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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
赶到瑜柏家中的时候,暴雨还未停歇。
校门口依然堵塞。班群里“滴滴滴滴”不停播报最近路况。
站在温暖的房子里看着湿了的屏幕上一阵一阵的刷着,齐璟易不禁有些想炫耀,但残存的理智拉住了他。
雨水浸透了单薄的校服,在衣角滴落下来。瑜柏匆匆上楼找了干浴巾扔给齐璟易:“你带衣服了吗,要不要找点衣服给你?”
齐璟易一翻湿透的书包,不禁苦笑:“带了,但是湿了。”
瑜柏又匆匆翻了一套T恤短裤给他。指了下一楼的客房说道:“新的,别嫌弃。客房在那边,快点洗一下别着凉了。”
然后就急匆匆回房洗澡了。
齐璟易倒是不紧不慢,等他慢吞吞换好衣服出来,瑜柏已经在泡感冒冲剂了。
窗外天色昏暗,日光灯柔和的罩着沙发。感冒冲剂甜蜜而苦涩的药味顺着升起的白雾,丝丝缕缕地包裹着两人。
齐璟易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温暖的冲剂划过食道,胃里顿时暖融融的。他抬眼打量瘫在沙发上的瑜柏。
瑜柏穿着家居的米白色睡衣裤,头发吹得蓬松柔软,比平时更加放松舒展地瘫软在柔软的沙发里。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此刻又太过舒适,平常那种稍显尖锐的戾气和冰冷消失无踪。他耷拉着眼皮,一口一呡着水,玉白色的指尖被杯壁烫出浅浅的粉。
倒是没有因为家里多了个新带回来的同学而显得防备或者兴奋。好像只是随手捡了只流浪动物回家。
虽然现在不过傍晚五六点,很多同学甚至还堵在校门没回家。
但瑜柏看起来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
不过这人随时都像要睡觉。
瑜柏沉默了一会才懒懒开口:“客房里不是也有吹风机吗?为什么不吹头发。”
齐璟易满不在乎,用毛巾胡乱一呼噜湿漉漉的头发:“没事,晚上吃点什么。”
瑜柏皱着眉,责备的看着他。眼中呼之欲出的“去把头发吹干”。
“叫外卖不方便,吃泡面吧。”
齐璟易一愣:“没有可以做的东西吗?”
瑜柏也是一愣:“有,你会?”
齐璟易顿时尾巴又翘起来了:“只要给我足够的材料,我可以给你完美复制中午的沙茶面。”他本来想说满汉全席,但又想到也许还是沙茶面对瑜柏更有吸引力。
瑜柏略有点惊奇的重新审视这个同桌。但随即想到这是个热衷于自己给自己吹彩虹屁的主,又冷静了。
两人往厨房走去。
瑜柏拉开冰箱,东西不多但还算齐全。
齐璟易装模作样一撩衣袖,翻看了一下,一副世界级大厨、满汉全席手到擒来的自信语气说:“想吃什么?”
一时间瑜柏也分不清到底是在谁家里。
瑜柏因为自己是个厨房黑洞,对会做饭的人一向很有些敬意。而且他虽然不喜欢吃的食材多,但其实不怎么挑,只要不是诸如葡萄狮子头之类的奇怪东西,都能入口。“都可以吧,我想吃饭。”
齐璟易一挑眉,觉得瑜柏自己家的厨房应该不会有他不喜欢吃的食材,便决定自由发挥。
“等着哈,给你见识一下我的手艺,饭总会蒸吧。”
瑜柏难得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齐璟易:“……”
瑜柏无奈地指了下烤箱:“以前试过蒸布丁一次,然后烤箱炸了一次。”指了下锅:“试过煎鸡蛋三次,锅底糊了三次。”指了下电磁炉:“面条,煮几次坨几次;水饺,十次里大概能有一次不碎掉吧;水煮蛋,没熟。”指了下电饭煲:“尝试煮粥三次,熟零次。尝试蒸蛋一次,熟零次。”
齐璟易:“……”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瑜柏又徒劳地试图挽回面子:“但是我泡泡面很厉害。”
厨房黑洞,名不虚传。
齐璟易恍恍惚惚看着这个同桌:“没有按照攻略来吗?”
瑜柏语气沉痛:“严格遵守。”
齐璟易又沉默了一会,有些犹豫地说:“要不……你还是离厨房远点?”
瑜柏:“……”
在齐璟易拿出芦笋准备开始处理时,他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天大地大,做饭的人最大,瑜柏耐心地点点头说:“你说。”
“既然你不做饭,你家里又没人回来,冰箱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菜呢?”完全没道理啊。
还不是李子果那个购物癖…周六晚上两人出去夜市吃完饭,李子果又一路采买,非说是晚上再给他煮一顿,扬言把明天的饭也包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李子果早跑没影了。
—我走啦!不要太想我!
—突然通知要上艺考课!又可以见到美女老师啦!哇哈哈!
