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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玉飞
严蕊走后,我便不再去陶沅那里,每日里面对着形形色色的寻欢客,倒也过得忙碌充实。
天气渐渐热起来,我除了晚间到前院去唱曲陪酒,白天几乎都和翠羽窝在房中看书下棋,哪儿都不去。这天傍晚,我正收拾打扮了预备去前头上工,庆春来了。
我将她迎到上首坐下,又捧来香茶,她却只是吃茶闲扯,并不说明来意。我心里有些诧异,自那日点明了自己喜欢陶沅的心意后,庆春便很少再到我房里来,我想她终究还是有些在意的,便也没有将严蕊的事告诉她。
坐了一会儿,庆春将绡儿和翠羽支了出去,我心知她定是有什么话要说,便去掩了房门,回身笑道:“姐姐有事吧?人都支走了,你可以说了。”
庆春笑点着我额头道:“鬼丫头,看把你能的,等我说了这事,看你可还笑得出来。”
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却又踌躇起来,只顾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盖沉吟不语。
我着急了,夺过杯盖道:“姐姐有什么事倒是快说呀,急死人了。”
庆春深吸一口气,看着我轻声说:“昨日我在妈妈房外听见她和人谈论你,她好像是要给你梳弄了……”
一听这话,我如被焦雷劈中一般,几乎站立不稳,耳中也轰隆隆一阵乱响,她后面说的什么全没听见。庆春见我脸上变了色,忙将我扶到榻上坐下,用手给我在背上拍抚顺气。
我好半天才清醒过来,一把抓住庆春的手问道:“姐姐没听错么?妈妈真的要梳弄我了?她说了是几时没有?”
庆春拍着我的手劝道:“你别着急,我并没有听真,只是听见她提到你,还说了择日梳弄等话,便想着要先告诉你一声,其实事情还没定呢。”
我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抓着庆春问道:“那姐姐估计刘妈妈会何时要我梳弄?”
庆春思索着犹豫道:“应该是快了,好多客人都在打听,有几个已经跟妈妈议过价了。”
我颓然的松开庆春,心里又是惶急又是酸痛,庆春揽着我的肩膀柔声劝慰:“妹妹莫急,我告诉你也是要你心里有个计较,你须得早些跟陶二公子说,免得妈妈答应了别人,便无法转圜了。”
我黯然摇头,“陶二公子对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怎能腆着脸去提这事。”
庆春讶然道:“陶二公子不喜欢你么?我瞧着他待你很是不同呀?”
我将严蕊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庆春听罢默然,良久才道:“既这么着,那也只有劝妈妈给你选一个好些的罢了。”
在房中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刘四妈便遣了香儿来催,庆春将我送到前院,叮嘱我面上切不可露出来,我心内惶惶,胡乱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强装笑颜地陪完客,回房时已是深夜,翠羽早已睡下,我靠在床头看着她酣甜的睡颜,心里又酸又涩,真的躲不过去了,难道老天爷也不愿意帮我么?想起严蕊临走前的交待,我动摇了,可一想到以后要插在他们中间,我心里又觉得堵得难受。
辗转反侧了一夜,我终于拿定了主意,看窗外天色已是大亮,我索性不睡了,披衣到桌边坐下,提笔给陶沅写了一封短信。吃过早饭,我将信交给绡儿,交待她悄悄地送到陶沅手上。绡儿将信贴身藏好,借口要给我买东西,便匆匆出门去了。
坐立不安的等了一上午,绡儿终于回来了,我急急地抓着她问:“陶二公子怎么说?”绡儿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张帖子递给我,上面写着陶沅邀我明日一同游湖。
