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剧本缺主角吗

作者:一江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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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江赢看着盛远坐在自己对面,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直到这人罪恶的爪子伸向他盘里的鸡腿,江赢才用筷尾轻轻点了点盛远的手背:“你洗手了吗?”

      盛远的手攀过墙,指尖沾上了点灰,本来看不太清楚,但因为他肤色实在太白了,那点脏就十分显眼,直愣愣闯进江赢的视线。

      盛远今天放学就过来了,晚饭也没吃,眯着眼四处找消毒柜,想再拿一双筷子过来:“没洗……洗了手就给吃吗?”

      江赢一筷子戳在鸡腿上,眼皮都懒得掀起来:“不给。”

      盛远起身,嘟囔了一声“小气”,慢慢向食堂窗口晃过去。

      江赢这才抬眼看他。

      南城一中食堂坐西朝东,平时到傍晚就会把灯打开,然而今天顶灯坏了,半个食堂都黑着,江赢坐在角落最黑的地方,简直要与食堂被油烟熏成暗色的墙壁融合在一处,这其中只有不远处一身清亮的盛远像个会动的牛油果,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人他妈的,怎么进来的?

      又他妈是怎么找到他的?

      江赢正疑惑着,手机忽然连着响了好几声,他拿起来一看——

      [明明]:江哥,你再也不是我哥了,猜我刚才翻墙遇到了谁?
      [明明]:您的好学生盛远,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可能就凉了。
      [明明]:他问我你在哪,我和他说了,他估计一会儿就过去,祝你们开心愉快。
      [明明]:哦,我手机最近信号不太好,估计等你看见这几条消息的时候,盛远大概已经和你碰过面了。
      [明明]:Surprise。

      江赢:“……”

      日???

      施明明这是要他妈的造反吗?

      江赢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机,他把筷子扔下,准备打个长篇大论问问施明明是不是想死。

      他一句“你他妈明天等着”刚编辑好,盛远就端着托盘晃回来了,铁托盘和塑料餐桌碰出一些细微的响声,他疑惑道:“在看什么?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什么。”江赢臭着脸,把手机强行放在一边,还是准备周一亲自收拾施明明一顿,他暂且把火力集中在面前的牛油果身上,“你怎么进来的?”

      盛远的托盘里几乎都是蔬菜,只有一个鸡腿是荤的,他嘴里叼着一片小白菜,含糊道:“翻墙啊,我听说你们学校西墙那边没监控,就尝试了一下。”

      江赢灵魂质问:“你为什么不走正门?”

      “你们不是管得很严吗?”盛远侧过头,给他看自己的小揪揪,“我在门口晃了一圈,看见有老师站在那里……还是你觉得我这样可以进来?”

      江赢:“……”

      那是有点不太行,这样的头发要想进来,估计得被值班老师现场拽住,然后拿推子推掉。

      这个时间出入食堂的同学很多,江赢平时只坐在固定的几个位置,吃饭的时候总能受到各式各样的目光,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但今天多了个盛远,注目礼成倍上涨,如果目光有实质,江赢觉得自己可能要被淹死。

      没一会儿,他们周围都要坐满了。

      江赢鸡腿啃了一半,在这种氛围中感到一丝窒息,皱眉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找你玩啊。”盛远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心满意足吃饱了,嘴角还沾着些脆皮鸡腿的残渣,托着下巴自以为笑得很帅,“顺便打听些事情,但那不重要……”

      他盯着江赢的眼神忽然有些意味深长:“不过小江老师,你今天没戴眼镜啊。”

      江赢愣了一下,倒是不慌,立马稳住了,反应正常且平淡:“不上课基本不戴,怎么了?”

      盛远的视线在江赢脸上转来转去,好半晌才轻轻丢下一句:“没什么,挺帅的,可以考虑一下戴隐形。”

      “不方便。”江赢摇摇头,“戴隐形盯黑板太久眼睛会不舒服。”

      盛远最后看了他一眼,没再纠结眼镜这个问题。

      如果再不走大概就要被生吞活剥了,两人吃完饭,江赢快步向食堂外走,盛远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南城一中槐花落了满校园,紧跟着丁香也陆陆续续开在路边,盛远伸手掐了一把小白花夹在耳旁,看起来心情算是不错,还有时间哼歌,虽然听不出他在哼什么。

      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江赢在教学楼门口站住脚步,拦住盛远。

      盛远鬓边佩着丁香花,疑惑道:“怎么了?”

      “快上课了。”江赢平静道,“你要跟我一起进去吗?我倒是无所谓。”

      盛远:“……”

      虽然江赢说着自己无所谓,但他觉得盛远有所谓极了。

      果然,就见刚才还不知道开心什么的盛远皱起眉,抬头看了眼面前这栋高耸的砖红色教学楼,他沉默片刻,忽然嫌恶的后退一步,非常严肃的说:“那这样,就不打扰小江老师了,学习实在不适合我。”

      江赢冷静的看着盛远倒退着走出去好几步,又跟了一句:“没关系,明天下午见。”

      盛远踩到一块石子,险些滑倒,赶紧跑了。

      江赢终于把他打发走,松了口气,转身进入教学楼。

      他一边往班里走,一边心说:回去就拿502把眼镜粘在脸上。

      盛远虽然跑了,但没有真的离开,他又在南城一中逛了会儿,想找几个人问点事,结果几乎都要把一中逛完了,路上也没个鬼影子,只有他慢悠悠准备原路翻墙离开时,正好遇到一个男生从宿舍楼冲出来。

      盛远要拐去楼后的脚步一顿,招呼道:“同学。”

      那男生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最后将视线落在盛远身上,抬手指了指自己。

      盛远点点头:“对,就是你。”

      男生向前走了两步,他可能有点近视,向盛远走了不少距离才看清他,当时就是一愣,倒吸口气:“我操。”

      盛远:“?”