瑜柏糟心地回想一番,简略讲了一下。
齐璟易心想,原来我还赶上了好时候,平常冰箱里真是空的。
可怜的同桌岂不是泡面度日。
一时间齐璟易看瑜柏的眼神堪称怜爱。
齐璟易把饭蒸上,勾芡牛肉,拿起刀利落地把芦笋切段。刀切割青翠的芦笋,断面弥漫起淡淡的草木清香。与案板碰撞,哚哚声在瑜柏听来是那么悦耳。
齐璟易说:“你去歇会儿吧,今天也是够累的。”
瑜柏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放着客人在这里忙活自己休息,实在不是很好意思。
齐璟易笑了一声:“那你把鸡蛋打散,打两个。”
瑜柏顿时振奋精神,说:“打鸡蛋我会。”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打得挺好的。”
齐璟易切好芦笋,不太放心,把鸡蛋敲到碗里,又放好筷子递给瑜柏,还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怕你被鸡蛋壳划到……”
瑜柏忍不住笑着轻轻踹了他一脚。
齐璟易也不躲,开锅热油,嘴上还絮叨着:“真的,鸡蛋壳最狡猾了。”
瑜柏打着鸡蛋,不时抬头看齐璟易一眼。
窗外暴雨不断,风声呼号,台风真的来了。
暴雨模糊了万家灯火,万物在狂躁的风雨里显得脆弱无依。
好在屋里安全又暖和。芦笋炒牛肉的香气已经从锅中腾起。
折腾了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开饭。
芦笋清炒牛肉,番茄炒蛋,虾仁豆腐汤……虽然有了汤但他们还是翻出了冰雪碧给自己满上。
瑜柏看着满桌色泽诱人的菜,对同桌肃然起敬。
齐璟易盛了饭,坐下来,矜持又期待地催促:“吃啊,你快吃啊!”
不得不说齐璟易真的有两下子。
竟然不是他自己吹嘘的塑料厨艺。
阴冷的雨天,热腾腾的饭菜,餐厅暖黄的灯光柔柔照下来,瑜柏再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好吃。”
齐璟易顿时一脸隐秘的得瑟。
瑜柏又扒拉了几口饭:“看不出来,你真有一手。”
齐璟易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这人不能夸。
瑜柏一勺一勺喝着豆腐汤,汤汁鲜甜,豆腐软嫩,虾仁鲜弹,热热地一口喝下去,带得五脏六腑都暖起来。他看着齐璟易那得意带笑的眉眼,轻声说:“谢谢。”
齐璟易眨眨眼睛:“不是吧阿Sir,我做你的食材,吃你的饭,住你的房子,还穿你的衣服,结果你跟我说谢谢?”
瑜柏:“哦,这倒是。”
齐璟易:“……”
瑜柏:“衣服,合身吗。”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身形相仿,T恤又买得宽大,倒是刚刚好合身。
“那就好。”说完又专心喝着豆腐汤。
他吃饭的时候是真的专注,盯着那碗汤目光柔和又专注,好像心爱的食物会跑一样。
玉面阎罗今天非常柔和,甚至有点乖。
齐璟易手痒痒,从出来时看到瑜柏蓬松的头发就升起的摸头发欲望又冒了出来。
趁着瑜柏还在进食,情绪平和积极,他决定冒死摸一把。
于是瑜柏一脸疑惑地看着齐璟易颤颤巍巍伸出那罪恶的手,缓缓向自己探来。
他刚想问一句“你要拿什么”,那罪恶的手就迅速出击,在自己头上薅了一把。
薅了一把。
要糟,力道没把握好。齐璟易快速反应过来要躲开。
瑜柏懵了一下。然后一套白眼、皱眉、脚下发力流利地使了出来。
那句温暖的关怀“你要拿什么”也换成了瑜柏真心诚意的发问:“齐璟易,你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嗷!”齐璟易急促委屈地叫了一声,乖乖地坐远了点。
瑜柏冷冷地看着这个手欠的东西,心想到底是大哥给你的自由过了火,今晚是有点太纵容他了。
可是看着齐璟易缩在桌角做作地伪装成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不时怯怯看这边一眼,到底是没计较。
不能跟智障儿童计较。
对寿元不好。
—公司这里回不去,你跟同学晚上小心,把家里门窗关好,拿东西堵上,不要怕。
—儿子,台风很快过去了,咱们这里不会太大的,不要怕哦[抱抱]
—好,你们注意安全。
吃饱喝足,瑜柏低头发着消息。一瞥班群,才知道很多同学还在回家的路上。
暴雨预警,台风预警,今晚不知能不能平静度过。
瑜柏拿出蜡烛备用,和齐璟易把门窗都用大盆栽和重物堵上。
齐璟易低头发着消息。
—还在实验室吗?
过了一会才收到回复。
妈妈:嗯,你在同学家要帮人家把家里都收拾好,阳台上比较小的东西都要收进来。
妈妈:怕吗?
齐璟易一挑眉毛。
—人生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这次倒是秒回:呸。
一番收拾后,也才晚上十点。两人都很疲倦,各自回房睡觉了。
临走前齐璟易欲言又止。
瑜柏非常熟悉他那个表情,根据经验,那是想说点什么又怕被打的意思。
……根据经验他最后一定会说。
果不其然,齐璟易还是犹豫着开口了:“那个,你要是害怕,我的怀抱随时欢迎你……”
瑜柏再次感慨,多么欠揍的话语。
但到底是一片好心,“滚,你吓尿了我也不会怕。”
齐璟易一边滚回客房一边回头:“承认自己的恐惧并不可耻,甚至,我更愿称之为一种勇敢……”
瑜柏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蜡烛砸过去。
齐璟易快速地关上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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