见我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绡儿笑道:“我当是出了什么事呢,巴巴地一早打发我去送信,原来是想陶二公子了。”
我佯装伸手要打她,绡儿笑着逃到门口,“姑娘也真是的,过了河就拆桥,我腿肚子都跑抽筋了,你还要打我。”
我将她拉回桌边坐下,倒来一杯茶送到她手上,又作个揖道:“好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有事不找你帮忙却找谁去?只是这事千万别让刘妈妈知道。”
绡儿见我给她作揖,慌得忙扶住我,“姑娘别折我寿,你看我可像是那不晓事的人么?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乱说的。”
第二天却是个雨天,我将陶沅的帖子送给刘四妈看时,她只咕哝了一句:“下雨天游什么湖?”就没说什么了,只是交待我别淋湿了衣裳。
我带着绡儿匆匆赶到西湖,陶沅早已到了,在船头略寒暄几句,他便将我让到舱内。待小厮将茶点摆好,陶沅便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见人都退了出去,我来到陶沅面前福下身子,“陶公子,今日绿云求见乃是有事相求。”
陶沅忙不迭地将我拉起来,“你怎么跟我这样生分了?你有事只管说,只要帮得上忙,我定当效劳。”
重新在桌前坐下,我将自己和妹妹随父母逃亡,路上遇兵匪抢劫,父母被害,又被奸人巧言哄骗,卖到如意楼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陶沅静静地听着,并不插言打断。
听我说到刘四妈近日有意为我梳弄,陶沅眼中露出一丝了然神色,“幼芳临走前跟我提过,说你不愿留在如意楼,要我想办法帮你赎身,没想到这么快……”
想起严蕊临行前的提议,我脸上顿时发起烧来,没想到她还是对陶沅说了。
没留意到我脸上的羞涩,陶沅在舱内踱来踱去的思索着,“看来,我得快些去找刘四妈交涉了。”
一回头看到我羞红的脸色,陶沅又尴尬起来,“只是,如此一来,便要委屈绿云你了。”
我站起身,将腰间系着的汗巾解开,陶沅忙别开眼,“绿云,你做什么?”
我将缠裹在汗巾里的珠玉首饰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上,又从袖袋里掏出五个大小不一的金锭子放在一起,转身将汗巾系好,回头却见陶沅疑惑地看着一桌子的东西,“这些是什么?”
我指着那些东西道:“这些是我瞒着刘四妈偷偷攒下来的一点东西,请公子帮我拿出去换成银子,看能值多少,余下的还请公子替我垫上,等我出来了再想法子还上。”
陶沅惊异地看着我,“你是说,你要借钱赎身?”
我微笑地看着陶沅道:“公子,绿云虽非大家出身,但自小也曾习得诗书礼仪,爹娘也教导我要自重自爱。如今虽然流落风尘,可若要我为一己之私夺人所爱,实是不能。”
陶沅坐在那里,皱眉看着桌上那堆耀眼生花的珠宝首饰,“绿云,你这又是何苦,你若不愿跟着我,以后我可以将赎身文书还给你,何必又说什么借钱。”
我将桌上东西揽进帕子里打结系好,认真地看着陶沅道:“公子不必说了,绿云心意已定,若公子觉得为难,我再想别的办法。”说着,便作势拿起东西要走。
陶沅拦住我,叹息道:“你这丫头……唉,我答应你就是。”
我大喜,对着他便福了下去,陶沅扶起我,笑道:“幼芳说你主意大,我原还不信,今天看来,竟是真的。”
我笑笑不语,与陶沅归坐后,便与他细细计议赎身之事。
自那天从船上回来后,我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每日里没事便去找庆春聊天,希望能从她那里探听到一点消息。到了第三日,终于有了准信。
午间我正和翠羽、绡儿吃饭,庆春匆匆推门进来,说了声有事,便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我见她脸上神色郑重,不由得心内忐忑。
掩好房门,庆春拉我到里间床边坐下,这才低声道:“陶二公子今日来为你赎身了。”
我心里突地一跳,急忙问:“陶二公子来了?他与妈妈怎么谈的?妈妈可答应了?”
