒瓶：“敬tmd青春！”
　　“干了！”
　　大家都喝了不少，除了蒋煜，他开车来的，晚点还要回家。去年发生了两件好事，一件是蒋煜家的债务终于还清，这次好好地让对方补了欠条。家里经济状况好了起来，买了辆车。
　　第二件是，有种针对他奶奶的病的特效药被发明出来，奶奶最近精神好了很多。蒋煜还是不太放心，天天在滨州和家里来回跑，也不嫌累。

　　年路遥喝了半杯啤酒，被蒋煜按住了手。
　　蒋煜：“一杯倒，喝这么多干嘛？”
　　年路遥笑了笑，没说什么，把酒杯放下了。

　　黄毛们喝得上头，起哄问道：“高中的遗憾是什么？”
　　黄毛第一个说：“我遗憾的是，没和校花谈过恋爱！”

　　年路遥故作惊讶地指着自己：“诶，你是说我么？原来你暗恋我，怎么不早说？”

　　黄毛面红耳赤：“不是你，是第二名，第二名！”

　　众人笑得东倒西歪，依次说了各自的遗憾。
　　最后问到年路遥。
　　“学霸，你本来的成绩一骑绝尘，却突然休学，错过高考成了复读生，这是不是你最大的遗憾？”

　　年家的势力在年路遥那件事上，起到了很大作用，对外，大家只奇怪成绩很好的他为何突然休学。

　　年路遥摇摇头：“不是。T大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想考就考上了。”
　　“拉仇恨啊！”
　　“上了T大，你小子还是那么混账啊。”
　　“太无耻了！”

　　年路遥抿唇笑，等大家抱怨完，才悠悠说：“我的遗憾是，问了别人一个问题，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什么人这么不给学霸面子？”
　　“万一学霸问的问题太难了呢，不如现在说出来，大家伙儿帮你解答。别看我们不聪明，三个臭皮匠气死诸葛亮呢！”

　　年路遥笑，不说话。
　　对面蒋煜突然站了起来：“哈哈，怎么这么热啊，我出去透透风。”
　　蒋煜溜了。

　　黄毛眼神有点迷离，挠了挠头：“热吗？这几天不是倒春寒么。煜哥真奇怪。”

　　蒋煜窜到阳台上，不停用手掌给自己扇风，脸上的热度却难以降下去。他觉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心态又很乌龟地想再苟一阵子。
　　今天人太多了，要不，明天再说吧……蒋煜想。
　　他打定主意，回房间，时间晚了，黄毛等人也准备要走了。

　　年路遥站起来想送人，脚下却一个趔趄，蒋煜眼疾手快地一步迈过去把人扶住。
　　“小心点。”被蒋煜安置到沙发上，还挨了句指责，年路遥也不气，反而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

　　蒋煜知道年路遥一杯倒，虽然他现在脸色挺正常的，但看刚才的样子多半是头晕。让人坐着别动，帮忙把路都走不直的黄毛等人送走。
　　在寒风中，送走其他人后，本该开车回家的，蒋煜却犹豫了。

　　年路遥醉了，一个人能行吗？

　　蒋煜仰头，看了看还亮着灯的高层公寓，无奈叹口气，又上了楼，心想，他只是帮年路遥收拾一下房间，那个少爷清醒时都不会收拾，醉了肯定更不行。收拾完就走，绝不久留。

　　进门，蒋煜就看见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年路遥把盘子垒成一座摇摇晃晃的高塔，在茶几边岌岌可危，他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那叠盘子高塔也随着摇晃。

　　蒋煜低低骂了一声，一步跨过去，一手扶着年路遥的腰，一手扶住了盘子塔。

　　“你笨蛋吗，盘子这么收拾，等下摔地上碎了割到手怎么办！”
　　蒋煜怒急攻心，忍不住教训，低头看见怀里的年路遥，白皙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粉色，半睁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唇红艳欲滴。

　　年路遥笑：“你回来了……”

　　蒋煜的怒火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生不起气了，无奈地说：“嗯，我回来了。别坐地上，地上凉。”

　　蒋煜没办法，要收拾房间，还得先收拾年路遥。他把年路遥的一只胳膊扛在肩上，扶着他的背，把他驾到房间里，轻轻放下。

　　然而年路遥不肯松手，还把另一只手也搭上蒋煜的肩膀。
　　年路遥眼神迷离，迷迷糊糊叫着“蒋煜”“蒋煜”，亲了上来。
　　他准头不太好，没亲到蒋煜的嘴，亲到了脸上。

　　蒋煜脑中警铃大作，但都怪年路遥抱得太紧，他退不开……才怪。年路遥喝醉了根本没力气，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蒋煜轻轻一摘就能把他从身上摘下去。
　　可是耳边那一声声，甜的发腻的“蒋煜”，带有让人迷醉的气息，让蒋煜没喝酒，却像喝醉了，耳边酥酥麻麻的，意志力岌岌可危。