      “不是不是……”男生把盛远从头看到脚,忍不住道,“兄弟,你长得很帅啊。”

      盛远还以为这人打算出言不逊,正准备把他拖到楼后面收拾,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十分受用,摆手道:“哪里哪里,朋友你也很帅。”

      男生上头了,有些激动的说:“真的吗?还是头一次有人说我帅。”

      盛远说:“当然是假的。”

      男生:“……”

      男生性格很好,也没计较他说什么,问道:“你这个颜值相当优秀,不是南城的吧?我没见过你。”

      “我是转校生,过两天才来上课,今天就转转。”盛远笑着抬手拍拍他肩,两人一起站在路边的槐树下,一边套近乎一边闲聊。

      聊差不多了,盛远问道,“那什么,我想和你打听个事。”

      男生非常爽快应道:“你问。”

      盛远耳朵上夹着的丁香花还没掉,散发出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掩盖在槐花的味道下,他抬脚踩在一边凸起的路牙上,散漫的气质中忽然带上些强势,语气却还是那样漫不经心,问话仿佛也那么不认真。

      “你们学校……有没有比较出名的人?”

      男生思索片刻,说:“你指哪方面啊?”

      盛远眯了眯眼:“就那种比较跳的,平时没事干就出去打个架,站在讲台上做检讨,老师办公室外面罚站,翘课……就类似这种,不太怕死的兄弟。”

      男生:“……”

      盛远歪着头看他:“有吗?还是没有?”

      男生头摇得像拨浪鼓:“南城管这么严,就怕压力太大学生间起冲突,别说翘课打架了,你和同学发生点口角可能都会被三五个老师叫去开小会调节,我还真没听说过谁这么莽的。”

      “那和外校打架呢?”盛远眉头微蹙,还不太死心,“放学后就去别人校门口找茬那种。”

      男生:“也没听说过。”

      盛远拉着男生在路牙上蹲下,两人面对面,他神神叨叨的说:“你可能用功读书没太听说过,我帮你回忆回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来朋友,你闭上眼,放松,别紧张。”

      男生依言闭上眼。

      盛远低声道:“每个学校不都得有扛把子嘛,校霸类型的人物,平时就看着不好惹,非常嚣张,打完这个班打那个,自己学校都打遍了就去打别人学校,前呼后拥跟着一帮小弟,还愿意自称什么哥。”

      男生皱眉道:“真没有,而且我得走了,晚自习都上好久了……”

      “等一下等一下。”盛远把男生死死按在原地,“这样,我再说得详细点,瘦瘦高高的,不知道姓蒋还是江,大家都叫他江哥。”

      男生怔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盛远挑眉:“还真有?”

      男生道:“是有这么个江哥,但人家只学习,不打架,连游戏都不会玩。”

      盛远惊了:“不打架就不说了,好孩子,但这年头还有人不玩游戏?是哪个神人这么无欲无求?”

      男生挠了挠后脑勺,说:“也不是不能说的人……他很牛逼的,全市中考第一入学呢。”

      盛远:“……”

      嗯?

      男生大概很向往这位无欲无求的神仙,说话就说话,表情还十分羞涩,少女怀春般道:“他叫江赢,和兄弟你一样帅。”

      盛远:“……”哦。

      男生又道:“如果非要是江哥的话,南城就他一个江哥。”

      盛远:“……行。”

      晚上八点半左右,原谅哥正蹲在南城一中西墙的墙根下抽烟,刚琢磨完他远哥怎么这么慢,身侧就落下一个牛油果色的身影,随后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帮他把烟掐了。

      原谅哥抬头:“远哥!”

      盛远在他脸上丢了一把丁香花:“少抽烟,太难闻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就往不远处的公交站走,原谅哥赶紧跟上:“远哥,你怎么这么慢……而且脸色为什么也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盛远有些走神,没听见他说什么,而是反问了一句:“你确实咱们听到那个江哥是南城一中的吧?”

      “啊?”原谅哥抓了抓头发,“确定啊……你没打听到是谁?问题B市也不能有第二个南城了。”

      盛远轻轻“嘶”了一声。

      原谅哥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盛远抬手摸着下巴,高深莫测道:“这件事吧……要不就是他们搞错了,要不就是……”

      原谅哥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他“就是”的下文,忍不住问:“要不就是啥?”

      盛远稍微动了下脖颈,摆摆手:“没什么。”

      学生们都去上晚自习了,南城一中这条街几乎被成年人占领,夏天在店里吃会热,不少烧烤店和串串店都搬了桌椅出来接客,隔着一道窄窄的马路,有人眼尖,看见了站台上无所事事的少年,指指点点不知道说什么。

      但从几个大嗓门里蹦出的词听来,一定不是好话。

      盛远隔着行车与那边的烟火遥遥对望,背后是南城一中砖红色的古朴教学楼,以及自带的威严与学术感。

      他忽然心情很差,这场景和过往的某时某刻竟恍惚重合。

      公交车远远驶来。

      盛远道:“咱们打游戏去吧。”

      原谅哥愣了一下:“现在?八点半了都,你回不去的话阿姨不着急吗?”

      盛远皱眉:“废什么话,你不来我自己去了。”

      原谅哥赶紧道:“来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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