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柜门它诱人又美丽

作者:余未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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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0


      解修齐是贺屿的亲表哥,从小关系便好,直到长大后分居不同城市疏离了,才渐渐了没了来往。

      表哥比他大三岁,拥有跟他相同的性向,在青春期那段最焦虑的时刻,也是解修齐开通疏导着他。同志本就擅长伪装,除去夜里的常客,大多隐匿于人群,过着皮囊光鲜却又腐朽至极的生活。

      大概是五年前,解修齐在读博时喜欢上了一个学弟,就此坠入了爱河,当时他们还有书信往来。那个时候的表哥文艺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行文言辞中泛着文青似的柏拉图幻想,在斑驳现实里存有不切实际的圆满。贺屿通过文字很有幸的目睹到了解修齐这场盛大的恋爱。

      表哥是独子,家里催婚催得紧。他嘴毒,在相亲桌上三两句话把人家女孩子气跑后,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跟小学弟约会。他们曾在日出第一束光显露时相拥而眠,在闷热的无人街头汗水涔涔地接吻,也曾在夜晚的天台一同远眺,看向模糊不清的未来。有时候解修齐自己也会想,要这样躲躲藏藏地过多久,又该怎样才能得到众人的首肯。

      表哥恋情被发现后,姨妈当时就崩溃了,邻里也对此是鄙夷不已,认为表哥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认为他有病,就该治病,就该吃药。姨妈天天以泪洗面,家里就跟无数火/药堆积起来似的阴沉,似乎只消一根导火线就能轰然炸开。她要求两人分手,苦巴巴地要把自己的孩子往正轨上扯,解修齐梗着脖子,硬是要一头撞向那暗无天日的深渊。

      经旁人介绍,最终表哥被送去了一家据说能治疗同性恋的医院。姨妈也是没法子,她始终认为表哥是病了,是心理疾病,病好了就会回到正常生活,只要她读博的儿子有个光明的未来,她就算是花再多的钱也愿意。

      贺屿和母亲坐了长时间的火车去探望他,那已经是在接受治疗半年后了。

      医院是全封闭的,外围安了铁皮围墙,高高立着,上面缀有密密麻麻的铁刺,像个密不透风的囚笼一样把这群“病人”拴在里面。四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过道里分散着不同的房间,大大小小的,都有铁锁套着,隐约还能听见病人痛苦的吼声。墙壁被刷得通白,只留了鲜红漆上的四个大字“同性有罪”。

      明明还在五月天,贺屿却觉犹入冰窖似的骨寒。

      见到解修齐时,他正被拷在一张铁床上,手脚都不能动弹。

      透过矮小的观察窗,病房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白炽的灯光大剌剌的打下,到处都是用鲜红马克笔写的“同性恋有病”“同性恋恶心”“我是同性恋,我有罪”等等的字样,很是显眼刺目。他身上密密麻麻地缠了不少线路,眼睛空洞洞的没有光彩,面前的荧屏里放着片子,不断输送的电流刺激着要求他对女/优孛力起,以达到治病的效果,旁边的医用托盘里放着塑胶手套和橡胶似的凹陷假/体,均被浸泡在酒精里,光感不重,有些涨白,表皮有些磨损,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次。

      世人皆说神爱世人,哪怕深陷泥沼,也需明白为什么而奔赴,就该对一切充满希望。

      表哥以前信基督,认为果敢难折的耶稣是他的榜样和信仰,为此,他做足了祷告,将阿门和救赎印/心上,总觉得会有主来救他于危难之中。可他在病床上挨了那么久的酷刑,终究没能等到光明的倾泻,他绝望了,他的上帝没有拯救他,他想,上帝也许也不包容同性恋吧。

      医院每日的疗程很重。白天是电击,晚上则被压迫着不断重复地书写那些诉说对同志行为厌恶与唾弃的字句,表哥不愿意,电击棒便立刻朝着他身上打去。至于早上,则是要求病人对着片子里的女/优无限次数孛力起发/泄,来扭转性取向,如果做不到,便会被强制塞药,通过外部手段达成任务数量。

      他的精神逐渐临近崩溃。他开始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混迹在相同病情的病人堆里麻痹似的每天听着社会对这种群体如何厌恶唾弃的广播播报,为了不受性药和电击之苦,机械似的对着女人/假体打着/飞机,在痛苦与堕落中完成一场又一场所谓异性间的床事。

