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 10 纵一襟褴褛三川逝
Chapter 10 纵一襟褴褛三川逝
火光映着天青半边脸,脸上似乎还有没有擦干的泪痕。玄霄坐在一边看着他,整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
似乎只有黑暗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篝火“噼啪”作响,天青依旧沉沉地睡着,脸上一片倔强的神色。玄霄折下干枯的树枝往篝火里添,夜空静谧,甚至连鸟鸣都听不到了。
“算算,也快要开春了。”玄霄轻轻抚着身边一株小草,上面有挣扎着开出的黄花,弱小却依然坚强。
林子里似乎更加静了,空气万分凝滞。
玄霄拍拍手,就要去推天青,突然树后面就转出一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玄霄的双手架上了那人的脖颈,那人的弯刀却只有拔了一半。
“蝉……幽……”玄霄冷哼一声,“你来做什么。”
蝉幽依然是一身黑紫长袍,滴水碧玉悬在额头,摇晃间轻轻荡开。只是脸色分外憔悴,眼底一片青黑。
“他……阿青想来是不会原谅我吧……”
“天青他爱憎分明。”
婵幽默然不语。
“你来这里做什么。”玄霄背过身去。
婵幽咬着下唇:“我再天青身上下了千年泪,所以不论多远我都能找到你们。”
玄霄皱了眉头:“你在周围布上了什么东西?”
婵幽没有回答玄霄得问题:“其实你们的方向很对,只可惜重楼的势力太大,在你们进了这个丛林的时候,你们就被发现了。”她看玄霄丝毫没有动容,只得说下去:“我布下的是幻梦。今天,就是他们要动作的时候。”
玄霄抬头看向一边,果然那里一躺一坐两个人,正是自己和天青。
婵幽看他明白了,又道:“我的幻梦最多两个时辰,你们快走吧。”
玄霄道:“你出来就把天青弄昏,是有什么事情想跟我说吧。”
婵幽惨然:“果然,你真的是……也罢,天青想必是不愿见我的,所以我……”
“胡说!”
婵幽挑眉。
“天青……不是你所谓的……好友遗子吧。”
婵幽的瞳孔陡然睁大,素手摸上腰间的弯刀,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这时候,风里传来一丝气味。微甜的,带着血腥的气味。
玄霄和婵幽两人的动作都一滞。
那边,天青悄悄睁开了眼,就听见玄霄淡然的声音:“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婵幽在那里霎时惨白了张俏脸,没有血色的唇颤抖着。
天青苦笑:“幽姨,你忘了,你的药我都有解药的啊……”
婵幽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只是紧咬了唇,手上握着惯用的弯刀,转过脸不去看他。
玄霄瞥了她一眼,道:“这个时候,想来那里的便是敌,这里的便是友了。”他顿了顿,皱眉道,“不对,那不是青鸢的人。”
天青把腰间的软剑解下来,跟着站到玄霄身后。
血色深瞳陡然一黯,腥甜味儿更加浓郁。
天青脸色一变:“幽……你是不是用了醉梦之阵……”
婵幽脸色白得几乎透明,汗水顺着秀发一滴滴落到地上,听了天青的话,不由惨然一笑,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青很想就这么冲上去问问幽姨到底在想什么,脚步却怎么也迈步出去。玄霄在一边,眸色越发深沉,一把拉了天青就往丛林深处跑去。
天青只觉得足下生风,不知跌跌撞撞走了多远。远处传来半声惨叫,映着夜色,分外凄厉。
玄霄拽着他连连加速:“婵幽的意思是我们先走,她随后定能跟上。”
天青转身一把揪住玄霄的衣襟:“你知道什么是醉梦之阵吗?你懂得醉梦的意思吗?你知道幽……幽姨她……”
玄霄打断他词不达意的抱怨:“她既然来了,必然做好了完全准备。何况这本来就是她欠你的……”
“你胡说!”天青一脸愤怒,“幽姨她什么都没有欠我的。她把我养大,给我收拾烂摊子,都是……都是我欠她的。现在 ……”
玄霄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天青从头顶一直到背上的软发,道:“你看那里。”
天青看着不远处丛林里腾起的紫色光晕,脸上呈现出狂喜的神色,拉着玄霄就往那里跑去。
==========
玄霄所料不错,婵幽果然有了很好的准备。可是天青所料的也不错,醉梦之阵,毕竟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每一次发动阵势,就需要相应的祭品,而在梦魇一族中,最珍贵的祭品就是自己的灵魂。所以,大多发动醉梦之阵的族人,最后的结局都是——魂飞魄散。
紫色的裙裾散落在绿色的草甸上,一边满是鹅黄色的野花,婵幽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依在树边,连额间碧绿的珠子都失去的光泽,反着喑哑的颜色。
命不久矣。
婵幽突然笑了。
她知道阿青回来找她的。
她养大的,那个阿青。
小时候,小小软软香香的,长大了,倔强的挺立的,站在那人身边,却丝毫没有被夺去颜色的少年。
她看着灿烂星河,苍茫天穹,弯月如钩,晚风如笛。
面前的少年,长身玉立,俊逸不凡。
婵幽笑了。
阿青,你的确不是我的亡友之子。
你是我再孔雀城南的古河道里找到的孩子。那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小,一点点大。身边有一具枯骨,一把软剑。
我那时候,也只有十五六岁吧。
那时候,梦魇一族的老药师还没有死。她有一个未完的预言,她说过,在孔雀城南的古河道里,有一个天命的光辉将要出现,然后就会有尘世离乱,岁月癫弥,九死无悔……
老药师说,这是一个传说,但是……
她没来得及说完结局。
她临走前告诉我,在你十三岁那年,要来到碎叶。因为那里是宿命开始的地方。
可是我不舍得啊,阿青……
我想你快快乐乐平凡的一生,从未想过要把一切都赌上,包括那些族人的性命。
阿青,原谅我吧。
幽姨其实很早就知道,我不能看着你再长大了。
那个没有说完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只希望,能够那个传奇的最终,是个美好的结局。
是个……让阿青快乐的结局……
天青紧紧握着婵幽的手,一言不发,少年的眼角崩裂出几道细细的血丝,嘴角崩起一个倔强的弧度。
玄霄知道那是梦魇一族特有的交流方式,心语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听得到。
这个婵幽……这个特立独行的女子,就这么在漫天星辉下,终于要离开了吗?
天青的眼角,流下了一滴带血色的泪。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