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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准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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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10

      冬狩第四日夜里的时候突然下了雪,不很大,但气温骤然转凉。魏辰书帐里的地龙烧得火热,一个夜里也没溜进一丝的凉风,清早起床,惠贵妃替他多穿了一件袄子,戴了一顶绒帽,他还疑惑着天气难道转凉得厉害?到走出了大帐,冷风袭来,看清了白茫茫一片才知下雪了。
      早起请安之后,魏辰书便在帐外玩雪。大约半个时辰,魏辰易戴了鹰奴来找他。
      鹰奴臂上蹲着一只小鹰,说小,也是对比其他雄健的大鹰来说,实则它已经有了大鹰的威武。魏辰书回禀了母亲,带上两个内官侍卫就与魏辰易去打猎。

      下了雪,动物更不好找食,加上白茫茫的,有什么动物跑过更是显眼。两个小孩手拉着手,踩着薄薄的雪往前走,路过小五的帐子魏辰易想起要叫他。
      小五穿得棉团一般,规规矩矩的领着照顾的内官出来。容嫔娘娘在门口嘱咐几句,叫他们不可在雪里待得太久。
      三个孩子听了,牵了小马,缓缓的往猎场去。

      一路上说说笑笑,魏辰易拿着哨子放了鹰,小孩就一边骑马一边观察小鹰如何捕猎。
      果然如同魏辰易上次描述一般,小鹰只要发现猎物,便俯冲下去,狠狠扑猎,不多时它爪子上就挂上猎物,带回给主人。

      小五第一次来冬狩,也第一次打猎,见着小鹰勇猛,心中很是艳羡。魏辰书察觉,便道:“这是皇叔送给景行的,他日我们功课好,也让皇父送我们一只。”
      小五懵懂点头,似乎想到日后自己策马弯弓,奔驰猎场放鹰的英姿。

      他们三人又放了几次鹰,不是每次都那么快有收获,苍鹰翔空,细细观察,不贸然扑猎,总是瞅准时机,一击即中。
      魏辰书仰头细细观察,面上没了方才的轻松,越来越沉,不知想到了什么。

      “三哥你看,那你还有一只鹰。”小五指着天空,天上那个黑色的墨点似乎越飞越近。
      魏辰书也抬头去看,果然是一只鹰。他正要说什么,却听旁边的鹰奴大叫:“这鹰要冲下来!保护殿下!”

      鹰的速度极快,几乎就在鹰奴嘶喊的一瞬间就俯冲下来。小马受惊,嘶吼着挣扎。马奴一时拉不住缰,几个小主子全都摔落下马。
      马奴控制受惊的小马,侍卫举刀将小主子挡在身后。
      但对手是一只极大的成鹰,展开翅膀比寻常猎鹰还要大上许多,三个孩子几乎吓昏过去。

      “快、快想办法啊!”魏辰易声音发抖,但鹰奴如何对这样发狂的鹰有办法。只见那鹰翅击打,似乎根本不怕刀枪,鹰爪掐住侍卫胳膊,更是一个个的血洞。只听几声惨叫,有侍卫被鹰啄眼,眼睛里只留下血淋淋的大洞。

      魏辰书骇得动弹不得,那鹰却是丝毫不放弃一般,朝着他们扑了过来。
      小五脚下一软,倒在地上。鹰奴马奴哪敢上前,小孩就像鹰爪下的毛兔田鼠,根本无从躲避。

      他们怕得动不了,鹰爪却已经抓上了小五的肩膀、
      小五哭喊着,肉肉的小手扑腾着挣扎。而那发狂的鹰,已经展开羽翼要将他抓起来。
      魏辰书骇得胆都要破了,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抱住小五,颤抖着从靴子里摸匕首去割鹰爪。

      那鹰虽疯,却也不笨。眼见两人都要离地,它却突然收了爪子,让魏辰书与小五跌落在地,手上匕首也滚了出去。
      一击不成,疯鹰很是恼怒,便要击第二下。魏辰书抱着小五,将他压在身下,鹰便去扑他。他穿得厚实,身上的袄子尽数撕毁,翻出棉花。鹰爪锋利入肉,鹰喙更是一啄见洞。
      魏辰书怕被像侍卫一样啄了眼,便死死的扑在小五身上,埋头忍耐,顾不得背后什么模样。

      “三哥、三哥,我来救你!”
      魏辰易举着匕首要扑上来,宫人们却万万不敢让他再上前了。他们本来就没带许多人,眼下恐怕真要交代在此。
      “啊——”

      突然魏辰书一声惨叫,那鹰爪从他侧肋插入,它俨然用了最后的疯力,张开羽翼扑腾的飞起来。
      魏辰书疼得松开手,只觉脑仁都麻痹了。他就是挣扎的毛兔田鼠,被鹰爪拉离地面,带向高空。说不准一会儿又要被摔下,摔死之后供鹰吃肉。
      “三哥——!”