　　蒋煜天人交战了几分钟，敏感地感到年路遥的准头越来越好，即将亲到他的嘴唇，心道不好，抓住了在自己背后作乱的手，喝道：“老实点！”
　　下意识又用上了警匪片里看来的呵斥犯人的气势。

　　年路遥被抓着手，水蒙蒙的眼睛茫然地睁着，嘴唇微张，一副无措的样子。
　　蒋煜心又软了，手一松，没忍住摸了摸年路遥蓬松的头发：“乖乖地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唔！”
　　给你倒点热水的直男宣言被年路遥堵进了嘴里。
　　敌人，竟然趁他一时大意，直接吻了上来。

　　蒋煜心里懊恼不已，但嘴上的触感还挺好的，他没忍住回应了几下，听见对方发出像小奶猫一样的声音，蒋煜一愣，意识清醒，又想把人推开。

　　年路遥主动退开，在蒋煜的耳边蹭了蹭：“喜欢你……”

　　蒋煜只觉得被年路遥蹭过的地方麻麻痒痒的，温度直线上升，一瞬间，他自以为坚硬如铁的心有了软化的倾向，在年路遥下次亲过来时，他没有拒绝。

　　年路遥舔吻着蒋煜的唇角，嘴里不停说着：“喜欢，喜欢……”
　　蒋煜被吻得气血上涌：“我也喜欢你！”

　　这句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黏黏糊糊充满旖旎气氛的房间，骤然冷静下来。
　　年路遥退开，怔怔地看着蒋煜。
　　蒋煜刚才一时脑热，丢盔弃甲，不小心说出了真心话，现在感觉就是懊恼，十分懊恼，脸红的可以炼钢。他抹了把脸，努力找回场子：“我是说，那个什么，我帮你收拾下房间，你先休息会儿……”

　　蒋煜没说完就被年路遥一个翻身压倒了。
　　跌进柔软的抱枕中时，蒋煜想：奇怪……
　　等到衣服被身上那人毫无章法地撕扯时，蒋煜终于没忍住吐槽：“你不是喝醉了吗？！”

　　年路遥看上去又迷糊又兴奋，脸上一片潮/红，眼睛亮得惊人：“我好高兴，真的，我太高兴了……”
　　蒋煜：“……有那么高兴吗……嗯！”
　　年路遥碰到了。
　　蒋煜咬住了后牙。

　　许久。
　　年路遥轻轻的嗓音，在漆黑的房间里响起：“还没出来吗？”
　　蒋煜的声音有点喑哑，还带着轻微的喘：“……要不我来？”

　　年路遥还没反应过来“我来”是什么意思，就一阵天旋地转，他躺在了下面。年路遥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蒋煜的脸。

　　蒋煜瞳孔很黑，在幽暗的深处，燃烧着一簇火焰：“放心，我会轻轻的。”
　　年路遥：？？？

　　……

　　年路遥醒来时，觉得身上酸软无力，趴在松软的枕头中，愣愣地发了会儿呆。
　　蒋煜太疯狂了。
　　年路遥一直觉得他是个铁憨憨，昨晚却被他翻来覆去地折腾。腰酸背痛，但是又格外带劲儿。
　　感觉好到不像真实。

　　房间的窗帘拉得好好的，地上的拖鞋摆放整齐，连他昨晚胡乱扔下去的衣服也被人捡起来，叠好，放在单人沙发上。

　　这些事绝不可能是年路遥半夜梦游做的，老实说，他清醒的时候都不会收拾屋子。
　　那昨晚的事……不是梦？

　　年路遥猛然坐起，摸了摸旁边，已经冷了，枕头和被子掖得整整齐齐，连床单都被抚平得没有一丝褶皱。
　　年路遥突然有点恼火。
　　什么意思，睡完就跑？
　　他酒力很差，昨晚虽然只喝了一大口啤酒，也晕晕乎乎，记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也忘记了两人已经互相表白，以为蒋煜是一时上头，顺水推舟擦枪走火。

　　年路遥心情不太好地摸过旁边的衣服穿上，慢吞吞走到客厅，客厅收拾得干净，完全看不出昨晚开过聚会。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蒋煜这混蛋玩意儿，把自己当上门鸭兼职保洁吗？

