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勇者的那些年

　　“卡特先生，刚才谢谢您。”艾伦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守在他旁边的萨维，他好像对只有自己在魔法协会的事并不感到奇怪。在爱丽丝的治疗下，他的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尽管如此，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距离他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爱丽丝对艾伦没有太大的敌意，在他的要求下给了他们短暂的谈话时间。之后他将会被单独看管起来直到找到他的“弟弟”。
　　他们仍旧觉得他已经被恶魔蛊惑了。
　　“我以为……艾德他……梅格里恩的人……”艾伦想问的问题太多，因为脑子太过混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你弟弟把你交给我后就逃走了，梅格里恩的人去追他了，还没有回来。”像是知道他要问的话一样，萨维回答道，顺便将自己满肚子的疑问问了出来，“到底怎么回事，艾德里克怎么变成恶魔了，还被指证攻击了人？。”
　　说好的有月之瞳在就能控制呢？
　　听到他的问题，艾伦的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他有点激动道：“卡特先生，那只恶魔，它，它！在报复艾德里克！”
　　萨维更加疑惑了，他皱起了眉头：“报复？啊，难道是救杰尔的那次？”
　　艾伦：“是的，那个时候艾德虽然打伤了他，但大概也引起了它的怀疑。当时艾德已经隐隐有变成恶魔的迹象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是米尔他们受到了袭击，为什么偏偏是我身边的人！因为它想借此陷害艾德，想把他的身份暴露出去，想彻底毁了他！”
　　对哦，那几个人除了是索菲娅旅馆的常客外，最近还一直轮流送艾伦回家来着！
　　竟然是因此遭遇了横祸，萨维心里百感交集，索菲娅女士知道的话估计更要自责死了。
　　“咳咳咳！卡特先生，我怀疑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它设下的圈套，它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引我跟艾德上钩，在战斗中打伤了我，艾德因此才没控制住变成恶魔了！梅格里恩的人来的时候，恶魔已经逃走了，它真的很狡猾。”他渐渐语无伦次起来。
　　“卡特先生，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的。谁会信恶魔兄弟的话。”艾伦苦笑着，“更何况现在还有杰尔的指证，为什么他要说艾德攻击了他？”那等于判了艾德里克的罪。
　　艾伦在被子里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不能哭，现在一哭他觉得自己就彻底站不起来了。他才16岁，他的弟弟也才16岁，可是他们的一生都毁了。
　　“对不起，卡特先生，您的月之瞳还在艾德身上，现在恐怕要等他被抓到后才能还给您了。”他没机会带艾德出去找大魔法师了。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这傻孩子。
　　萨维叹了口气，摸了摸躲在被子底下的艾伦的头，他发现自从来到这个小城后自己就好像就一直在安慰人。
　　“艾伦，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忍的很辛苦，哭出来就没事了，相信你弟弟，也请相信我好吗？”
　　“卡，卡特先生？”听了萨维的话，艾伦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萨维，不明白他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你忘记我是什么人了吗？”萨维将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左手指了指他虎口位置的星型印记，“我可是勇者啊！”
　　听了他的话，勇者之剑强势登场，表示想当场表演个老泪涕横：“您可终于亲口承认自己是勇者了！”
　　萨维：“我拒绝，而且你也哭不出来。”
　　勇者之剑：“嘤嘤嘤嘤嘤。”
　　萨维：“闭嘴！”
　　经勇者之剑这么一打岔，他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他当上勇者后的第一次自荐，业务能力还不是很娴熟。
　　“或许你可以委托我这个勇者替你做些什么事？就当做你还我月之瞳的报酬好了。”他笑着说道。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艾伦看着萨维，一脸的不敢相信。
　　萨维：“当然。”
　　艾伦盯着萨维久久不语，突然站起来紧紧抱住了他：“请帮帮我们，我想带艾德离开。”他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拜托了，卡特先生，我想带艾德离开，我不要艾德死。”
　　“好的。”
　　这是萨维成为勇者后主动接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今后他留下的众多传说中的第一个故事。
　　艾伦的哭声引来了爱丽丝，她中止了此次简短的谈话，并礼貌的请萨维离开了魔法协会。
　　她告诉萨维，希望他不要离开克比城，毕竟他是米尔死亡时艾德里克不在场的证人，必要的时候也许会需要他的帮助。对此，萨维欣然同意，他告诉爱丽丝，他就住在索菲娅旅馆，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他。
　　“我亲爱的主人呦，虽然您现在主动用勇者的身份接受任务让我很高兴，但是您没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吗？”难道身为勇者之剑的它已经要沦落到要为恶魔东奔西跑的地步了？它的剑设呢？它要带着主人走上人生巅峰的梦想呢？为什么都不按它的想法来呢？它要自闭了。
　　“没觉得。”萨维特别残酷无情的回答，比起这个，最大的难题应该是论怎样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带走莱特兄弟。可能吗？不可能啊！他现在面对的可不仅仅是一只中级恶魔，还有城里的魔法师，以及远道而来的梅格里恩成员们。
　　MD，这道题超纲了，他不会啊！想起方才对着艾伦夸下的海口，萨维现在只想抽自己一顿。
　　真是太膨胀了，该死的勇者称号还是让他自我膨胀了。
