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缘花

　　马玉林的小说，不久传到了村支书的耳朵里。他要来马玉林的小说，翻着看了看，觉得确实写得不错。这不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过春节了，为了丰富村民的文化生活，说什么也得出几个节目。红灯记呀、沙家浜呀，是不错，可人们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怎么着也得出个新节目。村支书想，把《充满希望的槐花村》改编成节目，应该是不错的。
　　村支书来到大队部的广播室，用大喇叭广播，“马玉林，请到大队部来一趟。马玉林，到大队部来开会。”
　　马玉林来到大队部，看了看就村支书一个人，问道，“书记，不是说开会吗，怎么就咱两个人呐。”
　　村支书说，“对，就咱两个人的会。”
　　马玉林问，“什么事儿呀？”
　　村支书说，“你看，这不快过春节了吗？得准备一个新节目。我打算把你写的小说改编成一个节目，你看行不行？”
　　马玉林答，“可以，可以。”
　　村支书说，“小马呀，你已经是团支部书记了，这事儿你负责吧。需要什么人，你尽管提，演员的工分大队出。”
　　马玉林说，“书记尽管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排练好这个节目。”

　　马玉林挑选了几个演员：
　　马玉林，饰演孙晓军；
　　赵小花，饰演李秋菊；
　　赵兰花，饰演张玉兰；
　　李大军，饰演孙军；
　　刘卫华，饰演王二懒；
　　马大嫂，李婶，饰演浇地和拔草的社员。
　　马玉林、赵兰花、赵小花、李大军抄写了小说的副本，发给演员们先看着。
　　赵兰花和赵小花负责把小说改编成剧本。

　　剧本改编完了，赵兰花交给马玉林审查。
　　马玉林看过后说，“妹妹们，剧本和小说还是有区别的，我觉得剧本还是尽量采用正序，少采用倒叙和插叙。”
　　赵兰花和赵小花不解，说，“我们是按照你的小说改的，你的小说就是倒叙。为什么剧本不能使用倒叙呢？”
　　马玉林说，“咱们演的是小节目，不是电影。电影里可以使用倒叙或者插叙。小节目就不行了。小节目要讲究自然顺序，情节连接自然，这样观众看得明白，舒服。节目不能演了一段，然后报幕员出来说，下面的情节，是5天以前发生的事吧？”
　　赵兰花和赵小花点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

　　马玉林接着说，“讨论责任到户是否合法这一段，也需要改改，要把张玉兰和李秋菊的发言再精简一些，说重点。
　　在领工分补贴这段，要把社员的复杂心情描述出来，从不相信，到眼前的事实，到可以解决平时花销的喜悦写出来。
　　王二懒破坏庄稼这段，要把他做贼心虚描述出来，这样演员在表演的时候才好把握。
　　在良种推广这段，要把社员们从抵制、怀疑、试试到抢着要的变化过程写出来”
　　赵兰花和赵小花连连点头，“嗯，嗯。”
　　马玉林说，“那就有劳二位小妹妹了，改好了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赵小花说，“你的说话算数，来，咱们拉钩发誓。”
　　马玉林的右手小指勾住赵兰花的左手小指，左手勾住赵小花的右手小指，三个人一起说，“拉钩，上吊，说话要算数，悔改是小猪，猪猪猪。”
　　说完，三个人哈哈大笑。
　　剧本改好了，马玉林审查了一遍，觉得可以了，就组织演员们开始排练。

　　这场景是田间除草的时候，王二懒偷懒，刘卫华饰演。
　　刘卫华蹲着抽烟，当前面的人拉下他有一段距离了，他站起来就直接往前走，追上前面的人。
　　马玉林叫停。
　　他给刘卫华讲解，说“王二懒偷奸耍滑是心虚的，他就是往前走，也得装装样子。来，我来演示一遍。”
　　马玉林拿出一个小纸条，纸条上放了一点烟叶，卷成烟卷，慢吞吞地划根火柴，点着烟卷，抽了一口，吐了个眼圈。
　　看到别人走远了，猫起腰，迷斜着眼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左右晃动着手锄，锄不粘地，快步追上了前面的人。
　　马玉林形象的表演，引得演员们哄堂大笑。
　　刘卫华竖起大拇指，说“比我演的好多了。”
　　马玉林问刘卫华，“王二懒为啥卷烟呢？”
　　刘卫华说，“是为了掩饰。这样别人在动手干活儿了，他还不动，万一有人问起来，他会说烟瘾犯了，抽支烟后，马上动。”
　　马玉林说，“对。只有掌握了角色的心里活动，才能演好这个角色。”

　　这场景是田间除草休息的时候，一社员拔草，李婶饰演。
　　田间休息了，李婶不慌不忙的到附近的地里拔草，听到开始干活儿的喊声，右胳膊窝下夹着一包青草，不紧不慢的回来了。
　　马玉林叫停。
　　他给李婶分析剧情，他说，“田间休息的时间是很宝贵的，社员很重视。去拔草是不是应该一溜小跑着去？拔草的时候，精神紧张，一边拔草，还得一边听着开工的喊声，是要费力气的。那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慢吞吞的，无精打采的。我说明白了吗？”
　　李婶点点头。
　　马玉林说，“那，李婶再来一遍。”
　　李婶表演了一遍。马玉林感到李婶演到位了。