庆春摇头叹息道:“你是这楼里的摇钱树,妈妈怎肯轻易放你出去?她一开始便狮子大开口,说要一千两银子,想要吓退陶二公子,没想到公子一口答应,她急了,反悔又说不行。陶二公子说了半天,她却咬死了不松口,再不肯放人,公子无法,又怕与她撕破脸了更不好谈,只得先去了。”
我只觉得一颗心便如石头一般,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脑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庆春见我神情不好,急得掐着我的虎口连声呼唤,我半天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庆春将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别急,公子还会想办法的……”说着,自己却先滴下泪来。我将脸埋在庆春肩头,眼中却干得连一滴泪星儿也没有。
昏昏沉沉地回了房,翠羽和绡儿还在桌边等我,见我脸色不好,翠羽紧张起来,“姐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事,刚才在庆春姐姐那里不小心撞到头了,这会儿觉得有些头疼。”
绡儿丢下手中的东西,和翠羽将我扶到床上躺好,又拧来一条凉手巾给我敷了会儿,我说好些了,她才收拾碗筷下去休息。翠羽翻着我的头发要看伤处,我摆手道:“别看了,躺一会子就好。”
我在床上合目装睡,翠羽坐在床边给我打着扇,见我睡安稳了,便也倚着床边睡着了。
翻身向着床里,我心里急得象着了火似的。刘四妈不肯让我赎身,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得一辈子陷在这污泥沟里不得脱身么?
狠狠地用指头绞着被角,我恨不得此刻手中扯的是刘四妈的头发。想要把我姊妹两个困在这里替她挣钱,这婆子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只是,你难道没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我岂能乖乖的任你摆布?
想了一晌午,我终是下定了决心,待下午绡儿进来时便将中午悄悄写好的字条交给她,让她送去陶府。
晚间吃饭时绡儿还没回来,我不敢到门上去问,只好自己草草收拾一下便到前院去陪客。陪着几个商人唱曲吃酒地闹到半夜,我才得脱身回去,一出门却看见绡儿候在门口,见我出来,忙扶了我一起向后院走。
路上我悄声问她为何去了这么许久,绡儿却道回来时碰上刘四妈了,被拉到她房中去盘问了好半天。我心里一惊,忙问她都说了些什么,绡儿却笑道:“姑娘放心,我只说是家里亲戚来了,自己偷跑出去见了一面。”
我放下心来,又问她陶沅处可有回话,绡儿从头上发髻里摸出一个卷得极小的纸卷塞到我手中,悄悄笑道:“差点被搜了去,幸亏我趁她们没注意藏到头发里去了。”
回到房内,翠羽已经睡了,我就着烛火将纸卷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前事勿急,正在托人设法,另,东西已脱手,共得银四百七十两。
我看了两遍,将纸条在烛上点燃,看着它在砚台里一点点地化为灰烬,我不觉冷笑出声,刘四妈,咱们便来斗上一斗吧,看你可能困住我!
第二日一早,我带着绡儿来到了刘四妈房中,刘四妈面上装作无事一般,与我寒暄半晌,我见她不提,只得先开口挑明来意。
“妈妈,我听陶二公子说要给我赎身,不知可是真的?”
“绿云女儿,这欢场上说的话哪能作得真?他并没有来过。”
“哦?妈妈哄我呢吧,怎么陶二公子昨日托人带话说是妈妈不允我赎身呢。”
刘四妈掩饰地轻咳一声,“好女儿,我这里不好么?每日里吃好穿好,你上哪里再去找这等快活地方?那陶二公子不过是图一时新鲜,不过几天就撂到脖子后头去了,那时你岂不后悔?”
我冷笑一声,“妈妈是欺我不晓事,连好歹也分不清么?明明是你不想放人,怎么全推到陶二公子身上?”
