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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戮世摩罗不是中二病
*关于义务教育*
小空不是没想过他被丢入魔世后的下场，毕竟魔族嘛，光听名字就充斥着血腥和杀戮。况且以己度人，人族之间相互仇视、相互折磨的事情还少吗，他在江湖漂泊多年，残酷的对敌手段见得多了，怎么可能还天真的相信在传说中残忍侵略的魔会放过他呢？
然后，他就被光速打脸了……
这群自称是修罗共和国的魔族不但没有刑讯折磨他，反而治好了他的巨骨症，那个名叫帝鬼的魔更是将他带回了家中悉心照料。可是这番超出他想象的操作却让他更加不安了，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善待，他的父兄尚且能丢弃掉毫无利用价值的他，这群魔又要对他做什么呢？
哪怕坐在餐桌上也没有放弃公务，正在抽空看简报的帝鬼，仿佛没有看出小空内心的惴惴不安，只是默默往他的碗里投喂了一个好像是白煮蛋的圆球。
这是什么？人族少年端详了半晌也没认出来这圆球是什么，本着这群魔废了大力气来救他应该不至于就是为了再毒死他的想法，他夹起圆球啃了一口，下一刻那玩意就在他嘴里爆浆了，爆得还是黑芝麻糊一样的粘液，直到他把这泡东西咽下去也没分辨出来是什么。
显然，眼睛都快长在简报上的帝鬼没有心情为他答疑解惑，红发红瞳的魔只是催促道：“快点吃，过会还要送你去上学呢。”
小空：……我还以为上学什么的是你们在开玩笑的……
帝鬼：怎么可能？小孩子就要去上学，这是修罗共和国的常识。
因为治愈了巨骨症已经开始抽条长高的人族少年还试图挣扎一下，“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作为人族已经成年了。”
“哦，那成年人，你会算微积分吗？”
小空怔住了，什么叫微积分？
“那三角函数呢？”
小空：函……函数？
“解个一元二次方程组？要不然鸡兔同笼？进水出水？相遇追及？圆的面积公式总会背吧？”
小空：……
帝鬼叹了口气，“小学数学都不会的话，我也不能指望你学过物理、化学、生物、政治……之类的了。”
感觉自己遭到了鄙视，某人族半文盲拍案而起，打算奋起反抗，“我就是不学这些东西又能怎么样？！”
他以为他这么大喊大叫，对面这个魔一定会被他激怒，进而暴露出凶残的一面。结果，帝鬼只是很平淡地说道：“也不能怎么样，也就是找不到工作，赚不到钱，身为成年人还得靠自己的监护人辛苦工作来养活，”某魔微笑着补刀，“被整个社会瞧不起，彻彻底底沦为无用渣滓，靠啃老为生而已。啊，确实没怎么样，你可以放心啃老，我还是养得起的。”
不，求你别说了，我去上学还不行吗！小空捂住了脸。
————
第一天放学，来接小空的不是司机或者警卫员，而是日理万机的帝鬼，这倒不是说帝鬼今天很闲，甚至闲到有时间来接孩子，而是……上学第一天班主任老师就打电话想要找家长。
老师显然没有认出易容得面目全非的某奶爸是国家领导人，只是痛陈小空今天都捣了什么蛋：什么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肯说自己叫什么名字，被催问他就说自己叫“捅死老爸”啊；什么语文课上他自己睡大觉不算，还嘲笑同桌被洗脑洗傻了；什么前排同学好心和他分享午餐，他却把对方的饭盒给掀翻了啊；什么他翻围墙意图逃课，结果六个老师外加四个警察才把病体虚弱的他找回来啊……
班主任老师越说越起劲，等到他终于肯放帝鬼和小空走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
坐车回家的路上，帝鬼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不停地批阅文件，可他的沉默反而放大了小空的不安，他瞪圆眼睛盯了帝鬼一路，最终还是在进入家门之后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都不训斥我？”
“诶？”帝鬼看了少年一眼，“你做错了？”
“我才没错。”
“你都没错，我还训斥你做什么？”
听到帝鬼的话，小空反而觉得头疼了，大叔你都是这么惯孩子的吗？孩子觉得自己没错，你就真的纵容了？不对，我为什么要叫一个魔做大叔！
帝鬼看着少年纠结的样子，不由勾起了嘴角，“我不想只听一面之词就判定你是否有错，不如你也和我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年人的心思就是别扭，你不问，他觉得你忽视了他，等到你问了，他有闭口不言了。见小空不说话，某魔又笑了，“要不咱们先吃晚饭？就吃早上那个……”
“我才不要吃什么白眼虫的眼珠子！”
小空闻言差点没跳起来，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正对视上对面之魔那仿佛什么都能看得透彻的瞳眸。“喔，你怎么知道那是白眼虫睛的？我猜猜，中午的时候你同学和你分享的菜肴就是白眼虫睛，他告诉了你那是什么，你觉得他在欺辱你，所以就把他的饭盒给掀了。”
少年把头扭开了，你全都猜中了还让我说什么。
“你知道白眼虫睛的作用吗？”帝鬼不等少年回应，便继续说了下去，“白眼虫睛是珍贵食材，但也可以药用，有增强骨质、防止皮肤生纹之效，用在痊愈的巨骨症患者或者有快速生长期的魔族身上，可以预防其在身体高速成长时发生骨骼疏松、皮肤出现生长纹的情况。你那位前桌同学出身死族，正处于生长期，大概是看出你也在生长，才把菜肴分给你吧。”
