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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诱
那手干净修长、骨节分明而清瘦,曾经在容汐难过时摸着她的秀发哄过她,也曾在夜里细致地寸寸探究过她从未示人的风景。
她只消看一眼便能认出来。
容汐转过身看向纪廷昀,月光下的他没了白天那样的刻板和生疏。
他专注地看着她,平静地递给她花枝。
就像从前一样,只要容汐要的东西,他就会送到她面前。
不问缘由、不邀功赏。
但是当前,她们二人不适合隔得这么近,也不适合这么自然而熟稔。
不过容汐顿了顿后,还是接过了玉兰花。
离去时,她的小指若有似无地蹭了一下纪廷昀的手指,生出了一丝微弱的痒意。
触碰是相互的,这丝痒意弄得纪廷昀有一瞬的滞息,收回手的动作都卡顿了些。
好在容汐没看他,而是专注地看着玉兰花,将花凑到面前,闭着眼睛轻轻嗅了嗅。
纪廷昀看出容汐双颊含粉,想必是饮酒所致。
且只有她微微醺后,才会露出这等少女时期的憨态。
他认真而耐心地看着她,珍惜着这短暂的美好时光。
容汐睁开眼后,没忘跟纪廷昀客气。
“多谢纪相国摘的花,清新淡雅,真好闻。”
“举手之劳罢了。”纪廷昀温声回道。
“这里……”容汐忽然伸手指向纪廷昀左肩处,迟疑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隔着大氅,看不见他衣裳下面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也从没表现在脸上,仿佛那里根本就没受过伤一般。
身体被对穿了血洞,短短几天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变化,自然是疼得厉害的。
纪廷昀没表现出来,是因为有强大的意志力撑着。
他想回答她,不疼。可是话到嘴边,却陡然转了个方向。
“疼得久了,也就习惯了。”纪廷昀望着容汐,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有些事,可以习惯。有些事,却怎么也习惯不了。”
例如,弄丢了他的小公主。例如,要去接受她有了别的人。
容汐起了捉弄他的坏心思,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现在是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习惯不了的事,毁了就是。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习惯了。”
不存在了,也就不需要习惯了?
这句话恰好说到了他心坎里。
纪廷昀看着容汐说话间一张一合的柔嫩唇瓣,眸色渐深,想要含着它盖一个章,留下自己的气息和印记。
不过考虑到容汐的意愿,且旁边还有容汐的伧国侍女,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纪廷昀的眼神这么露骨,容汐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等着他下一步动作,等得有些腿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
可是她屏息等了半晌,也不见纪廷昀动一动。
反而等来他说了句话。
“夜里寒气重,容姑娘出来有一阵子了,还是回暖阁去,那里暖和。”
容汐憋了一口气喘不上来,在心里怨纪廷昀四年了也没长进,还是一根榆木疙瘩。
她和三王子在周国待不了多久,每一次机会都不能浪费。
暗暗叹口气,容汐面上扬起笑来,问他道:“纪相国,我方才听人介绍说,贵府中有一处天然温泉。既然今夜要歇在此处,我想去泡汤解乏,不知方不方便?”
泡温泉,多简单的事。
纪廷昀点头认真道:“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侍女准备准备,容姑娘随意就好,有什么需求也尽管提出来。”
容汐提到泡温泉这等旖旎之事,纪廷昀却一点没往歪处想。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尽心招待客人的主家,周全又极有耐心。
担心他想不到怎么做坏事,让自己白费功夫,容汐又提点道:“纪相国,泡温泉那处安不安全?我会不会被旁人看见?”
