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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庇伽耶
等鹿濯睡着之后,游飏撑起身子坐到床上,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
嘈杂鲜活的亚美纳尔已是回不去的遥远梦想,就算能离开这里,在见过何老头一面之后呢,他该去哪,哪里能去,游飏不知道。
何许性子活络,精神力等级也不低,偌大宇宙中他不至于被人欺负,也许多年之后他们会偶然在不知名的陌生星球碰上一面,如果那里有盎然春色,也算是潇洒人生。
那鹿濯呢?
如此稚嫩的年龄,不稳定的精神体,不知归处,不知来历。想到这,游飏轻轻扯了下嘴角。
同病相怜的我们,如此孤独,看着渺茫微小的未来,祈祷着幸福的垂怜。
第二天早上,虽然房间没有窗户,但时间一到,#34房间的灯光系统自动开启。
刺眼的光戳破安眠梦,鹿濯挣扎爬起来,看隔壁的游飏还在睡,就把被子拉高盖住游飏的眼睛,简单清理之后,鹿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站在走廊。
是好几天没见的卡斯罗。
卡斯罗一脸没事人的模样,甚至打个招呼问鹿濯新房间住的怎么样。
鹿濯一脸警惕,在他心中,卡斯罗的信誉甚至不如卡因利维斯,至少卡因利维斯疯得还挺讲礼貌的,不会像卡斯罗偷偷摸摸地使坏。
卡因利维斯要是想给一个人下药,他会光明正大地给那个人喝下去。
虽然卡斯罗现在可以下床走动了,但他被小白削去的头发还没长齐,头发从远处看像坑坑洼洼的泥球,他显然不在乎,“零,你会后悔的。”
鹿濯不理解卡斯罗都这么埋汰了还要来他面前当谜语人的行为,但骨子里的习惯让他吐出一个不冷不热的哦。
卡斯罗被噎一下,随后清一下嗓子,“我带你去第一实验室。”
鹿濯跟着卡斯罗走进了云梯,进之前卡斯罗提醒他站好,因为第一次使用云梯的人或多或少会产生一些副作用,如眩晕、头昏。
#34房间似乎离第一实验室很远,鹿濯站得腿有些麻,他微微踮踮脚晃晃腿,在他准备唤出小花的时候,第一实验室终于到了。
鹿濯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脚步轻快有力。稍慢一步的卡斯罗站在原地缓了一会才悠悠走出。他要在这里等鹿濯,他今天的任务就是接送鹿濯。
以#3开头的房间不仅关着实验体,还关着不少异兽。异兽凶残嗜血,但研究价值高,为了保证异兽的安全,所有房间的门都融入墙壁,除非有研究员身份认证的光脑,否则不仅看不到门,还会被走廊暗处的武器刺杀。
实验体的衣服上有特殊标识,会被监控识别,虽然不会被攻击,但不会看到房门。因此,关在#3开头房间的实验体必须有一个接引者。
毕竟实验体杀了异兽,或是异兽吃了实验体,这两种结果对研究院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没人愿意看到。
卡斯罗看着鹿濯的背影,眼中渐渐与另一个人重合,眼底闪过一丝迷惘,他已经分不清了,支撑他到现在的,究竟是生命,还是不被承认的懦弱和自欺。
实验室门没锁,鹿濯没打算直接贸然进去,结果下一秒就被未知生物缠住并拽进去了,那东西沿着脚向上爬,把他整个人包裹住,缠得很紧,鹿濯感觉肋骨在血肉中摩擦,他没吭声,右手上握着一把由金色粒子幻化成的匕首,狠狠往下扎。
“嘶——”缠住他的东西显然没想到鹿濯身上带着刀,而且真的能对它造成伤害,一时不察,被鹿濯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浅浅的金丝附在伤口上,不断腐蚀血肉,疼得它不得不松开鹿濯,在它吃痛时,鹿濯顺势往旁边一扑,猛蹬一脚,成功脱离囚笼。
转眼一看,鹿濯这才发现,刚刚缠住他的,是一条通身青绿的大蛇,身上有着渗血骇人的伤口,尾部在快速抽打地面,张口露出牙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鹿濯下意识膝盖微屈,左臂弯曲护在身前,右手握着匕首,也直勾勾地回看那条蛇。同时在心里唤出小花,小花一出现就站在鹿濯身前,一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样子。
“芙洛,你说谁会赢。”卡因利维斯脸色苍白,虽然说那条翠青蛇是他精神体分割出去形成的新生命,但精神体就是如此奇妙的东西,他还是能感受到一些灵魂被灼烧的痛感。
“该死的……”卡因利维斯缓了一口气,面容有些癫狂,橙红色的卷发扎在一起,看着大屏上鹿濯手中的金色匕首,“金色庇伽耶,真是好手笔。”怪不得这些金色粒子能一直存在,感情压根就不是精神力具象化,而是能依附精神力的稀有晶体。
芙洛显得格外震惊,她听说过那种晶体,“金色庇伽耶,那不是……”那不是风女士的研究成果吗。
“呵……”卡因利维斯没有回答,好像这样就能麻痹自己,模糊掉他和风遇樱分道扬镳的事实,“怪不得封印能管那么久,都是你啊……”