是……这样的吗？小空有点心虚，心虚到在晚饭时连帝鬼给他投喂的好几个白眼虫睛，他都老老实实地吃下去了。这让帝鬼笑得分外温和，太好了，他最讨厌的白眼虫睛终于有人帮忙吃了，鬼知道为什么警卫员送饭总喜欢送这个……身为国家领导，他真的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他挑食啊！
————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小空难得老实地向前桌道了歉。那个死族男孩倒是很大度，笑呵呵地原谅了他，“没关系，我爸在京郊畜牧场上班，他们那儿就养白眼虫，白眼虫睛他总给我买，你要是喜欢吃到时候我再和你分着吃。”
万分感谢，但请不要。人族少年嘴角抽了抽，谁会喜欢吃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啊！
“哼！”看到他们聊得开心，小空的同桌女生皱紧眉头，故意哼得很大声，看样子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喂，你别那么小气嘛，‘捅死老爸’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死族男孩抓了抓头发，试图和稀泥。
小空：……自己过嘴瘾的时候不觉得，真被人叫“捅死老爸”的时候简直尴尬到社死……还有，你难道听不出来我在胡扯吗？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叫这么诡异的名字！
死族男孩：诶，没有人叫这种名字吗？我还以为是人族的命名习惯和我们魔族不一样呢。
眼看他们又把话题带偏，女生更生气了，“‘捅死老爸’他居然嘲笑我读课文时感动哭了是在犯傻，这难道不过分吗？第三军团为了转移根据地的乡亲选择牺牲自己，这是多么感人的事迹，我难道就不能哭吗？”
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叫我“捅死老爸”了……小空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至于那篇课文，他一个字都不相信，怎么可能有一整支军队为了保护民众自愿牺牲，被丢弃被牺牲还差不多……就像他一样。
————
学着学着就会习惯这种事纯属扯淡，某人族少年已经念了一个月小学了，照样不习惯。
上了一上午课，小空已经吐魂了。他不理解这群魔族有钱人的小孩为何要学什么数学，还鸡兔同笼，他能选择把一笼子的鸡和兔都炖了吗？再这么下去，哪怕不是为了从魔族手里逃走，想办法回人世找史艳文报仇，他都想逃课了……
好在今天下午没课，班主任说要带他们去英雄广场参加纪念活动，这不禁引起了少年的好奇。纪念，纪念什么？
“老师上课不是讲过吗？”死族男孩一拍脑门，“哦对，我忘了，那节语文课你睡过去了。历史上的今天就是第三军团最后的战士们集体决定为了保护群众牺牲自己的日子，为了纪念他们以及千千万万为了修罗共和国的革命事业而牺牲的英雄，这一天被定为英烈纪念日。每年的今天，全国的学校都要组织学生参加纪念活动的，国都所有小学一般就是去英雄广场，向英烈纪念碑献花。”
切，还是那个编出来骗人的故事，小空一脸不屑。不过所有小学……难道国都还有别的小学吗？
要知道，在小空过去的印象里，学校就是人世私塾的模样，有钱的百姓把孩子送到先生家里，先生手握戒尺教十几个学生摇头晃脑地背三百千和四书五经。他第一天来上学发现校园里足足有两栋五层高的教学楼、一间体育馆、一处运动场和一所食堂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么宽敞的学校得有多少学生才能填满？五百？一千？那不得把整个国都的学生都集中在这里？
死族男孩哭笑不得，“咱们学校叫国都第一实验小学，听名字也知道国都不可能只有这一所学校吧。老师说了，这次活动全城几十所小学数万名学生都要参加，所以让我们一定要跟好她，不要走丢了。”
几万学生？小空怔住了，那岂不是说整个国都所有适龄孩童都在上学？不，死族男孩说过“全国的学校”……也就是说，很可能修罗共和国所有的适龄孩子都在上学。这怎么可能呢？当权者怎么可能让所有百姓获得知识，那他们还怎么高高在上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来获得声望啊。
“怎么不可能？难道人世不是这样吗？”男孩眨了眨眼睛。
小空感觉自己被扎心了……人世还真的不是这样。
————
大概是扎心扎得太狠了，小空居然没趁着外出活动的机会逃跑，而是紧跟队伍来到了英雄广场。在那里，数万学生表情肃穆，在听一位军史专家做演讲。
人族少年本以为那位专家会讲他都听烦了的第三军团救百姓的故事，谁知他却没有提这些，而是说起了近期的一些事：前年洪灾来临时，义军将士奔赴灾区救灾，用自己的身躯组成桥梁，让灾民老奶奶可以踩着他们的肩臂过河；去年沉沦海边境有凶岳疆朝士兵挑衅，边防部队号召群众撤离，可那些百姓们却拿上锄头和鱼叉就要帮战士们一起对敌，被婉拒后还把自家的牛羊丢到军营门口就跑，生怕义军战士不肯收下……
如果说刚开始听的时候，小空还会轻蔑地以为那个魔是在编故事撒谎，但随着时间流逝，周围学生的低语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那个过河的老奶奶是我老家的邻居，我回老年过年的时候她还给我讲过这件事呢……”
“这件事新闻上登了，我大伯看了之后说，当年沉沦海之战他就跟着义军一起打过应龙师，要是他现在还在边疆，一定还要跟义军战士并肩作战……”
“对对对，真的有百姓会往军营门口送食物的，我爸爸他们就收到过两筐苹果，扔下就走，追都追不上呢……”
……难道这些事是真的？
