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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早上8点到晚上9点，13个小时，唐非晚只在中途吃饭休息1个小时，以及被高主任叫去办公室的20分钟。但连轴转的她仿佛还有用不完的精力，抢救患者的时候有条不紊，和家属面谈的时候耐心温和，与同事讨论治疗方案的时候面面俱圆。这会儿休息，其他人都瘫坐着，表情木然，只有她，笑容依旧。
唐非晚发群消息：【喝奶茶吗？我请客。】
住院医师：【唐医生，中彩票了吗？这么高兴。】
唐非晚打字：【租到合适的房子，明天下夜班搬家。】
住院总：【喝，当然喝，谢谢唐医生。】
谷妍：【谢谢唐医生，我加一杯。（抱大腿表情包）】
唐非晚抬头，瞅见林也滑动着鼠标浏览文件，没看手机，也没有理会电脑界面闪烁的微信提示。她把拼单信息发进工作群：【你们点，点完我下单。】
消息发出后，同事们埋头点单，唐非晚目光游移，凝望着林也的背影，心底泛软。正如多年前，某次期末考试的夜晚，她怕打扰自己，坐在阶梯教室第一排等候，休息的时候抬眸，疲惫的心像被温热的手轻缓拨动，暖流霎时传至四肢百骸。
她情不自禁起身，移步林也身后，怕吓着对方，咳嗽两声，试图吸引注意。
林也终于回过身，听不出心情的语气问：“什么事？”
唐非晚抿了一下唇，好像做错事，正在请求对方原谅，说话的声音低如蚊吟：“嗯，林主任，你，你喝奶茶吗？”
“不喝了，谢谢。”林也礼貌拒绝，没有任何破绽，说完转回身，继续手头的工作。
她身侧的唐非晚，整颗沸腾的心，犹如被泼冷水般，立马冷却。然而她下一秒瞧见林也右手边的咖啡还一口没动，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心里好过一些。
回到座位，同事已经各自挑好奶茶，唐非晚下单付钱。
等待外卖的时间，她开始计划下一步，搞定唐安华。
微信留言：【唐老师，我明天搬家。】
唐安华消息回得快：【搬家？搬什么家？家里住着不舒服吗？我给你做饭，洗衣服，帮你遛狗。”
知道对方不会轻易答应，唐非晚晓之以理：【爸，通勤时间有点长，我想多睡会儿。】
【你骑车最多半个小时到医院，时间哪里长？很多人上班至少1个小时通勤。】
【我新找的房子，骑车上班只要15分钟。】
【多大的房子？租金多少？】
【蜀江大学家属区的老房子，三室两厅两卫，125平米才2100，家电家具齐全，拎包入住。】
唐安华没明白，问她：【你租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在医院附近找一间单身公寓不好吗？】
【医院附近的单身公寓也要1500，不划算。】
【谁给你做饭？还有番茄，带走吗？】
【爸，你怕我饿着？大学附近想吃什么都有，至于番茄，它习惯跟我。】
【像你今天值24小时班，谁带番茄出门遛弯？再说，外面的东西能有家里干净？经常吃，总有一天会出问题。】
番茄每天早晚遛弯两次，唐非晚犯难，想办法克服：【值班的时候早上交给我，晚上嘛，老唐，您下班，顺便帮帮忙。”唐安华是沙潭区实验中学的老师，学校正好在蜀江大学的对面，步行12分钟，开车4分钟就可以到达家属区。
唐安华没有点头，也没有直接拒绝，打字回复：【你明天回家，我们再商量。】
唐非晚下定决心，已经先斩后奏：【爸，我押金都给了。】
【这是先斩后奏？】唐安华讽她，【什么时候找对象也这样果断，我和你妈会去庙里烧高香。】
唐非晚发去一串省略号。
唐安华抓住时机：【每次一提这事，你就逃避，但是30岁了，应该......】
万幸，护士凑巧来找她，唐非晚录音，作为实证发过去，紧接着补充：【我先去忙，回头说。】
***
忙碌的24小时终于结束，唐非晚交完班已经接近中午，马不停蹄骑车回家。吃饭时，唐安华在耳边唠叨半晌，最后实在没法动摇她的决心，才勉强同意。
【自己搬，别想让我帮忙。】唐安华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充当司机，来回两趟，才把行李搬完。
郑教授年纪大了，没有过来老房子这边，由她女儿代为交涉：“唐医生，我已经找人做完清洁，这是钥匙，水卡，电卡，燃气卡，你可以在微信缴费。”
唐非晚接下：“谢谢。”
“我们家六年没住人，所以装修风格有点落伍。唐医生，你只要不动主体，想怎么改，都行。”六年前，郑教授和钟教授搬去西区养老院，这套房子一直空置，好在每个月都会定期请人打扫。
唐非晚走进书房，唇边笑容绽放：“我喜欢这间书房。”
唐安华自豪地说：“她就喜欢书，从小到大都是。”
郑教授女儿摩挲着书柜：“我爸妈也爱书，15年前定制的两个实木书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变色。”
唐非晚回到主卧，礼貌道：“钟老师，我会把这张大床搬去小房间放着，然后添置一张新床。”家里的床都是许多年前老式床，唐非晚本就有换床的打算。
郑教授女儿满口答应：“没问题，唐医生随便布置，不要的家具都可以放去另外两间房。”她甚至热心地想帮唐非晚搬床。
“不用，不用，您歇着，我花钱请工人搬。”钟教授女儿也是50岁的年纪，唐非晚哪能让她费力。
下午四点多，签完合同，钟教授的女儿离开老房子。唐安华到点做饭，让她收拾好，今晚回家住，明天再过来。
“爸，我和家私店约好5点安装，你回去就行，我自己随便吃点。”唐非晚把行李箱打开，找来一张帕子，准备先把书柜擦一擦。
唐安华佩服自己女儿的执行力：“你和你妈一样，想做啥，立马就去做。”他顺手拿起放在客厅转角的车钥匙，摆摆手，“记得准时吃饭，别学你妈，老犯胃病。”
唐非晚应好，把他送到楼下，回来继续收拾。
傍晚时分，日暮四合，结束医学会议，顺便去幼儿园接林阳阳放学的林也推开家门。腰间系着围裙的林文慧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眼神朝门口递了递，说：“对面好像搬来新的住户，动静蛮大。”
林也累极，扯了扯唇角，“嗯”声表示回应。
“小也，你和阳阳先去洗手，马上吃饭。”林文慧瞥一眼鞋柜旁的垃圾袋，责怪自己，“你瞧我这记性，早上就说倒垃圾，一直放到现在都没去。”
“慧姨，我去吧。”林也脱下臂弯挂着的书包，搁在右侧板凳上，左手轻抚身旁女孩的后脑勺，嗓音温柔，“阳阳，去洗手。”
林阳阳点头：“好！”
林也拎着两袋垃圾出去，掩好防盗门，刚走两步，迎面撞见去倒垃圾回来的唐非晚。
“你？”
唐非晚清晰地瞧见林也眼底泛起涟漪，因此嘴角得意地翘起来，怕对方察觉，立马恢复正常，语气一本正经：“以后我们不仅是同事，还是邻居，请多多指教。”
“嗯，好。”
语调平和，足够礼貌，也足够疏离。言罢，还没等她再度开口，林也稍稍侧身，径直往楼下走。
唐非晚愉悦的心情如水里的泥沙，眨眼沉到谷底。她忽然觉得林也像一朵百合花，以前偏粉色，甜美温柔；现在偏白色，多了几分清冷。
然而，这几分清冷，是不是全都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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