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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春日的天气多变，自燕苏时替温双双求了那道恩旨后接连下了几天的雨，没有一日能见太阳的。
温双双扒在衍庆阁的窗棂上哀怨的看着窗外的雨滴：“表哥，你说我还能出宫么？”
“春日多雨，过两日便晴了。”燕苏时从桌案的书堆中抬起眼眸看她，温声道：“一场春雨一场暖。过几日再出宫时，妙妙便能穿新制的春装了不是么？”
小女儿的心思都是很单纯的，燕苏时一句话便能将人哄得开开心心：“说的也是，那表哥说我那日是穿红的好，还是粉的好？”
“我觉得，都好。”
“若是非让表哥选一个呢？”
“那，便穿粉的吧。”
燕苏时过去是个直男，直男对嫩粉色似乎有种莫名的执念。
******
一场连绵的春雨，又下了三四天。
到了第五日，终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温双双起了个大早，穿着一身桃花色的绛纱长裙美滋滋的出宫去了。燕苏时偷了这一天的空挡，将先前未曾整理完毕的大纲重新拿了出来。
这本《慕苏寒》写的时候细纲便很模糊，导致前后剧情出入较大，要把这其中所有他留下的伏笔暗扣以及烂尾的结局都整理清楚，工程量比起新开一本小说的量还要大。
燕苏时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作者满意度的进度条涨涨降降的只比先前高出了不到一百分。
而且他跟不知道是什么情节导致会导致分数上涨或者下降，燕苏时在现实世界时基本没有在意过读者的留言和差评，除了闷头更新还是闷头更新。
现下想想，这都是报应。
*******
傍晚，燕苏时的宫中刚摆上晚膳。
温双双宫中的大宫女酒酿带着几个刚入宫的小丫头搬着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从宫门外头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燕公子。”领头的酒酿抱着其中一只最大的盒子行到燕苏时身边朝他行礼道：“娘娘今日出宫游玩，如今有些疲累已经先行回宫休息了，吩咐奴婢把要给公子的东西先送过来，明日再来跟公子说话。”
“嗯，有劳你了。”燕苏时朝人颔首示意，表示他已知晓。
酒酿走后，燕苏时简简单单的用了晚膳，便去查看那些大小不一的盒子。盒子里有些各式各样民间制式的小玩意儿，有陶土捏成的胖娃娃，绘制着锦鲤图样的大鼗鼓，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木雕，不成器皿的翠玉牌，另有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但造型新奇，颜色鲜艳的蜜饯糕点，一看便知是久未出门的小姑娘买回来的。
燕苏时又打开了那个由酒酿亲自抱过来的大盒子，启开盒盖上的封条，盒子里赫然装着一柄瑶琴。
那瑶琴是为乌木所制，通体光滑，虽为木质却已经透出了玉一般的光泽。燕苏时瞧着那琴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不是他在临燕为长安王时用的那把“乌山玉”么？
燕苏时惊了又惊，不光是因为这把琴，而是他当真对这把琴有不一样的心绪。好像当真是自己遗失多年的旧物失而复得一般。他知道自己现在占据着燕苏时的身体，但这一刻他好像就是燕苏时。
真正的燕苏时。
燕苏时低眉抚了抚琴身，拨动琴弦，弹出了几个不成韵的音符。
他笔下的燕苏时，不仅文武双全，而且琴书双绝。
不知道他和这具身体再融合融合，会不会也能熟练的弹奏出悠扬的音律来。
******
温双双送来的吃食中有一种口味极酸的蜜饯，叫不出名字。黑得发紫，一颗只有鸽子蛋大小，瞧着很是美味，唬得燕苏时食指大动，不曾想只一口便酸得他吐了出来。
盯着那一小盒黑溜溜的果子，燕苏时忽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是现在的他，把这盒果子送到楚慕手上。楚慕是会忍着酸吃下去，还是会和他现在一样吐出来。
那日御花园一别，他与楚慕也有段日子没有见面了。脑子里的系统也像是死了一样，除了那天给了他一个帮温双双接续故事线的任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切好像都要开始靠他自己了。
目下，夜未深沉。
燕苏时换了一身银色滚边的茶白色长袍，外头罩了件月白色的宽袍氅衣，长发用银簪松散的挽起，对镜一瞧。
真可谓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燕苏时整整袖口，着实对着自己这张脸陶醉了一把，怀中揣着那方小盒，一路往承明殿行去。
******
承明殿中，灯火通明。
御前总管太监青团毕恭毕敬的将只身前来的燕苏时接了进来，楚慕一早便有吩咐，若是燕苏时来此则不必通传，可以直接入内。