“什么？你居然以为这些事是假的？”小空一时没注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站在他旁边的同桌女生皱眉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还说我被洗脑……你该不会以为第三军团的事迹也是假的吧？”
这就尴尬了……但少年也被女生的眼神刺激到了，梗着脖子就回了一句，“难道不是吗？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肯为了几个百姓选择牺牲自己？”
“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家的救命恩人！”女生攥紧了拳头，“……我姥姥和妈妈那时候就住在根据地，她们曾亲眼看到战士们为了转移群众牺牲的！”
“抱歉。”少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愣住了，想要质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幸亏台上的演讲者此时抬高了声音，算是给他解了围。
他听演讲者说道：“我们的部队是全国民众的子弟兵，部队强大的原因在于时刻与百姓们血肉相连。我们有英勇的部队，是因为我们有英勇的民众，是我们修罗之国全体国民坚韧不屈的信念浇灌出了这些英雄！”
英勇的民众……
活动结束了，小空的情绪却依然沉浸其中，演讲者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思绪逐渐清晰又再度陷入迷茫。难道百姓从来不是愚昧低下？难道英雄不是高高在上？难道民众不需要自以为是的拯救？难道英雄和人民可以划上等号？……
他迷茫了一路，哪怕有人叫他“捅死老爸”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回到家里，见到了永远在批文件的帝鬼，这才在那个魔温和的目光中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嗯，”帝鬼摸了摸下巴，“如果你想学明白整个共产主义哲学的话，至少也要再念个十几年书，读到博士生。”
小空：喂……
“但你如果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的话……”帝鬼放下了手中的笔，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认为民众愚昧低下，需要被人拯？你为何要自绝于民众呢？”
一瞬间，小空只觉得自己豁然开朗！原来如此。
为什么修罗共和国所有的小孩都可以读书？因为他们本就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别。
为什么在学校可以学到那么多繁杂的知识？因为他们理应拥有选择未来的机会，不该因为所谓精英的私藏，而被视为愚昧。
脱离了民众的英雄根本没有意义，民众从来都不需要英雄拯救，因为他们自己就可以是英雄。原来他一直错了，原来俏如来错了，原来史艳文错了……果然，史艳文是错的！他错了！他错了！
“孩子，你怎么哭了？”
感到帝鬼在抚摸他的头发，小空哭得更大声了，哭了半晌，他才抽噎着说道：“我不要叫史仗义，我才不要跟那个白痴史艳文的姓，我要改名！”
虽然不知道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改名上的，但帝鬼还是调侃道：“……原来你叫史仗义啊，我还以为你真的叫‘捅死老爸’呢。”
小空：……怎么可能真的有人叫这种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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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表示他想要和自己的过去做彻底切割，想要起一个魔族一样的名字。但当他深入了解了一下魔族的起名风格之后，他就后悔了，帝鬼、荡神灭、曼邪音、炽阎天……这都是些什么中二病晚期的名字！
“不要这么说嘛，是人生影响名字，又不是名字影响人生。”帝鬼笑道：“吾名帝鬼，也没有因为名字而去争夺什么帝尊之位，把自己化为厉鬼，而是推翻了旧社会，让帝制去见了鬼。人生在你，何必纠结于名字呢？”
小空：大叔，那是因为你没被人叫做“捅死老爸”……
帝鬼：噗！
吐槽归吐槽，最终少年还是定下了他中二病爆表的新名字——戮世摩罗！
戮世，杀也，哪怕前路险阻，他亦杀灭不平之世。
摩罗，魔也，忘却往昔苦伤，他愿从今此生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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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假如戮世摩罗不是中二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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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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