      魏辰易着急的踹宫人小腿,拿着小匕首就去扎鹰,被鹰翅扇在脸上,狠狠摔倒在地。
      眼见三殿下离地越来越高,却未有弓箭。众人只觉头颅不保之际,一支金色羽箭射去,穿过雄鹰胸口。还未待人反应,接连两只箭射中雄鹰鹰眼和鹰腹。

      三殿下“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鹰也跌在他的身旁。
      魏辰书意识还没完全模糊,他好似知道自己得救。下一刻,就感到一件火热的斗篷裹住自己,耳边全是“时文、时文……”的颤抖呼唤。

      秦渊今早请安之后被凛帝安排陪太子读书,他想自己一个武将出生怎么还干上陪太子读书的活了。但皇帝有令,身为臣下不敢不从。
      到了太子帐内,先是陪着读了一段,后来有下臣送了一张弓来,秦渊一下就被那张弓吸引了目光,无论从弓身还是弓弦都是一等一的。他得了太子准许,拿在手中把玩,又与太子出去试了试弓,手感极佳。

      太子见他喜欢便要送他,秦渊也不是个推三阻四的人,当下就收了这份礼。“太子殿下这份好意,秦渊就却之不恭了。”
      太子眉眼带笑,十分欢喜,“上次见你骑射便想着要送你一张好弓,等孤大些便与你在校场上比一比箭法。”
      秦渊笑道:“那臣下就等太子长大,届时比弓,可不会放水。”
      太子道:“你若放水,孤便要治你的罪了。”

      两人耗费一些时辰,便有宫人过来提醒说到了围猎时辰,问太子是否要去。太子纵算年幼,也有诸臣拥护围猎。秦渊此刻便想到几日前魏辰易说的话,心中不知为何突突地跳,连太子邀他同去都没听见。
      “秦世子?”
      秦渊一醒,拱手道:“臣今日有事寻三殿下,就不陪太子了。”他一贯规矩稀薄,甚至没等太子反应,便大步离去。

      带了两个侍卫,去问贵妃娘娘安,从惠贵妃那得知魏辰书一行果然出去了。秦渊心骂:那臭小孩连我也不知会一声,枉我处处想着他。他本想着既然无人叫他,他也懒得去,正好回帐里睡一觉。可刚走了两步又不甘心,跳上马寻了方向就追过去。

      秦渊想着见到小孩要怎么数落他,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拉弓射箭,连射三箭。眼见着小孩从半空落下。那瞬间,他只觉从脑门寒到了脚底,连动都动不了了。
      好在这等呆愣不过一瞬,秦渊立马反应过来,跳下骏马,扑在奄奄一息的魏辰书身上,欲张口叫人,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时、时文……时文……醒醒,别吓我……”
      此刻他脑子里一片慌乱,好在身边的侍卫尚算冷静:“世子,需尽快送殿下回营医治。”
      秦渊猛然惊醒不敢多留,带着两个侍卫,一人抱了一个小孩就要上马回营。正刚要走,他们身后却来了一列车队。
      秦渊连礼数都忘了,抱着魏辰书就要策马扬鞭。那边马车上的女使却大喝一声:“大胆!谁人敢伤了长公主的猎鹰。”

      秦渊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鹰是我射的,也是我杀的,殿下只管去向陛下问罪!”说罢一夹马腹奔了出去。
      魏辰书受伤太重,背后没有一点完肉。秦渊恼恨不已,将人送回帐内,禀了皇上贵妃,传了太医。惠贵妃一看儿子模样,险些吓晕过去。
      随行太医是宫中最好的,又带了许多珍贵药材,见了三殿下的伤也是骇了一跳。他们分毫不敢耽搁,用尽浑身解数的止血治伤。

      小五那边相比之下伤势轻了许多,却也因年龄小吃不得伤痛有了险象。
      围场之中发生这等凶险之事,皇帝震怒,命太医必须全力施救两位皇子。

      “秦渊,究竟怎么回事?”
      秦渊跪在地上:“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你所犯何罪?”
      他一字一句,不卑不亢:“臣射杀长公主殿下猎鹰。”
      凛帝容色一变:“你是说,攻击老三小五的鹰是康幸放的?”