　　这场景是浇红薯地，社员偷奸耍滑的事儿。
　　三个人晚上去浇红薯地，开开机井，抽上水来就不管了，三个人呼呼大睡。天蒙蒙量的时候，负责撒化肥的社员，胡乱地把化肥撒到地里。这个社员由马大嫂饰演。
　　天蒙蒙亮了，马大嫂起来，端个脸盆，打开化肥袋子，装了一脸盆化肥，就在附近乱撒一气。
　　马玉林叫停。
　　他给马大嫂分析剧情，说，“这个社员睡了一宿觉，不会那么利落地开始撒化肥的。应该是伸伸懒腰，打几个哈欠，揉揉眼睛，慢吞吞地起来，然后懒洋洋地，左摇右晃地走到田里，撒化肥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地，撒几下就打一个哈欠。”
　　马大嫂连连点头，说，“是是是，那我再演一遍。”
　　马大嫂开始演，撒着撒着化肥，一头躺下，睡着了。
　　赵兰花和赵小花笑的肚子痛，说”导演，马大嫂是不是演的有点儿过头了，笑死人了”
　　马玉林说，“不过头，很好。艺术允许有点儿夸张。这样演，就是告诉观众，这社员太不负责任了，睡了一宿觉，还没睡够呢。”

　　这场景是在风调雨顺，化肥增加的情况下，粮食竟然减产。孙晓军召集社员大会，让大家找原因，想办法。社员们都认识到了大锅饭的弊端，同意打破大锅饭。孙晓军公布了他责任到田的改革方案，遭到了王二懒的反对，他认为这是破坏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是复辟。张玉兰等人站出来，坚决支持改革。
　　赵兰花饰演张玉兰。她演的言辞激烈、怒斥王二懒是懒人思想，不思进取。
　　马玉林叫停。
　　他给赵兰花分析剧情，说“大锅饭的弊端是头顶上的虱子，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就是大锅饭，惯出了像王二懒一样的懒人，他们是大锅饭的受益者，当然反对责任到户的改革。但是如何打破大锅饭，大家是有顾虑的，社会主义集体所有制是高压线，是碰不得的。如何不触及这个高压线，又能找到激发劳动者个人积极性的方法，是个难题。改革者和王二懒之间的矛盾，属于人民内部矛盾，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无情，要用讲道理，摆事实的方式说服他们。态度要温和。”
　　赵兰花思索了一会儿，说“是这个道理，那我再来一遍。”
　　赵兰花又演了一遍，态度缓和多了。马玉林说，可以了。

　　在马玉林的指导下，节目排练的差不多了。
　　村支书看了彩排，感觉不错，认为可以给社员们演出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29。
　　年30是除夕夜，是一家人团聚，喝酒吃菜，聊家常的日子。
　　大年初一，是走家串户，看新媳妇，给当家子老人们拜年的日子。
　　为了不破坏人们的过年传统，村委会决定，就在腊月29的晚上，给社员们表演节目。

　　吃过晚饭，社员们搬着小凳子，三三两两地，来到了小学的操场，等着观看节目。
　　人到的差不多了，村支书发言，他说“社员同志们，大家好。我代表村委会，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来年发大财。我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年有一个新节目，是关于咱槐花村从穷到富变化的节目。好，不多说了，节目现在开始。”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对新节目很期待。

　　第一个节目，刘卫华、马玉林和赵兰花演的是沙家浜的智斗一场。大家听得马玉林唱的不错，智斗演完后大家嚷嚷，“马玉林，来一段，马玉林，再来段。”
　　马玉林又唱了一段智取威虎山的打虎上山，掌声热烈。
　　第二个节目，马玉林和赵小花演的是红灯记里的刑场斗争。好多妇女都看哭了。
　　报幕员出来了，说，“下一个节目，是我的槐花村，请欣赏。”
　　台下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屏住呼吸，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节目。
　　演出开始了。
　　当刘卫华左瞧右瞧，蜻蜓点水似地追上前面的人时，台下有人怒斥，“这么个懒蛋、滑头，该死，田里的庄稼，都被他们耽搁了。”从台下飞出的甘蔗头，烤红薯皮，落在了刘卫华的头上、身上。
　　当演到一个浇红薯地的社员，迷迷噔噔地胡乱撒着化肥的时候，台下蹿上来一位老大爷，嘴里嚷着，“你这个败家娘们，好好的化肥，全让你糟蹋了。”说完，揪住演员的头发，大巴掌忽闪下来，就要扇巴掌。马玉林见状，赶紧拦住老大爷，说，“大爷，这是在演节目。”
　　老大爷余怒未消，愤愤地下了台。

　　演出完毕，观众都占了起来，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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