刘四妈砰的一声将手中杯子重重地顿到桌面上,“绿云,我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你既入了我的门,就得听我的,哪还能都由着你来,你若不知厉害,只管来试试我的手段。”
我轻轻拭去溅到脸上的茶水,淡然道:“妈妈先别动气,绿云不过白问问罢了。我姊妹现是妈妈案板上的肉,妈妈要切便切,要剁便剁,我怎敢躲得?只是妈妈须要知道,我是好人家出来的女儿,你若要将我姊妹二人全困在这里,将来我父母知道岂不怪我们辱没家门?到时我姊妹只有一死,以保全家门清誉。”
“那你想怎样?”
“若妈妈放翠羽出去,我便自愿留在此处,再无二话。”
刘四妈盯着我的脸,眼中一时狠厉、一时犹疑,神色变幻不定。我心里提着一口气不敢放下,脸上却作出淡静无波之色。
过了好半天,刘四妈终于转过脸去,挥手道:“你先去吧,容我再想想。”
我默默地福了福,推门出去,下楼走出好远,我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回头拉着绡儿道:“绡儿快走,我们去庆春姑娘那儿坐坐。”
庆春正吃早饭,见我去了,忙找出碗筷让我一起吃,我也不推辞,打发了绡儿去服侍翠羽吃饭,便坐在桌边吃起来。
一时吃毕饭,丫鬟收拾了东西出去,庆春倒了茶来吃。我见庆春穿着外出的衣裳,便问:“姐姐要出门么?”
庆春笑道:“黄员外家昨日来请,要我今日陪几个客人游湖去,一会儿车就该来接了。”
我走到门口,看看四下无人,便来到庆春面前跪下,庆春大惊,忙不迭的拉我起来,“妹妹这是做什么?”
推开庆春的手,我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绿云今日有事求姐姐帮忙,还望姐姐莫要推脱。”
庆春又急又恼,“你有什么话,只管站着说就是,若是跪着,我便不听。”
我站起身,将庆春拉坐在榻上,“妹妹这事关乎性命,请姐姐务必要帮忙。”
见我说得疾言厉色,庆春有些惊异,“是什么事,你先说说。”
“我想请姐姐给陶二公子带个话,让他不必为我赎身了,只将翠羽赎出去便好。”
庆春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你不想赎身了?为什么?”
我惨然一笑,“我怎么不想走?只是刘四妈执意不允,陶二公子也莫可奈何。为今之计我只有用自己作筹码,逼刘四妈放翠羽出去。”
庆春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好的机会,你怎可放过?”
我盯着庆春的眼睛,沉声道:“我如今已算不得清白之身了,即便出去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归宿,不若救出翠羽,她或许还能有个好结果。”
“若妈妈死活不放人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真要这样,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罢了,反正我不会遂了她的心。”
庆春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我握着她的手,轻声乞求:“姐姐,帮帮我吧!”
庆春看着我,叹口气道:“我自然是要帮你的,只是你万不可再起轻生念头。”
我点点头,浅笑道:“多谢姐姐。”
庆春摇头叹息,终是没再说什么,径自出门去了。
回房时翠羽刚吃完饭,我便唤了她到里间床上去说话,绡儿忙拾掇了掩门出去。
“翠羽,我已托陶二公子为你赎身,这两日就有消息,你先准备准备,等他那边一来人,你便可以出去了。”
翠羽高兴得跳了起来,“姐姐,真的么,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看着她高兴得发红的脸庞,含笑点头,等她重新坐下时,才轻声说道:“不是我们,是你先走,我以后再出去。”
“什么?那怎么行?”翠羽一惊之下,急得掐住了我的胳膊,“姐姐不走,我也不走!”
我使劲扯下她的手,厉声喝道:“玉儿,坐下!”