　　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后悔，不是因为他突然变得勇敢，突然变成了强者，而是因为他在艾伦身上看到了当初那个刚被赶出孤儿院的自己。那个时候他是几岁来着，哦，也是16岁。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被阿涅镇的孤儿院院长老费雷特先生捡了回去，大概因为萨维是他捡回来的第一个孩子，老费雷特对他格外偏爱了点，不仅让他完成了基础教育，甚至一直把他留在孤儿院中，不让他离开。虽然他也一直有在打工补贴孤儿院，但还是因着这一点的偏爱遭到了一些人的记恨，等到老费雷特先生故去后，他唯一的依靠没了，那群人就联合起来向新来的院长诬告他偷窃，最后连查都没查清萨维就被赶出了孤儿院。
　　失去了唯一的庇护所后，他无处可去，加上孤儿院对外宣称他品行不端，这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面对他人的指指点点，面对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窘境，面对连生活都困难的自己，萨维绝望了。那种孤立无援的绝望感至今都镌刻在他的灵魂深处，令他觉得窒息。后来，他碰到了哈特先生，这个善良的人，是他排除异议收留了他，并给了他现在这份工作，是他改变了他的人生，让他能重新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成不了哈特先生，给不了莱特兄弟新的开始，但他愿意试一试，这与他是不是勇者无关。
　　“你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要我给你表现机会吗，喏，现在我给你一个征服你主人的机会！”
　　萨维用当初勇者之剑套路他的方式开始套路勇者之剑。
　　“可是可是，我亲爱的主人呦，艾德里克不管怎么说都算是恶魔了，哪怕他不是自愿的。之前放任不管已经违背了我的职责了！”勇者之剑表示要誓死捍卫自己的节操，不能堕落到与恶魔为舞！
　　“小剑，我相信艾伦说的话，在我眼里艾德里克也是受害者，他不是恶魔。如果他真的是恶魔，当初在发现我是勇者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我了，谁都看得出我没有任何力量。不要说因为有你在他不敢。你知道，不是这样的。”他想说服勇者之剑，虽然他完全可以命令勇者之剑按照自己的要求做，成立契约后，勇者之剑不可能能拒绝主人，但他不愿意，他希望跟它短暂的相处是彼此平等，互相信任的。
　　“好吧，那您想要我做些什么？”吧唧，勇者之剑感觉有什么东西碎了，是什么，是它的剑设啊。嘤嘤嘤嘤嘤。
　　“恩，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如果碰上那只中级恶魔，你有多少胜算？”话可以说的很好听，但命只有一条。
　　勇者之剑：“我亲爱的主人呦，您怎么能怀疑我的力量！”
　　萨维：“说实话。”
　　勇者之剑：“咳，勉强可以拖延到梅格里恩的人赶来。”
　　到底是什么给了他自信？是他对勇者之剑麻木的爱吗？
　　不，是他被猪油蒙了的心。
　　沉默围绕着他俩，一直到回到旅馆，萨维都没再开口说话。
　　简单吃过晚饭后，萨维从弱鸡的打击中走了出来。
　　他开始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根据艾伦的说法，克比城最早被发现的恶魔就是艾德里克所变，但他变成恶魔后保有人性，并没有攻击人，这跟艾德利他们告诉他的情况对的上，后来这里来了另一只中级恶魔，一开始它肯定不是冲着艾德里克来的，它攻击了倒霉的杰尔先生，对，杰尔，他差点忘记了，艾伦说过，他跟艾德里克赶到时，那只恶魔是在攻击他，但他却指认了艾德里克，这是一个疑点。
　　如果艾伦说的都是真的话，那么从它袭击艾德利他们开始，都是为了今天能彻底刺激艾德里克变身为恶魔而实施的计划。更可怕的是，如果它被抓了的话，情况只会更糟糕，它会一口咬死艾德里克，把自己做的事推到他身上，或者说制造出他们是同伙的“事实”。这对于艾德里克来说怎样都是死局。
　　萨维坐在床上，双手无意识的互相揉搓着，这是他在想事情的习惯性动作。
　　还有更残忍的，他想，在艾德里克没被抓到前，只要有人透露出这件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闲言碎语，就能勾起人们的怒火，连日来的惶恐不安，失去亲人的悲痛欲绝，都会冲着还在魔法协会的艾伦而去。他会被打上包庇恶魔的标签，终日活在他人的痛骂和指责中，这足以摧毁一个16岁少年还不算成熟的心智。
　　这想法令萨维感到不寒而栗，但他很清楚，后续很有可能会这样发展。
　　而且以梅格里恩的实力，只要那只恶魔还在这个小镇上，他们很快就能抓住它！
　　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应该先去找杰尔，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他的证言对艾德里克同样也很重要。
　　他从楼上走了下去，向库里先生询问杰尔的家庭住址，他今天没有再去巡夜，而是代替妻子索菲娅坐在了旅馆前台，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还是使索菲娅病倒了。萨维回来后去看过她，她还在发着烧。临时巡逻队被取消了，梅格里恩的人在街上各处安装了不少的魔法装置，只要恶魔出现就会立刻被发现。
　　萨维来到了杰尔的家，但他并不在，梅格里恩的人将他保护了起来。这就不好办了，那个叫亚连的副团长是个厉害的家伙。
　　他是个细心的人，如果自己贸贸然去接触杰尔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事实上，萨维不确定自己下午跟艾德里克那几下来往有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他没想到连找杰尔这件事都变得困难起来，本来凭他跟俄涅特的关系跟他见上一面并不难，但经过下午，在他知道艾德里克是恶魔的情况下还替他们说话后，俄涅特怕是不会跟之前那样好说话了。
　　看来明天还是先去找找艾德里克吧，然后再去魔法协会试试看有没有机会跟杰尔见上一面。
　　萨维打定主意后不再在这久留，距离旅馆关门的时间还早，他准备饶点路，再去一趟莱特兄弟的家看看。
　　在他们跟梅格里恩对岐时，由于时间仓促，他只来得及在艾德里克的手背上留下东大街三个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会在东大街给他留下点讯息什么的，考验默契的时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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