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雨初虹

　　“不，暻儿！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韩暻明知故问，借着几分真假不明的醉意又往林川身上蹭了蹭，惹得本就竭力压抑的林川更是情动，有些难以自抑。

　　“暻儿，你、你太小了……”林川向后一避，躲开了暻儿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略显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的，暻儿还太年轻，林川没有把握他是否能够分清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依赖还是真爱。

　　“我都十五岁了，不小了——”韩暻犹自争辩，爹爹十五岁的时候，昭阳姐姐都会满地乱爬了，他哪里就小了，小川哥哥真是的。

　　“暻儿，你不要闹了！”林川加重了语气，匆匆说完这话就逃也似的飞速离去，生怕自己再多停留片刻便会抵抗不住诱惑从而改变主意。这个任性的小东西，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小川哥哥，你不要走，小川哥哥……”连声的呼唤后，林川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没有回头。韩暻恨恨地将床上的枕头通通砸了出去，一个人懊恼地光着脚站在木质地板上发脾气。

　　爹爹曾对他说过，喜欢一个人不能藏着、掖着，要主动出击，他就是这样搞定父王的，怎么会不灵呢，小川哥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真是搞不懂，算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问问父王吧。

　　青陵的夜景很美，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将整座城市照得如梦似幻。

　　夜晚的冷风一吹，林川立刻觉得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暻儿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诚然，他对暻儿一直都是疼爱有加，绝不输于家中的两个弟妹，图云和子暮。可是林川不能确定的是，自己到底是把暻儿当成个值得疼爱的孩子，还是可以相伴一生的伴侣，在所有这些问题得到答案之前，他是不会允许自己越雷池一步的。

　　从自动贩售机拿了两罐啤酒，在街边的小花园喝完，林川慢慢悠悠地踱回公寓，不出他所料，房间里一片狼藉，暻儿已经离开了。

　　看看时钟，已经快两点了，林川想了想，放弃了给圣心孤儿院打电话的念头，毕竟暻儿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安全问题基本不用担心。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暻儿刚上中学，高年级的同学见他装着打扮不凡，又知道他是孤儿，便联起手来欺负他。林川本来是要插手的，直到见识了暻儿以一敌十大获全胜的优良表现，才暗下决定让他自己去解决问题，他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纵是如此，接下来的几个钟头林川仍是睡意全无、辗转难眠。

　　虽说他对暻儿的身手是很放心，可要是他自己心情不好，跑出去闯祸怎么办，这样的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天快要亮的时候，林川终于按捺不住，给圣心孤儿院去了电话，院长告诉他，暻儿十二点过就回去了，一副气呼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惹着了，院长还让林川有空劝劝他。

　　毕竟过去这几年，同样的工作都是由林川进行的，可惜老院长不知道的是，以往的救火队长恰恰就是这次点燃导火线的人。

　　大约是气得狠了，往常一周恨不得见到林川七次的韩暻愣是足足两周没有踏进过他的公寓，直到那日图云打电话来，说二哥要提前出国，出发的日期定在三天之后，问他要不要去送他。

　　韩暻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顶着两只大大的熊猫眼去了机场。

　　不过他并没有出现在送行的人群里，而是躲在林川看不见的地方亲眼看着他的飞机起飞，直至在云层中消失。

　　林川走后不久，图凌转交给韩暻一封信，那是林川留下的，他说他要确定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对他们的未来很重要。

　　他不要求暻儿一定要等他，但他希望暻儿可以帮他。

　　默默地把那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三遍，韩暻将信折了起来，夹在桌上的一本书里，再把那本书塞到了书柜的最底层，从此再也没有打开过。

　　此后四年时间，韩暻和林川的见面机会并不多，就像是有默契一般，为数不多的几次碰面他们都没有提及过那个夜晚。

　　进入高中的那年，韩暻搬出了圣心孤儿院，住到了学校的集体宿舍，他开始自己打工来赚取生活费，而不再是完全依靠图家的资助。

　　这样不咸不淡的局面维持了整整四年，就在韩暻以为他和林川再不会有交集的时候，林川回国了。

　　那天是高考发榜的日子，收到来自青陵大学的通知书让韩暻很兴奋，从小学一路到大学，他都是跟着林川的步伐前进的，这次也不例外。

　　“暻儿……”

　　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哼着小曲埋头往前走的韩暻停住了脚步，手中装有录取通知书的文件袋也因此差点滑落。

　　小川哥哥，他，回来了？

　　韩暻蓦然怔住，驻足片刻，并没有回身去看，而是继续迈步。

　　“暻儿，你站住！”与声音同时达到的还有林川搭到肩上的手。

　　“小川哥哥，我们又是校友了哦！”深深呼吸两口，确定自己的表情不会有任何破绽，韩暻才转过身去，得意地扬扬手中的通知书。

　　“那恭喜你了，暻儿。”林川由衷地致贺道，不知是不是他看错了，他总觉得暻儿的神情不太自然，有些刻意为之的喜悦掺杂在里面。

　　“有礼物吗？”韩暻扯扯嘴角，努力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

　　“当然。”林川缓缓伸出手来，在暻儿面前握成拳头，手上似乎握着东西，“可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接受？”

　　“让我看看再说。”韩暻歪着脑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

　　林川随即摊开手心，夏日炫目的阳光下，一对一模一样的银质耳钉在他掌心闪闪发亮，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韩暻知道这是什么，同样的耳饰，他很小的时候就在林川的两位父亲身上见过，那是图家延续千年的传统。

　　要接受吗？韩暻有些恍惚，期待地太久，眼前突然的一幕让他充满了强烈的不真实感，林川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吗？

　　站在原地怔愣片刻，韩暻转身就走，他突然有点害怕见到林川。

　　“暻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如果韩暻仔细听的话，他一定会发现林川略显急切的语气中少了几分平日应有的从容淡定，只可惜他现在急着逃离现场，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当初离开是你一个人的决定，现在回来还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就那么笃定我一定会留在原地等你吗？整件事从头到尾，你又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吗？小川哥哥。是的，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可这不代表我会无条件地接受你给予的一切。”

　　“暻儿，我很抱歉。”一把将亟欲逃走的韩暻带入怀中，林川颇有些意外地发现昔日总赖在自己怀中撒娇的男孩子已经有着和自己相仿的身高，他抱住他，轻声道：“擅自作出决定是我不好，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原谅我，好吗？暻儿，我们重新开始……”

　　“唔，你放开我……”忽然，韩暻停止了挣扎，林川右手无名指上的碧玉指环让他定住了眼神，那是四年前他送给林川的生日礼物。

　　这枚指环是韩暻来到这个世界时，唯一带来的东西，那是和传国玉玺出自同一块原石的指环，珍贵无比，皇帝哥哥在把指环赐给他的时候曾开玩笑地说过，这是让他将来送给喜欢的人的。

　　“呵呵……”想到这里，韩暻再也无法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伸手拿起一枚耳钉，小小的耳钉上面同样刻有字母，C&J。

　　“小川哥哥，你抄袭我的创意！”韩暻抗议道。

　　“暻儿喜欢吗？”林川挑眉反问。

　　“喜欢是喜欢，可是……”韩暻故意卖关子。

　　“可是什么？”林川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我们、好像、都没有、打耳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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