龙书案后，刚刚用过晚膳的楚慕换下了天子繁复的礼服，卸下了顶戴的金冠。长发只用龙首金簪束了一半在脑后，其余的散在背上，衣着也是一副家常起居的样子。燕苏时进门时，他守着案上的明灯神情专注的翻阅着一本黄封奏折。
“臣燕苏时，参见陛下。”
“嗯？”楚慕从堆积的奏折中匆匆扬头，稍稍揉了揉眼角，在确准自己并未看错后再度将眼神从人身上移了下来：“你又来承明殿做什么？可是温氏又有事相求了？”
“回陛下，并非如此。”燕苏时微扬唇角，浅浅一笑：“难道臣不能自己有事想见陛下么？”
“你？有何事要见朕？”楚慕目光倾斜：“难不成是你也要出宫？”
嚯，这口气，这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燕苏时是渣攻呢。
燕苏时在心底默默吐槽，要不是为了你头上的KPI你觉得老子会来搭理你么？
“没什么，只是妙妙出宫与臣带了一盒蜜饯。”燕苏时从怀中取出了那个小木盒，搁在了楚慕的桌案上：“臣觉得好吃，所以给陛下送来。”
楚慕厌厌的瞧了那小盒子一眼，冷冰冰道：“就此事？”
“是，就此事。”
“日后这种取送东西的事，你派个下人来就是了，不必自己跑来跑去了。”
呵，口是心非。燕苏时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回陛下，臣是独居。”
“是么？”楚慕撑着一半的额头，似乎有意的在遮掩着什么：“回头你让温氏给你安排吧，朕可顾不上。”
“多谢陛下关心，若是没有别的吩咐，那臣告退了。”燕苏时不是不解风情，问题的关键在于楚慕有什么脸对他是这个态度的？难不成还等着他来哄呢？
燕苏时转身便走，楚慕没有阻拦。
这边厢燕苏时还未走出承明殿的正殿，便听得身后一声严厉的咆哮。
“燕苏时！你给朕滚回来！”
燕苏时应声回头，只见两个小太监一边赔礼，一边把他拖回了楚慕面前。
被拖回去的燕苏时迅速的看出了当下的状况，那盒他带来的蜜饯盒子敞口放在龙书案上，里面盛放的东西明显少了一大块，小太监青团正端着一盏清水伺候楚慕漱口。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日子装蒜装习惯了，燕苏时只怕要就地笑出声来了。而今，他非但没有笑，反倒带着一脸淡淡的无辜，轻声问道：“陛下，您还有何事吩咐么”
楚慕抬起袖子掩住面庞，将口中的漱口水吐了出来，摆摆手示意青团等几个小太监可以退下了。
待众人散尽，楚慕端着那个小木盒子从龙书案后绕到了燕苏时跟前，眉峰轻轻一挑：“既然，你说好吃，那你都吃了吧。”
燕苏时看了盒中的一眼，没说话，只是将脸徐徐的偏了过去。
“燕苏时，你给朕解释清楚！”楚慕气恼的将燕苏时的脸强行扳了过来：“你再不说话，朕就给你都塞进去。”
原来，方才燕苏时前脚刚走楚慕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个盒子，想也不想就直接抓了一把放进嘴里。
结果可想而知。
燕苏时与楚慕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之下，楚慕那怒不可遏的脸，让他一个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你还敢笑？”楚慕举着那盒子固执的往燕苏时的嘴边凑合：“你给朕吃了，否则你看朕怎么处置你。”
“咳，臣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燕苏时侧头躲开了楚慕的钳制，两步与人拉开了一段距离，并随时做好了一退再退的准备。
“呵，朕不罚你别的，朕就罚你把这东西都吃了。”
“陛下，请恕臣不能从命。”
燕苏时话音刚落，整个人都被楚慕拽到了怀里，由于巨大的惯性，楚慕手中的木盒掉落，盒中的蜜饯也散落一地。
“你跟朕使坏是吧？”楚慕贴着燕苏时的耳根沉声低语，一手箍着燕苏时的肩头，一手勒紧燕苏时的腰身，卡得燕苏时根本动弹不得。
“是，又如何？”燕苏时任由楚慕像条冰冷的蟒蛇一般紧紧缠绕着他：“陛下想罚便罚，臣认罚就是。”
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沟通是很重要的。
燕苏时意义中的责罚是藤条，板子，罚站，罚跪。
而楚慕意义中的责罚是......
隔日，清晨。
太监总管青团一如往常的走进国君楚慕的宫中唤人起身更衣临朝。
今日，楚慕的寝宫很不寻常。
没走几步，便捡到一件袍子，再走几步又找到一双靴子，再几步又拎起一床被子，继而还有枕头，腰带等等不可描述的一切。
一丈见方的龙床上，两没有枕被，但寝衣完整的人正紧紧的拥在一起。
瑟瑟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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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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