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胡语

作者:银两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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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党争


      边说着,胡言吾又赏了这人肉靠垫孝敬自己的机会。
      此刻的他正懒洋洋的靠在这人肉垫子上,扯着段暄的衣服看上面的纹样。
      据说皇子们的形制规格要用丝料的暗纹提花,怎么段暄穿的还是平纹的布衫?莫非他是个假王爷?
      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好,就算是穿布衫,也是衬的英姿挺拔,帅气逼人。
      “你说你是这星月楼的老板,那这里有暗道吗?”
      段暄不作声,听着这混小子继续道:“肯定有密道之类的!那天顺天府把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但最后发现那歹人连同人质消失了!”
      段暄看着他不说话。
      见他这样,胡言吾连忙笑嘻嘻道:“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
      这时,一阵敲锣打鼓的丧乐飘进了窗内。
      一队人马身着丧衣,头著白巾,浩浩荡荡地朝城外走去,队伍的最前面是高高举着的哭丧棒,后面的是彩色纸扎,纸扎的后面是灵幡,灵幡上写了个大大的“李”字。
      这个李,是当日被抢劫的“李园”的李。
      胡言吾看着这队伍,忽然发觉,里面有个人眼熟。
      这不是前些日子上门拜访的李探花么。
      李探花是江南钱塘人士,怎么会在京城的李家队伍里?
      看出了他的疑惑,段暄道:“江南李氏源自京都李氏,这是他的本家,他虽是探花,也应当来。”
      段暄将窗户关了,可无奈那哭丧的唢呐声依然扰了进来。
      见着胡言吾依然皱着眉头,段暄记着上次李玄甫过来,这胡家少爷的阴阳怪气,与李探花的哭笑不得。
      他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段暄从小被养在江南的道观里,这李探花也是江南人,那想必是以前是经常交往的,李探花高中后第一个拜访的便是外城的十八王府,丝毫不顾及朝中人的看法,说不定........
      “真是书读的不多脑子里想的却不少,”段暄笑道,“我在道观里清心寡欲久了,对情感之事颇为厌烦,原本打算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但你出现了。”
      “有些事是自己骗不了自己的,出现了那便索性任性一回,”段暄将他拥在怀里,“倒也有趣。”
      段暄比他大两岁,但个头却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
      被人这样拥着,细想二人之前的过往,听着这假货蛮子的肉麻告白,胡言吾只叹造化神奇。
      知结胜缘人意外,平生只道是寻常。
      “你马上就要十五了吧,”段暄忽然来了很莫名其妙的一句。
      “怎么了?”
      “我会问皇帝,为你讨个官。”
      胡言吾皱着眉头看着他,“别人不懂我,连你也不懂我么……”
      看着段暄一脸冷静,胡言吾忽然意识到他这明显是话里有话,于是话锋一转,不要脸道:“我天天泡你,要不了多久大家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王爷都是我的,我还要什么官?”
      “朝廷最近在查碳敬火敬,你可知?”
      “嗯,老胡也收了,第一年收。”
      “这本不是什么重事,但却被一言官提起,去年因为这碳敬火敬扯了一批子大臣杀掉,今年再次提起,你觉得是为何?”
      “去年没杀干净呗。”
      段暄笑笑,“是杀的太干净了。那言官是六王爷的门人,去年碳敬火敬,杀了不少六王爷,十三王爷以及太子的人,这三个就是朝堂斗争的主要势力,今年是要再杀一批了。”
      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年的事竟被一直咬到了今年。
      “杀就杀呗,关我何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胡家看着中立,但难保不会被拖下水。”
      胡言吾听的脑仁疼。
      “你无欲无求,不代表别人不是,你不用别人作靶子,可别人会拿你作靶子。这事明摆着是六王爷的人在挑事,但最后推来推去,落到了兵部掌故毕云山身上,毕云山的后面是将军府,他虽投靠了韩相,但韩相并不可靠。”
      “西北府的势力可以割据,但无法入朝太深,现下的三股势力都有拉拢的意思,毕家很聪明,选择了韩相这中立派,韩相是个和稀泥高手,他现在也是在看戏。”
      “你爹,现如今是户部侍郎,户部是太子的地盘儿,你们家四舍五入也算是太子的人,你与毕家又交好,皇太孙拉拢你也是情有可原。”
      “十八王爷不是一直被寄养在江南么,怎么懂得那么多?”
      听出胡言吾隐约的不耐烦,段暄停了一下,不回答他,道:“你以为我是想作这十八王爷?”
      胡言吾看着段暄,那深如湖水的眼里,竟然氤氲起了一层水雾。
      这蛮子一直以冷面示人,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里面定然有难言之隐。
      胡言吾心里默然,随即笑了笑,“我听你的。”
      “我知道这一切都躲不过的……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就算你想要王位,我也会将挡你的人给杀了。”
      “以前我会觉得活着真累,没日没夜地喝粥吃咸菜,不如早死了,下辈子投胎去江南,但,谁让我遇上了你呢?”