翠羽被我喝得一愣,乖乖地坐到床边委屈地看着我。
我心内一软,牵起她的手,柔声道:“玉儿听话,陶二公子本是要将我们两个都赎出去的,只是那刘四妈死活不肯,现在只好先救你出去,我以后再想办法。”
“姐姐,可是……”
翠羽犹豫着还想反驳,我打断她的话道:“你别说了,这事我已经反复考虑过了,你在这里,不但帮不了我,以后我逃走时反会成为累赘。再者说了,你先出去落脚,以后也好方便接应我。”
翠羽嗫嚅半晌,终于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得闷闷的点头答应。
晚上,我照例到前院陪客,刘四妈见我并没怠慢生意,便没有来聒噪。
第二日一早,庆春来到房中,悄悄告诉我陶沅已同意了,今日便会上门来赎翠羽。
果然,午饭前香儿来叫我,说是刘四妈让我到她房中去一趟。留下翠羽在房中等候,我带了绡儿来到刘四妈房里,陶沅果然已经在那里了。
刘四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我们,问道:“绿云,今日陶二公子上门,说是看上了你的妹子,翠羽从没见过外客,不知这陶二公子是怎么见着她的?”
我瞥了陶沅一眼,故意涩着笑容回刘四妈道:“妈妈恕罪,这事都怪我,上次陶二公子赐宴,翠羽非闹着要去见识一下,我便悄悄地带了她去,谁知却被公子看上了,这也是翠羽的福气。”
刘四妈拖长声音“哦?”了一声道:“公子上次来还说是想要绿云,怎么这才过了两日便转了念头要起翠羽来了?”
陶沅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回头看着刘四妈道:“刘妈妈不是不放人么?再说你要价也太高了,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要她的妹子,只是你这次不可再漫天要价了。”
刘四妈笑看着我道:“公子舍得绿云?”
陶沅笑笑地看着我,“绿云左不过在这里,又跑不出去,想她时便来看看就是。”
刘四妈点点头,笑道:“公子好眼光,这翠羽也是个美人坯子,和她姐姐一样,也是我心尖上的肉,我还真舍不得割给公子呢。”
陶沅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刘妈妈楼里的姑娘自然是好的,翠羽胜在没什么风尘气味,颇合我的脾胃,你就不要再刁难了。以后斗花会上年年都还要见面的,刘妈妈若允了我,我自然承你的情。”
刘四妈还在犹豫,我悄悄走到窗边,手扶着窗棂叫道:“翠羽能去服侍公子是她的福气,请妈妈成全。”
庆春故意惊叫一声,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绿云,快过来,你上次就差点摔到楼下,我不是交待过你不可再到窗边去么?”
刘四妈身子一震,想是记起了我上次跳楼的事,忙忙地招手让庆春将我拉到她身边坐下,这才对陶沅说:“就依公子,让翠羽跟你去,只是这价钱……”
陶沅笑道:“价钱好说,决不让刘妈妈吃亏。”
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讨价还价,我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酸楚,翠羽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可是我……
议了一会儿,刘四妈终于同意以一百五十两的价钱将翠羽卖出。陶沅当场让小厮拿出银子来兑了,刘四妈也叫王八来写了婚书交给陶沅。我见他们已经交割清楚,便向绡儿使个眼色,绡儿会意,忙回去叫翠羽过来。
不一会,翠羽来了,刘四妈上前搂住哭了几声,我知她是在搜翠羽身上带了什么没有,便由着她在那里干嚎。
翠羽红着眼圈,瘪着嘴要哭。我将她从刘四妈怀里拉出来,肃容正色道:“玉儿,你今日出去,需得好好听公子的话,万不可再象从前一般任性淘气了。”
回头又向陶沅拜倒,“公子,我妹子年纪还小,若有伺候不到的地方,还请公子谅解。”
陶沅扶起我轻声道:“你放心!”
翠羽抽抽嗒嗒地哭着,拉着我的袖子不肯出门,我狠心将衣袖从她手中抽出,背身道:“你走吧,以后若见了爹娘,不必提起我来。”
陶沅拉着翠羽走了,我扭过脸不敢看他们,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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