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溯洄从之

　　家入带了一套衣服过来给曾经的学妹，她在帘子后面换，不知道自己的影子完整地映照在帘子上，挽发时露出的后颈线条，褪下裙子时屈伸的四肢，无一不在诉说某种优美的柔弱感，让人看了很难不赞叹一句“我见犹怜”。
　　穿着衣服时看起来那么瘦的身体怎么会脱下来还有曲线的啊，这就是人.妻吗？！
　　家入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想起高专时期的学妹那张清纯朴素的脸，时光可真神奇，人会变化这么大。
　　她走出来之后道了谢，那种文静的样子倒是和以前没多大差别。自己的衣服稍微长了一点，不过好在是休闲风的衬衫和长裤，挽一下就没什么关系。
　　“你不是把头发.漂了吧？”家入略感兴趣地问。
　　“哎，没有，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略带窘迫地摸了摸脑后白雪般的发髻，好像那是什么令人害羞的东西一样。
　　超级乖巧的，自己第一次为她治疗之后，她信了五条悟的鬼话，以为使用反转术式格外消耗心血，特别谨慎地带了点心来赔罪。
　　“我就说，应该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她更窘了，“是说我以前做了很多这种傻事吗……”
　　家入笑了，摆了摆手。
　　还在念书的时候，和那些神经大条或者多半有病的男同学不一样，女孩子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情感的流向。怎么可能是因为想变得和五条前辈一样厉害这种白痴念头，真是这么想的话就应该争取天天和他互相殴打！
　　她的另一位同龄人曾经叹息：“我也很厉害啊，要说皮囊也不算差吧，为什么没有妹子追着我跑，给我做便当呢？”
　　家入白了他一眼，“那你现在手里的是啥？”
　　那位已经远去的故人咬着筷子，说：“是悟因为赌气才塞给我的，他是小学生。”
　　“他三年级，你五年级，”她伸手比出数字，“不能再多了。”
　　“哈哈哈，”他大笑，“真好啊，好羡慕。”
　　如果真的能察觉就好了，那些微妙、复杂的情感在怎样流动。
　　家入硝子收回心神，望着眼前已经改了姓氏的阿宁学妹，心道无论如何有至少一个好结果吧。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问。
　　“啊，没事，不算什么伤口。”阿宁抬起右手握了握拳。
　　“不是说那个啦，”家入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脏上的破洞，这些年来没有问题吗？”

　　是她那一届作为毕业生即将离校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夏油杰的事情带来的某些破坏是摧毁性的，三年来，家入头一次那么频繁地看到五条悟一脸要去杀人或者刚刚杀完人的样子。她无从得知那家伙是否出于寻找情感代偿的需求预备变着法儿地折腾身边的人，总之连当时的班主任夜蛾正道都告诉她“不用去安慰他，最好干脆别靠近他”。
　　她心想我才不干那种傻事，会死吧。
　　清水宁没死，她剪了齐耳的短发，握刀的双手总是缠着绷带，日常遍体鳞伤，但与此同时终于开始执行外勤任务，找好了推荐人，信心满满地报考咒术师等级评定。
　　“一定会通过的，”她很开心地和同级生讲，“五条前辈是个很好的老师。”
　　完全是盲目信仰啊，而且哪怕现在算是有正经训练你，就没回想过之前是在耍你吗？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清水评级考定的前夕，五条悟要带她一起出一趟任务，看起来像是慈眉善目好师父准备给开山大弟子结业一样。因为有他在，因为是他，上面批准同意了一个新近开窍的低年级参与特级任务。
　　那天夜里，家入的窗户被拍响，五条抱着清水跳进房间里。
　　“救她，”他声音沙哑，没头没脑地甩下一句，“我去交任务目标。”
　　“等等啊喂，突然冒出来——”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学妹的尸体静静地侧卧在她的桌子上，身上裹着五条悟的外套。家入打开被血浸透的外衣，看见她心脏的位置开了一个洞，生命从那个伤口里流失殆尽，皮肤已然发凉。
　　她脸上沾着血和尘埃，但神情恬淡安然，也没有其他激烈搏斗的痕迹，似乎是毫无痛苦的瞬间死亡。
　　“算了等会儿再去，”五条悟折身，将特级咒物随随便便地揣进了裤兜里，“就给她补好嘛，硝子，拜托你。”
　　家入看着他，心情动摇了，放轻了声音：“不管怎么说，遗容修复的工作都不应该找我吧。”
　　“犯不上这么描述，”他用力地捋了一把头发，露出额头，“我可没说她死了。”
　　疯了吗？家入想问他要不要先给他治一下。但五条悟走回了桌边，牵住了清水苍白的手，白炽灯光照耀他的脸，并不比尸体更有血色，墨镜侧面露出的眼瞳像是坠向大地的琉璃，一触即溃。
　　家入无言以对，只好依他心意动手，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看吧，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五条悟和她对视，抓着清水的手扬起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
　　“看，魔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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