      “很多事情你不告诉我,我不怪你。”
      头一次遇上个喜欢的,就是把命给他都值了。
      段暄又何尝不是,他行尸走肉般活了十几年,头一次发现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牵挂,让他发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是有联系的,他并不是个傀儡。
      这趟回京,除了完成大法师所托,他还要护他平安。
      如十八王爷所料,这碳敬火敬之事果然并非简单就能过去的。
      毕云山感觉自己现在脑壳生疼。
      他刚从相爷府出来,前些日子他依着皇帝的意思去问了诸位大人,也查了那些进京述职的外地官员,查了也没什么,顶多是奏一回:这碳敬火敬全臣皆有份。
      可偏偏就有那几位脑袋硬的,因去年的查明案,铁了脖子不配合,他去求韩相,希望韩相给那些人捎个话,但韩相并没有帮忙,直接让下人捎一句病了就打发他走了。
      毕云山便回了兵部,刚回兵部便有人求见。
      “毕掌固。”
      来人身着翰林青衣,头上却未带任何官帽,整个人透着浓浓的一股子书卷气。
      毕云山恭敬道:“李翰林好。”
      李翰林身后忽然冒出了一个身影,毕云山见状刚要行大礼,被这人给拦住了。
      这人正是皇太孙,淳于琳珉。
      李玄甫李探花,是这批殿试举子中年纪最小的,作为少年天才,皇帝将他指派入了东宫,作皇太孙的专门太傅。
      皇宫戒备森严,皇子们无故是不得外出的。
      可这淳于琳珉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来,让人不得不感慨这皇太孙的手段。
      “上次毕大人带我去仕林宴,我还没来得及道谢。”
      “不敢不敢,太孙大人客气。”
      皇太孙见他桌上摊着的各部火耗,皱着眉头道:“毕大人怎么在做这些?”
      碳敬火敬怎么着都轮不到一个兵部掌故来管,但是……
      毕云山未敢有半点儿怨言,“下官只是奉命而行。”
      皇太孙笑道:“我去年便听说,一个查明,砍了十几个官员的脑袋,今年是还想再弄一个出来么?”
      李玄甫道:“提出此事的是言官夏无庸,夏无庸与前任户部尚书查明为同届举人,兼同乡,面上看,夏无庸是为了同乡情谊为查明的死抱不平,但实际上———”
      李玄甫看了一眼毕云山,“实际上夏无庸是六王爷的人,查明案里多多少少的细节都是这夏无庸提供的,去年的查明案本身就是党争,党争三败俱伤,去年没拿到好处,今年肯定还会继续。”
      有些话是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也是不能通过一个太傅的嘴里说出来的。
      但是这李探花像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当着毕云山的面。
      那就说明了一件事,皇太孙已然把毕云山当成了自己人,他在拉拢这毕掌固,拉拢西北将军府。
      当朝党争有三股,一股是以皇太子为首的太子党,一股是以六王爷为首的六爷党,最后是以十三爷为首的十三爷党。
      太子,六爷,十三爷之中,太子的资历最为平庸,六爷文采斐然,十三爷忠勇无敌。
      皇帝一口气熬到了太子四十三岁,眼见着还没有传位的消息,各方势力便蠢蠢欲动起来,在积极拥立自己心目中的明君。
      乾坤未定,谁敢说谁以后必成九五至尊?
      “下官刚刚上任便遇此难题,焦头烂额之际得太孙指点迷津,实在感激,但下官人微言轻,只敢做好份内之事,旁的事情,下官还没把握。”
      皇太孙:“毕大人莫妄自菲薄,同批举子里,就属你与李太傅最担得起一句:年少有为,今日过来,本王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给毕大人提供一些思绪,今日的拜访便到此为止。”
      这十三岁的政治家不显山不露水,言语间却隐约有了天子的气场,真不愧担上一句“好圣孙”!
      太子平庸,却之所以是太子,就是因为自己有个儿子,而这个儿子是大法师口中的‘命定之子’,传说中的千古明君。
      毕云山跪送皇太孙离开。
      皇太孙离开六部衙门后,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去了外城。
      马车在外城转悠,淳于琳珉掀开帘子,神色木然地扫视着这车水马龙的繁华京都。
      他忽然见着路边有二人眼熟。
      他刚想叫车夫停下,最终却没张嘴。
      那二人正在街上观斗鸡,一为刚回京了的十八王爷段暄,一为刚被全京城以二两之名耻笑了的户部侍郎之子胡言吾。
      皇太孙长长的眼睫毛在眼里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无比落寞,最终还是放下了帘子。
      他旁边坐的是太孙太傅,李玄甫。
      李玄甫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但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年少时的爱恋强烈而荒唐,有如飞蛾扑火。
      “太傅。”
      “嗯。”
      “我听说,你考取了功名后,便去拜访了十八王叔。”
      “是,下官为钱塘人氏,与十八王爷相识于微时。”
      “那,你那天见到了那个人吗?”
      那个人?李玄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李玄甫点了点头。
      十八王爷段暄与户部侍郎之子一直呆在一起,用不了多久,全京都的人都会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皇太孙的眼睛里落下,李玄甫心觉难受,便想掏出帕子,谁知手还没碰到袖口,便听得一句赌气似的:
      “不许看!”
      他本想以太孙太傅的身份劝解他一番,但听着这孩子的抽噎声,他却是心疼的什么也说不出了,只得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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