　　年路遥刚想飘进浴室洗漱，听见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啦声，迈进浴室的脚停住了。
　　空气里恰好飘来一丝香味。

　　年路遥心中一动，走向厨房，看到了蒋煜系着围裙，背对着他，正在灶台前忙碌。
　　年路遥怔怔地叫了一声：“蒋煜……”

　　蒋煜没回头：“你醒啦，要是饿，餐桌上，面包烤好了，牛奶也是热的，可以直接吃。我煎俩鸡蛋就来。”

　　年路遥没吭声，靠着厨房门，餍足地眯起眼睛，欣赏了一会儿蒋煜做饭。
　　蒋煜没穿外套，里面打底的T恤略显紧身，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他手臂肌肉结实，那双大手细致地给煎蛋撒上葱花。

　　年路遥想起昨晚，蒋煜略带薄茧的手掌抚过自己的脊椎，激起的阵阵战栗。
　　他舔了舔唇，走过去，从后面搂住蒋煜的腰，把脸贴了上去。

　　蒋煜闷闷地从胸腔发出一声笑：“干嘛啊。”
　　年路遥：“想你了。”

　　蒋煜：“我就比你早起半小时，不至于吧，你以后要怎么好好生活啊。”
　　“我是不会好好生活，我擅长的只是解题而已。”年路遥顿了顿，轻笑一声，“不过昨晚我发现了一个新的，还擅长解开你的拉链。”他边说，修长漂亮的手边不规矩地往下滑，刚抚上蒋煜的大腿，就被打了一下。

　　蒋煜磨了磨牙：“你……别乱动，嫌腰不够疼吗？”
　　年路遥嘿嘿笑了一声，缩回了手。

　　片刻后，蒋煜把年路遥拎出了厨房，强行安置在餐桌旁，因为这家伙虽然没再撩火，却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围着他问东问西，蒋煜忍无可忍，觉得年路遥像在主人工作时来打岔的猫一样，要跟他玩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于是忍痛把他赶出去，自己才得以迅速做好剩下的菜，端上桌。

　　早餐简单，一人两片烤土司，一个鸡蛋，一杯牛奶。

　　蒋煜看年路遥没动手，以为是嫌太简陋，说：“今天就先这样凑活，之后想吃什么你提前说。”
　　年路遥还是看着眼前的碟子没说话。

　　蒋煜有点不自在，以为这个娇气的少爷又要做什么妖，皱眉：“就，就，谁能想到昨晚会发生那种事啊，我什么都没准备啊，就这点了，爱吃吃，不爱吃拉倒！”
　　他愤怒地干了一口煎蛋，心想我手艺还不差啊，有这么嫌弃么。又嚼了几口后，他觉得是不是味道有点淡了，年路遥连龙虾排骨的午餐都会嫌弃，吃这种肯定吃不惯。

　　蒋煜几口把煎蛋吞了，干巴巴地说：“没胃口的话，我去给你买吴记奶黄包吧。”
　　吴记奶黄包是滨州最受欢迎的早点，这个点去买，排队至少要排一小时。
　　蒋煜提心吊胆地等着年路遥应声。

　　年路遥抬起头，说了句：“蒋煜，我真的好喜欢你。”

　　蒋煜眉头一皱，压抑住内心的情感，故作平静地喝了口水，悄悄把嘴里的鸡蛋味儿吞下去。冷水入喉，他觉得要烧起来的神经冷静一点了，严肃地说：“大早上的，说这些干嘛。”

　　“我怕昨晚你没有听清楚，所以想清醒地时再说一遍，我喜欢你。”

　　年路遥话音未落，就被蒋煜按在椅子里，对方不管不顾凶狠地吻上来。
　　这个吻从疾风骤雨，慢慢转化为温柔绵长的春雨。

　　等到两人分开时，年路遥的眼睛蒙上了水汽，嘴唇红艳艳的，呼吸有点不稳，声音发颤：“所以，昨晚的回答，我可以再听一次吗？”
　　蒋煜粗糙的食指抹过他肿起来的唇角，声音低沉：“笨蛋，当然可以，想听多少次我都会告诉你。”

　　“我喜欢你。”
　　蒋煜抱紧了年路遥，把他的头按在靠近自己心脏的地方，胸腔内，心脏稳定的跳动声，仿佛也在重复着，我喜欢你。

　　好喜欢你。

　　窗外，阳光正好，蒋煜的怀抱，像阳光一样，干燥而温暖。
　　年路遥闭上了眼睛。

　　一屋，两人，三餐。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好日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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