芙洛没有吭声,卡因利维斯像是失去全身力气,恹恹看着鹿濯,此刻那条翠青蛇已经被鹿濯和小花逼到了角落,身上伤痕累累。
“芙洛,出去吧,青三以后还有用。”
就在鹿濯准备再给翠青蛇来一刀的时候,芙洛不知道从哪走出来,出声制止鹿濯的行动:“零,停止你的行为,这是命令。”然后快步走近,一脚把翠青蛇踢到旁边。
芙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鹿濯脸上飞溅的血,衬得金瞳更加冷血。
呵,真像个怪物。芙洛看着鹿濯的脸,与记忆中那个暴虐无情的人重叠,心中涌出压不住的厌恶。
鹿濯跟着芙洛进入暗室,这里跟鹿濯想象中的不同,光线明亮,倒不是有多温馨,而是房间中央生长着一颗巨大的落灵树。
暗室只是名称,这个房间更像是露天公园的一角,落灵树的枝条垂下,粉紫渐变的树叶沙沙作响,整棵树如盛放的花。
鹿濯抬起头,看着天空。他不知道头顶的天空是否真实,但他依旧渴望在天穹之下被炽热的真实的阳光洗去现在的苦楚。
看了几秒,鹿濯收回目光,余光中,卡因利维斯来了。在强烈光照下,卡因利维斯的头发确实呈现出红中透橙的光泽。
没有预兆,一条绿的发黑的蛇爬到鹿濯面前,没给鹿濯反应时间,直接把鹿濯卷起来扔到卡因利维斯那边的手术台上。
鹿濯又是一次背着陆,还没缓过神,手术台伸出铁环牢牢束缚他的手脚。
出乎意料,今天的卡因利维斯很安静,没有说东说西,或者突然用精神力探索鹿濯的精神海,露出的眼睛死气沉沉,手上利落地把三大管药剂扎进鹿濯的血管。抽出针头后,针眼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药剂生效很快,鹿濯没多久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了,一半烈焰焚心,一半寒渊入骨,呼吸都在冰火间反复拉扯,每一寸感官都在两极极端里不断撕裂重构,剧痛让鹿濯的视线恍惚失焦,牙齿紧紧咬合,发出让人听了头皮发麻的摩擦声。
鹿濯浑身紧绷,冷汗疯狂渗出,瞬间浸透衣物,打湿头发,黑色发丝在脸上蜿蜒,鹿濯面如金纸,铁环束缚处已经勒出了血痕,手术台一直吱呀吱呀的狂响。
等鹿濯快要适应这种痛苦的时候,血管出现针扎般的刺痛,像烧的发红的烙铁贴着肉,痛到极致反而产生了电流窜过的麻木感,顺着血管向四肢末端扩散,牵连着周围肌肉抽搐。鹿濯的呼吸越发困难,浑身发抖,皮肤出现大片瘀斑,牙龈溢出血。
一直记录数据的芙洛见状,下意识去寻找卡因利维斯。
卡因利维斯靠在一旁的担架上,面无波澜看着鹿濯在药剂反应下苦苦挣扎,痛苦难抑。
为什么不出声呢,你不是很痛苦吗,流泪哭嚎很丢脸吗……
为什么她最后选择了你呢,零。
卡因利维斯恨不得让零一直感受这样的痛苦,嫉妒与怒火快要把他的理智烧干了,他控制不了,她总是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
见鹿濯身边浮现的金色庇伽耶准备打破铁环,卡因利维斯才上前注射另一种试剂,冰凉的液体很快带去燥热痛苦,鹿濯的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不再那么吓人,只有鹿濯身下被冷汗洇湿的抓变形的床单还记录着不久前的极刑。
卡因利维斯伸出手,刚触摸到一粒小小的金色庇伽耶,就被划伤了,血很快流下。他不在意地在衣服上随意擦拭,表情很是奇怪。怔了怔,卡因利维斯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就走。
芙洛从未在卡因利维斯脸上见过那种表情,像是孩童失去了最宝贵最珍惜的玩具,无法抑制的难过,却又不能在他人面前显露。
“芙洛,让卡斯罗把他带回去。这几天看好研究院,别打扰我。”卡因利维斯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留下一堆烂摊子给芙洛处理。
卡斯罗来得很快,他先给鹿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擦干身上的汗,才小心地把鹿濯放到担架上。
芙洛在一旁冷笑,讥讽他:“卡斯罗,你怕不是当惯保姆了吧,看见谁都上赶着伺候。”
卡斯罗没理她,看都不看一眼,轻轻地推着鹿濯出去了。
云梯里,卡斯罗紧紧捏住担架的钢管,突然自嘲一笑,心里也看不起自己,到现在了,还装什么好人呢。
金色庇伽耶缠在鹿濯伤口处,用从小花那边传输过来的能量治疗鹿濯伤口,很安静,看不出来一丝攻击性。
很灿烂的样子呢,和庇伽耶一样……
那这个就送给你吧。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意识还没清醒,鹿濯迷迷糊糊补上当时未说出口的话。
好啊,我很喜欢,谢谢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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