纪廷昀愣了愣才回答道:“容姑娘放心,我会派人守着。”
“好,多谢纪相国。”容汐已经尽力了,说完后就拈着玉兰花,与纪廷昀擦肩而过,往回暖阁的方向去。
她经过时,带起一阵沁人香风。清雅的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纪廷昀鼻尖,搅得他体内气息蓬勃翻滚。
他站在原地舍不得离开,脑子里的荒唐念头越发清晰起来。可是因为太在乎容汐,又始终犹豫不决。
纪廷昀是想过要夺回容汐,可是不想以极端的方式。
他四年前已经极端过一次,导致容汐离开,若再不顾及些,只会将人越推越远,那不是他想要的。
想了良久,纪廷昀还是不想就这样放过一次机会。他想着,就在远处看一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
晚宴散后,来相国府作陪的官员及家眷纷纷告辞。戚云霄和容汐则因为来回不便留在相国府歇夜。
纪廷昀亲自送二人及他们的侍从到待客的清松阁,留了伺候的人,嘱咐了一番就离开了。
戚云霄盯着纪廷昀离去得干脆、没有一丝留恋的背影,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
他回头问容汐:“你今天打扮得这么美,纪廷昀竟不多看几眼?走得这么快。”
容汐无所觉道:“宴席上不是没少看么?”
谁知戚云霄忽然凑近,盯着容汐的脸看了一会儿,“也不算多。至少本殿觉得该再多些。”
容汐也不知道戚云霄最近是不是受了纪廷昀的刺激,对她与以前不同了。
之前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心思,但好歹是收敛的。可自从来到周国以后,言行举止都外放了许多。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一些距离,对他交代缘由:“也许是因为我告诉纪廷昀,晚上要去泡府里的温泉。他可能另有打算。”
戚云霄的笑容僵在脸上,脑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了许多令他讨厌的画面。
即使有些情况他早就预料到,可真走到这一步,还是令人抑制不住地生妒。
他忽然有些后悔,容汐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却一心想着正事,没早点发现情意已经生根发芽。
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亲近过她,就连手都没碰过。
犹豫间,戚云霄口比心快地问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有他?”
容汐无奈道:“殿下,我心里只有报仇,只有我们的大业。我们谋划了那么久,今天终于要走出第一步了,不是吗?”
理智告诉戚云霄,容汐说的没错。
他克制着自己退后几步离开她,心里仍是难以言喻的糟糕。
容汐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准备回她的房间去取衣裳。
刚走到门口,背后传来戚云霄的声音。
“早点回来休息。”
容汐回头,看到一向气度雍容又肆意的戚云霄此时面无笑意,表情有些凝重的模样,心里还觉得有些新奇。
虽然容汐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毕竟是救了她的恩人,她耐心同他回道:“殿下放心,不会有什么的。”
她了解纪廷昀,他是一个理智且克制的人。只要她不愿意,那个男人就一定是最矜持的君子。
想到这里,容汐忽然抓住了一个她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纪廷昀大费周章地将她囚在山庄,却对她一直谨守礼节,哪怕他眼里写着对她的喜欢,但也从未强迫过她做什么。
她们之间,反而一直是她主动多一些。
想来想去,想不通,容汐也没费心再多想。无论是因为什么,总归是纪廷昀害得她没了家与国。
按下心中思绪,容汐挑了衣裳、带着花照,跟随着相国府里的侍女去往温泉汤处。
相国府就像一个小型王宫,处处奢靡精贵不说,就连温泉汤池也是一个专门围建起来的享乐处。
前有亭、后有山,温泉里铺着漂亮的白色鹅卵石,蒸腾出的白色水汽氤氲缥缈,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容汐除去衣衫,浑身只剩一件鹅黄色的肚兜。
她肤白纤瘦,踩着自水池中铺陈出的一条鹅卵石路婷婷迈入水中,好似降落凡尘的仙子,令人不敢直视,又经不住想要一瞻绝色。
水温正正合适,容汐全身泡在汤池中,舒服得发出一声轻柔喟叹。
她回过头看向唯一留在里面伺候她的花照,稍微提高声音说道:“我刚瞧见外面小室里摆了你爱吃的杏仁酥和桃脯,反正这里也不用你伺候,你出去吃好吃的去吧。”
有这等好事,花照自然欢欢喜喜地去了。
容汐转回头,用手掌捧着水浇在白皙柔嫩的胳膊上,一边心想,她放大了点声音,站在假山后的那人,应当是听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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