      秦渊道:“那猎鹰疯癫袭人,臣赶到时,三殿下已被猎鹰抓至近丈,臣不及多想射杀之。后返程途中遇到长公主座驾,殿下问责于臣,臣特来请罪。”
      凛帝怒极,重重在桌上一拍:“给朕把康幸带过来!”看向秦渊:“你起来,若非你及时赶到,老三性命不保。”
      秦渊忍着不说话,只乖觉站好。不多时,帝帐门帘打开,一缕香风刮了进来。

      康幸长公主矜贵不已,见了凛帝只稍稍福了身子:“皇兄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她侧目瞧见秦渊,轻轻笑了笑:“秦世子来皇兄这里请罪了么?皇兄可要替我做主,他射杀了我的猎鹰,还冲撞于我,虽罪不至死,但总要惩戒,莫让这些遗老封王猖狂了去,都不把京都城里的贵人放在眼里了。”

      凛帝瞪眼骂她:“你还要治罪他人,你自己做了什么?”
      康幸长公主想了一想:“臣妹何曾做什么?今日不过是放了猎鹰狩猎,这也有错?”
      凛帝指着她:“你那猎鹰是寻常猎鹰么,朕命人查了,你那鹰已经许久未进食,放出去就是个疯的。”

      康幸长公主故作吃惊:“是么?臣妹可不知道。那是驸马送我的鹰,臣妹与驸马感情甚笃,自它小时便一起驯养。如今驸马先去,臣妹不愿鹰奴打扰我们夫妻情谊,故而带着它来围场,想着它能吃些活物。”她说得情谊深厚万分可怜,但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情感:“可怜我一个寡妇,连留个念想也不能,还被陛下指责猎鹰疯癫。想我一介妇人,如何知道它是不是疯癫,莫非那畜生之过还要来问罪于我么?”

      凛帝:“现在老三小五这副模样,你还有这么多狡辩之词!”
      康幸长公主:“陛下若是要治罪,臣妹认了就是。但他秦渊射杀我的猎鹰,冲撞臣妹,臣妹是断然不会罢休的。”

      凛帝:“放肆!你这是什么话!?”
      康幸长公主:“他要救人射一只箭伤了翅膀就好,何必射三支箭,处处冲着要害,要它性命?这鹰最终什么个处罚也该陛下定夺,他一个北定王世子,莫非要要越过了陛下去?”她跪下来:“臣妹知罪,请皇兄责罚。”

      凛帝被气得不轻,却又对康幸无可奈何。“罢了、罢了,朕罚你替楚相侍孝床前,每日抄经十篇直至年前。你也不必狩猎,明日一早就回京。”
      康幸长公主无甚表情:“臣妹领旨。”
      凛帝闭眼不看她:“行了,你退下。看见你,朕就生气。”
      康幸站起来,懒懒的瞧了秦渊一眼,眸子里几分窥破什么的狡黠。秦渊有些不忿,却也知道长公主身份尊贵,此种惩戒已是严惩。

      凛帝指了指秦渊:“你也鲁莽了,这几日也别去看老三,先陪着太子读书。”
      秦渊一愣,不知这是不是自己的责罚。他领了罚,出了帝帐,刚下楼梯就见到了长公主。
      秦渊站住脚,连礼也不施:“殿下在此等我?”

      康幸长公主缓缓走向他,垂目瞧着这个少年:“秦世子,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只可惜,这种见面实在不美,改日请世子来府上一叙。”
      秦渊拱了拱手:“多谢殿下美意,陛下令我住在宫里,无令不得出宫。”

      康幸长公主道:“秦世子与我那三侄儿倒是交好。”他矮身凑在秦渊耳畔:“国无二君。世子越同他交好,他便越是多险。”
      秦渊瞳仁一缩,怒目而视。康幸却双手玩吧垂在左肩的头发笑呵呵的退开:“你瞧瞧,本公主也是好心,怎么一个个的都当本公主是洪水猛兽一般。”

      几个宫人上前侍候金枝玉叶,康幸边走边说:“本公主就喜欢这样的雪天,白茫茫的清净。”
      秦渊置若罔闻,站在雪中瞧那矜贵浅黄越走越远,心中也一片茫然。他想去看看魏辰书,却碍于陛下之令,又碍于方才康幸之言,脚一步也迈不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秦渊只觉右手一暖,低头一看,入眼正是太子殿下疑惑神情:“秦世子如何站在这里?听说三皇兄遇险,你如何不在三皇兄那里?”
      秦渊眉头一跳,瞧着小小的太子殿下:“太医会诊,料想无碍。”
      太子道:“那便好,不然父皇难过,孤也担心。”
      秦渊点了点头:“嗯。”

      太子又道:“父皇方才来传旨让孤这几日都在帐内读书,估摸等着三皇兄病情稳定便要拔营回宫。你也莫再这里站着,与孤一同去帐里吧。”
      秦渊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应了下来。太子心头欢喜,拉了秦渊回自己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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