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药谷鬼林
宁暇不明白傅炀为什么非得和她过不去,她也懒得和他吵,拉着小喜想绕过他,却被他伸手拦住。
“我不信你。”
“我知道。”宁暇眼都没抬。
“除非你证明人不是你杀的。”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你不信我随你便。”宁暇觉得自己的火气也快要压不住了。
俞随喜双手叉腰,挡在了宁暇前面:“二师兄,你够了!你为什么要针对小师妹!你是要与我为敌吗?!”
傅炀嫌弃地拨开俞随喜:“不关你的事,一边儿去。”
俞随喜的劲儿也上来了,她使出了杀手锏:“你再这么不讲理,我去找师娘了!”
这句话像一个咒语,把暴躁的二师兄浑身炸开的毛瞬间捋平,他瞪了小喜一眼便乖乖让路。
小喜留下一句“以后小师妹我罩着!”,便拉着宁暇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宁暇很快适应了九里书院的生活,这里每天除了要多上一个时辰的文课,其他时间不是学武就是练武,和从前在家的日子并没什么不同。
在她到九里书院的第二天,大师兄就将上山下山的线路和窍门一一教给了她,于是她也渐渐开始承担些下山采买的活儿。
一次,她吃过午饭和余随喜一道下山,去给傅夫人买些治头痛的药,两人在药铺捡好药后余随喜提议去趟兴记。
“你不知道,师娘其实可怕吃苦药了,得给她买点糖。”
宁暇点头,两人便往兴记走去。
在走过正仿街快拐到兴阳街时,余随喜看到路边有卖小匕首的,忍不住停了下来,左挑右看。宁暇跟着看了几眼,一个抬头的间隙,猛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正往兴阳街走去,宁暇顾不得许多,和在选择困难症中的余随喜说了句“我们兴记见”便急匆匆追了过去。
宁暇看到的那人正是文蚕沙。
她在背后喊了好几声,文蚕沙却没听到似的,越走越快。
宁暇追着他走了好几条街也没追上,倒不是因为她轻功不如人,而是小贩和路人熙熙攘攘的,她总也近不了身。到后来,她也懒得唤他了,就这么不近不远地跟着,直到来到一座山脚下。宁暇想起文蚕沙是药谷的人,她对药谷一直有些好奇,此刻便想干脆偷偷跟进去瞧瞧,如果能找到关于那天饭庄发生的事的线索就更好了。
这么想着,她便放轻了脚步,悄悄地缀了上去。
此刻,金乌已缓缓西沉,而此时的她,早已把跟余随喜的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
余随喜在挑选好心仪的匕首并在兴记里把新品都尝过一遍后,见迟迟等不来宁暇,终于开始有些着急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去镇上的联络点,派人通知山上的人,谁料才刚出兴记的门便撞见了傅匀。
俞随喜顿时就像见到亲人般热泪盈眶:“大师兄,小师妹,小师妹她不见了!”
“你别慌,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俞随喜三言两语交代完她们是因为什么下山又在哪里分开又约定在兴记见面却等不来人后,傅匀问:“小师妹是看到什么了才突然离开的?”
俞随喜挠头:“可能是的吧……当时我也没太注意,应该是看到什么人了。”
“她初来乍到,也不认识什么人,会看到什么这么急着追上去……”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一件事一个人,同时脱口而出:“文蚕沙!”
傅匀当机立断:“你先去联络点报个信,就说小师妹生了急病,不宜走动,今晚住在镇上,你和我碰上了,我们一起留在这儿照顾她。”
俞随喜点头,问:“我们是不是得去一趟药谷?”
“嗯,我还有点事,你送完信我们药谷山脚下见。”
如此,两人便分头行动开来。
这边,宁暇跟着文蚕沙进了山,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不但把人给跟丢了,还迷了路。她在眼前这片树林里已经转了好几圈,却怎么也走不出去。
她回过味来,文蚕沙可能早发现她了,他是故意把她引进这片树林的,这里面怕是有什么阵法,把她给困住了。
这文蚕沙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行事前后不一、毫无章法?
她这会儿也没心思多想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过他,她记起小喜还在等着她,现在等不到她又找不见她,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了,她有些懊恼自己这做一件事就心无旁骛的性子,从前练功也是,她娘不来叫她吃饭,她就不知道饿。
不行,她得想办法走出这片树林。
她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起大师兄教给她的九里山的阵法,虽然那些个奇门遁甲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但她靠着死记硬背倒是把路线和窍门记下来了。这些阵法估计大同小异,她试着把九里山阵的套路往这里套,试了一圈仍然走不出,于是她又变着法儿不停地试……
当宁暇在树林里打转时,“文蚕沙”已经抱着壶小酒在竹屋前的藤椅上躺着哼小曲儿了,真正的文蚕沙从屋里走出来,一边擦火点亮檐下的灯笼,一边问他:“哥,什么事这么开心?”
躺着的那人正是文蚕沙的双胞胎哥哥文辛夷,两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娃娃脸,但表情和神态却截然不同。
文辛夷咧嘴坏笑:“帮你解决了个麻烦。”
文蚕沙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做什么了?”
文辛夷稍微坐正了点,略找回些人样:“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饭庄里有个管闲事的丫头?今天在集市里她将我错认成你了,跟了我一路,我给她领到鬼林里去了,现在嘛,嘿嘿,估计被吓哭了吧。”
“那天她是在帮我!”
“我看她是吃盐管闲事,她这种就叫‘主持公道病’,她有帮到你吗?不是没有嘛,最后还不是我救的你!”
