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乱世.灿若繁花

　　见众人沉吟不语，齐云裳娇笑起来，“既然诸位哥哥不说，那云裳就抛砖引玉了。爹爹，女儿以为两军交战，需得顺天时、倚地利、依人和。天者，阴阳、寒暑、时令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也，我南国以水为屏障，水军必利，而北国骑兵天下之首，若两军交战，需借地利之势，而不宜展开非我所长的陆战。人和，就是将领、士卒上下一心，若此三点俱能占优，则必将战无不胜。”

　　听云裳说完，大夫人脸上满是怜爱之意，嘴上却似嗔似怪，转过头对齐大人说：“大人，你别尽宠着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哪比得上几个哥哥，不过是瞎说罢了。”

　　云裳一听，可是不依，“爹爹，母亲又瞧不起女儿，您可评评理，女儿哪里不如哥哥了？”

　　二夫人见云裳如此，忙对着大夫人恭谨道，“如风、如玉不过痴长几岁罢了，裳儿是巾帼不让须眉。”

　　三夫人也浅浅笑着：“可惜云丫头不是个男子，若非如此，恐怕就是我南国的又一栋梁了。”

　　听到这句话，大夫人脸上笑意略略一凝，眉心微微一跳，转瞬又含笑说：“妹妹们尽拣好话说，宠坏这丫头了。虎儿年纪和裳儿一般大，倒敦厚稳重许多。”

　　三夫人嘴唇动了动，似要说点什么，半晌，终究默默。

　　见到小女儿撒娇，齐镇海不禁哈哈一笑，“裳儿是我齐镇海的女儿，自然比得上诸位哥哥。”

　　齐如玉看齐云裳脸上露出的得意之色，冷冷地接了一句：“二妹妹说得虽不错，有一点可遗漏了，刚刚父亲讲了为将者之五德，开战之前须得了解敌方将领脾性，才能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齐云裳看齐如玉高傲的样子，学他挑眉的样子，笑着睨了回去，两人互觑一眼，并不理睬。

　　“如玉学以致用，说得不错。虎儿，这次你也说说”齐镇海温言对着齐如虎，想听听这次能否有所长进。

　　“父亲，孩儿认为战争是否顺应民心最为重要，若与民心背道而驰，则必不能长久。” 见父亲意甚嘉许，齐如虎轻轻呼了一口气，再瞄一眼母亲的脸色，发现并无异常，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听前面众人讲完，齐如风和秦阳相视一笑，齐如风示意秦阳先说，秦阳也就没有推辞：“大人，道、天、地、将、法，凡此五者，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

　　齐如风嘿嘿一笑：“爹爹，该讲的都讲完了，孩儿没有什么好补充的。”

　　“说得好，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你们需得谨记今日所学所说，战场上如此，做人、为官，莫不如此。”

　　“诸位对为将、用兵都颇有见解，那为父就提第三个问题，当前国势下，依诸位之见，我南国应以攻为主，还是以守为主。你们毋须说出来，各自用笔写于纸上，看同也不同。”

　　话一说完，下人们连忙摆上纸墨笔砚，席间一时无话，各自写了。

　　弯弯一看天色，已接近拂晓，弯弯瞄了瞄旁边，蹲坐的几个人已经偷偷在打瞌睡。几位夫人也略显疲态，弯弯看了一眼秦管事，正拿着衣袖挡住脸，估计已经是呵欠连连。

　　齐大人倒是精神十足，齐如玉已经写完，还维持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齐云裳微微蹙眉，凝神想了想，脸上已经有丝微笑，忙提笔写了；不久秦阳和齐如风也各自作答完毕，只有齐如虎紫涨了脸，提了笔又放下，放下又提起，也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弯弯突然看到婉茹，婉茹眼神与弯弯一碰，淡然错开，仿佛没有见过弯弯似的。

　　弯弯还未来得及愤慨，席中五人已移近坐塌，把掌中纸条打开，只见齐如风写的是“以守为攻”，齐如玉、齐云裳、秦阳写得均是“联卫抗北”，三人互望一眼，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感，连齐如玉也对齐云裳脸色缓和起来，心想：“倒不是一味恃宠而骄”。

　　待到齐如虎打开纸条一看，众人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个草包写的是“孩儿不知道。”齐镇海也不得不哀叹；“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玉儿、阳儿，你们开年起就随风儿到虎贲营去磨炼磨练。虎儿，罚你初一到初十五不得外出，在家学习兵法。风儿，你需得和玉儿、阳儿多切磋切磋。裳儿，近日不可再出去疯了，还有一个月就是你及笄大礼，让你母亲教导教导你礼仪。”言谈间，齐镇海已将众人安排好了，齐云裳嘟嘟嘴，还想再说什么，被父亲眼睛一瞪，也就不敢开口了。

　　席上众人又谈笑了一番。弯弯看着意气风发的秦阳，突然想到一句话：“热闹是别人的，寂寞是自己的”，隐隐觉得两人之间像是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齐镇海突然捋了捋胡须，脸色凝重了起来，对蹲坐的下人们冷冷道“今晚所谈之话，不可外谈，你们可记住了。”

　　“是”听大人说得慎重，站在地下的人神色陡地一凛。

　　未几，齐大人令众人散了，几位夫人也回房休息去了。

　　弯弯随着大家退出内院，却见秦阳脸上含笑，快步向自己走来，脚步慢了下来。秦阳追上来，“弯弯，与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 秦阳还沉浸在谈论兵法的兴奋之中。“嗯，快去休息一会吧”弯弯看着秦阳略微有些红的眼睛，不禁有些心疼。

　　“二小姐年纪虽小，却是心中有丘壑，怪不得大人对她刮目相看。”听秦阳这么说，弯弯心里有点发酸，嘴上也只得敷衍着：“是阿，我可没法跟她比。”兴致已是不高。

　　正月初一，府上客人来来往往，弯弯忙碌着准备筵席，也就没有时间再和阿秦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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