      姨妈哪里见过儿子受这样的苦,当即便抹着眼泪要带他回家,几个姑姑婶婶赶紧拦住她。苦口婆心的说这是治病的疗程,一定不能停,不然便会前功尽弃,本就是一切为了孩子好,再心疼都要忍,可不能让孩子背着“同性恋”的骂名过一辈子。

      贺屿看着表哥不停地把自己已经she疲软的xing器往假体里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般的脆弱,他突然就感到很害怕。

      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曝光,也被当成这样的怪物,然后被送进这样一个冰冷透明的电械房间,逼迫着,强制的,经受解修齐如今所受的痛苦。

      他本就是个怯懦且自私的人,表哥受这样的苦,他也不曾为他说过一句话。内心里竟反而还希望,表哥落难了,兴许就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了。产生这个念头时,他浑身都在发抖,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劣。

      在医院里治了一年多,医生对解修齐进行康复检测。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

      “同性恋恶心吗?”

      “恶心。”

      “同性恋有罪吗?”

      “有罪。”

      ……

      一系列问答检查之后,表哥沉默着被接回了家。半年后,他恢复并顺利完成了学业,在后来家里给他张罗婚事时,他也是乖顺且麻木地递出了自己的户口本,将那本结婚证拿到手后,他直接丢进了箱子里。一切都仿佛走上了正轨,他很快适应了如今这个好儿子和好丈夫的角色,在后来的婚姻中得到了许多街坊邻里的夸赞,姨妈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头次觉得当初的狠心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奈何美中不足,他和妻子始终没有子嗣。直到他死后,才被发现偷偷做了结扎。

      倚在回途的车窗旁,贺屿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昨晚母亲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都是一些对表哥死讯的惋惜和不解,然后担心着他跟解修齐混了那么久有没有学坏之类,他昏昏涨涨地听完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一样。

      他总感觉自己在走表哥的老路,对生活失去盼头,妄图以家庭为掩盖从而藏匿在人群中,不同的是,表哥的决绝与他的怯弱注定背道而驰。

      车开的很稳,李雁淇抱着落落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已经睡熟了,脑袋就这么靠着他的肩膀,睡颜很安详。贺屿有些膈应,往一旁侧了侧,车上人很多,也不敢有太大举动,生怕引起旁人的猜忌。

      至少在此时,他必须是一个正常的丈夫。

      他也不能理解,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接洽妻子,在努力的营造这个家庭,但总是力不从心。有时候他也觉得表哥的死或许是一种解脱,如果是他,可能就没有这个勇气,终其一生也只能这样浑浑噩噩度日。

      也许是错觉一般,他毫无聚焦视线盯着的窗户,陡然印上了个人脸影子,娇媚地,在对着他抿着嘴笑。他吓了一跳,揉揉眼睛,却见车窗外有个眼熟的身影飞快跑过,身形灵活矫健地钻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巷子。

      跟他窗上印着的一模一样,是小羡。

      他收回视线,别开头,也不知道那小孩去那里干什么。此时车子已行到新华街道,距离他那日收到的地址鑫和宾馆不过几步之遥,他心里冒出一个令他不舒服的念头。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他这么急匆匆的跑去,难道那里有他今天需要接的客吗?

      念头一起,他就觉得这样的猜测没什么脑子。

      可纪羡桐白皙的身体和细软的腰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原来男人都是如此卑劣,嘴上说着一套,心里到底还是膈应的。他花了钱,买他春宵一夜,得了这份欢愉,他可以,别人自然也可以。那小羡会怎么做呢,哄着他人,说着暧昧至极的场面话,把当夜玩的花样,带给他的刺激复制一般再现在他人眼前?

      时针已经敲响了中午十二点,旁边有医生看他发愣,好心地戳戳他的胳膊提醒他。

      贺屿回过神来,看着院长宣布月行例会结束,整个会议室重新安静下来,各科室的医生护士便蜂拥进来,将一堆月初需要签字的康复治疗的意见书堆到他面前。

      他歉意地笑笑,算是为之前的走神做解释。

      有护士递了笔给他。都是比较要紧的文件,要不是院长这次例会开的太久,这些意见书早该送到他眼前了。

      贺屿的字是很好看的,行如流水,刚劲有力。签完一份,身边的助手便立即递过来第二份,签着签着,动作就机械了。他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容易走神,耳边医生护士的谈话声就像被消音一样,他看着文件上的油印字,视线逐渐漂移……

      “贺医生,贺医生……”

      助手红着脸在他眼前张开五指晃了晃,提醒他的走神和停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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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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