文蚕沙气鼓鼓的,但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总是说不过他哥的。
“我是在告诉她一个道理,好心不一定有好报,世道险恶,哥哥我这是在教她做人啊弟弟,”文辛夷喝完酒瓶里最后一滴酒,又躺了下去,隔了一会儿,半眯着双眼说:“这丫头我瞧着怎么有点眼熟呢,这爱管闲事的劲儿怎么这么熟悉……”
他猛地一拍脑袋,从躺椅上跳起来,把文蚕沙吓了一跳。
“我想起来了!”他钻天猴似的窜到屋里,打断正在写信的易玹,“那个襄王府荷花池,和我交手的那个!”
易玹顿笔:“你方才说你把她怎么了?”
文辛夷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气短:“我,我把她往鬼林里带了。”
……
此刻,鬼林里的宁暇正对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鬼——人偶大眼瞪小眼,在这个人偶旁还有五六个不同穿衣打扮的“女鬼”。
这还要从她苦寻出路无果说起,她那会儿不知踩到了什么机关,头顶突然快速掠过一个人形的东西,黑夜中,伴着阵阵阴风拂动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加上远近不知何处动物活动的悉索声,颇有些瘆人的效果。但宁暇作为超自然存在本身,岂是会被这些小儿科吓唬到的,她反倒起了玩心,左右出不去,有东西解闷也是好的。
于是她开始找更多的机关,然后施展轻功将这些阿飘们一个个地捉了来摆好排排坐,并逐个评论起来,这个眼妆太重,那个发量太少……
于是当易玹几人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幅宁暇和阿飘们和谐友善相处的画面。
易玹:“……”
文蚕沙:“……”
文辛夷:“我的小姐姐们!”
双方友好会面后,宁暇终于得以离开这片让她晕头转向的树林。几人来到竹屋坐下,解释清楚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么说,魏老头是你杀的?那句说我毒死了魏老头的话是你说的?也是你趁乱带走了你弟弟?”宁暇向文辛夷连发三问。
虽然文辛夷是个不要脸也不要皮天不怕地也不怕的人,但他莫名其妙地就有些怕易玹,他总觉得他今天坑了宁暇这件事做的不对易玹胃口。
这么一想,他便正经了三分,赶紧解释道:“那天我乔装混在人群里,本来就是怕我弟惹事,后来我听那魏老头满嘴喷粪烦得很,你又磨磨唧唧地在那儿跟人讲理,我是想下手没错,但我只想把他迷晕,趁乱带走我弟,可谁知我还没来得及下手,他自己就原地去世了!至于那句话,是我说的没错,我就随口一说,想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嘛,我也是护弟心切啊。”
文蚕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护弟心切。”
“弟弟,你这么说哥哥我就伤心了啊,我……”
宁暇打断他的废话,问:“你真没杀他?”
文辛夷指天发誓:“真没!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杀人呢!而且就为了一棵草……”
“我是想杀他的,洄游草我种了十年。”文蚕沙现在想起被偷的草还是气得眼睛发红。
文辛夷:“弟弟你闭嘴!”
宁暇看向易玹,易玹点点头,意思可信,宁暇沉吟:“不是我,也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杀了魏老头……”
文辛夷笑得贱兮兮地:“宁小鬼,这还用想吗,自然是老天收了他啊!”
宁暇:“……”
易玹问文辛夷:“你今天去镇上发现什么了?”
文辛夷收起贱笑:“还真让我发现点什么了,我溜进义庄,仔细查看了一番,你们猜怎么着?魏老头的确是中毒死的!且这毒是早就种下了的,你们知道魏老头中的什么毒?”
说起毒,文蚕沙兴趣来了:“什么毒?”
文辛夷:“惊蛰。”
文蚕沙愣了一瞬,说道:“不可能,惊蛰已经消失二十多年了。怎么会?”
“惊蛰是什么?”宁暇问。
“惊蛰这毒最初是从药谷流出的,传说中此毒者,平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有当中毒者惊惧时才会毒发身亡。”易玹解释道。
“当时魏老头分明是看到了什么,”宁暇皱眉沉思,“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吓到毒发身亡?给他下毒的人又是谁?那人又怎么会有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惊蛰?”
文辛夷眯起眼睛,恶狠狠说道:“这人倒是好算计,杀人都不留痕迹,锅全让别人背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怀疑很久了,那株洄游草我怎么想也不是魏老头能偷得了的……”
“偷洄游草给魏老头的人和给魏老头下毒的人是同一个?”
“哎哟,可不是嘛!”文辛夷对自己的推理沾沾自喜。
宁暇盯着文辛夷,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她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易玹方才交代过他不要提襄王府的事,文辛夷自是不敢,于是他猥琐一笑:“宁小鬼,你看上小哥我了也不用找这么老套的说辞嘛,我知道我玉树临风风流倜……”
文蚕沙看到他哥顶着这张和他一样的脸说这么不要脸的话就有些倒牙,而宁暇缓缓地推开了剑鞘。
文辛夷赶紧闭上了嘴,荷花池那一战他还记忆犹新,他的功夫只有倒退没有进步的,现在肯定打不过了,打不过。
宁暇怀疑自己多想了,这种货色她应该是不认识的。
“叮呤呤……”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泠泠的铃声,声音连续不断,似有绵延不绝之意。
文辛夷:“咦,有人在叩谷门。”
“会用这个方法的……是九里书院的人?”文蚕沙也起身,“别惊动谷主了,我们去看看。”
宁暇猛地站起:“完了,肯定是来找我的!”
事不宜迟,几人便往谷口飞奔而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