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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南方》41——42
41
阿声不会喝酒。
这是他的第一次。
后来阿声讲,能和阿东一起的有太多的第一次了。
这一次,阿声才喝一点点就吐得不行。
最后,阿东说:“你别喝了,不会喝。”
阿声把阿东推开,又给自己灌一杯。
很小的杯子,但阿声认为是大海碗。
阿声说:“酒跟我没有仇,喝了它它高兴。我也高兴。”
阿东笑了。
阿声说:“好像我醉了。”
阿东大笑起来,说:“你要是醉了,我把你扔在马路上。”
阿声也笑了起来。
阿声觉得这一会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
阿东说:“你别喝。”
阿东说得很轻。
从来没有人对阿声说很轻的话,阿声心里忽然感动起来。
阿声说:“东哥,我是没醉吧?”
阿东点头。
阿声说:“那我说的话都不是醉话。”
阿东点头。
阿声感觉阿东是木偶,便又笑起来。
阿东奇怪了,问:“你笑什么?”
阿声说:“你可以演木偶戏了。”
阿东本来又想拍打阿声,忽然想道他有伤,手才举起来又收回去。
阿声把胸脯昂了起来,说:“拍吧!往这里拍!我受得住。其实,东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阿东惊异地往着他。
阿声说:“你和合子……”
阿东又喝一杯子。
阿声不敢往下问了。
本来阿声还打算把大嫂说的话说给阿东听。现在他什么都不敢说。
阿东继续喝一杯,然后说:“你都听到什么?”
阿声说:“我听到……听到我大嫂说的。”
阿东说:“你大嫂说什么?”
阿声说:“我大嫂说你和合子……”
阿东笑说:“你大嫂应该是个舌头很长的女人吧?”
阿声知道他心中不悦。
阿东又说:“你大嫂没少说你吧?”
阿声的心猛沉重起来。
这时,阿声什么都不想问,只想喝酒。
阿声心里想,多喝一点,多痛快,要死,酒醉死。
于是,阿声边喝边吟诗:
“酒在肚肠过,
烦忧桌伤留,
不问世间事;
醉死才方休!”
阿东一边叫好。
路边,民房处处灯火。
很好的夜晚来了。
阿声想自己真的醉了,夜晚再怎么来自己都无所谓,因为自己还有地方去。
可是,阿声却不知道,一件事情正悄悄地发生。
当阿声真正从酒后清醒,那一切又叫他措手不及。
意想不到的,那么也是天在安排!
42
应该说今晚发生的那件事情前还发生另一件事。
那就是阿东把阿声带回去的时候,有个工友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阿东不喜欢那个工友,至少阿声认为他们互相都没有善意。
据阿东后来说,那个人就是坏了他和东北女孩好事的人。那工友具体说了什么,阿东不知道,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工友最后和那个女的好上了。
那么这一件发生的事情,阿声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矛盾在那里了。
最先是这样的,阿声尾随阿东走进棚子里。那会民工们还在玩牌。
找话的那个工友叫大头。
大头说:“又是他,还是男的。”
阿东叫阿声不要理会大头。
大头还在说:“大家说这世界上女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大头说着还不忘记朝阿声这边笑。
是嘲笑。
阿东忍不住了,操起旁边的桶子朝大头砸了过去。
大头没闪得及,被砸个正着。
一时间,棚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都愣住看。
阿东说:“你丫给我闭□□嘴!”
大头显然是火了,抡起旁边的一根铁杵,要打架的造势。
阿东朝前走过去,伸手就握住大头手中的铁杵,顺势用力推,把他推倒。
大头怒道:“你能耐是不是?老子没动你先动。”
大头站了起来,想捞地上的铁杵,阿东根本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阿东骑在他身上打。
旁边的民工过去将他们扯开。
大头说:“操你丫的蛋,明明不喜欢女人还怕别人说!”
阿东挣扎起来,喊道:“老子今天抽死你!你再说!”
大头起来,说:“老子就说怎么地?”
阿东“妈的”一声,将扯住他的人都推开,便开拳脚跟大头打。
大头和阿东的个子一般,两个人打起来都没上没下。
阿声就愣在一边。
有民工跟阿声说:“去叫阿东撒手,不然出人命了。”
阿声几乎是呆住了,动都没动。
这件事情的告终是包工头进来才结束。
最后,阿东的脸划破了,大头被打得滚在地上起不来。
包工头说:“要不想在这里做,明天都滚出工地。”
阿东没话。
大头说:“我当然要做,我都要结婚了,不做靠什么养家呀!”
包工头说:“那你少说点废话。”
大头说:“我没说什么,我就想跟他说我和秀秀要结婚了。”
秀秀就是那个东北女孩。
包工头撮合阿东和她好过的女孩。
阿声想,肯定是自己的到来才给阿东制造那么大的麻烦。
阿声想跟阿东说自己回去,可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心里沉重了起来。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接下来便是安静。
安静的夜。
于是,安静中,阿声感觉到阿东慢慢滑到床下,床下的塑料袋铺上。
阿声始终闭着眼睛,尽管他很过意不去。
阿声想,过了明天以后都不来打搅他了。
于是,棚子里传出富有节奏的呼噜声。
阿声在这些呼噜声中慢慢睡了过去。
应该是下半夜的时候。
阿声被外面的叫声惊醒了。
首先阿声睁开眼睛,棚子里的灯早已亮起,很多民工都跑出去看。
棚子外面,一片哗然。
嘈杂声音中,阿声听到父亲和大哥的声音。
阿东已经醒了,坐在地上,他望住阿声,阿声呆着。
阿声感觉自己在做梦。
阿声决定出去。
等他出去一看,父亲已经被几个民工挡住,几个人互相推扯。
大哥拉着嗓子叫阿声。
阿声就站在棚子门口。
父亲看到阿声了,他蹿上来,把阿声拉住。
父亲说:“我找我儿子!”
民工议论纷纷。
父亲对阿声喝道:“给我回去。”
阿声一句话都没说,被父亲拉了出去。
临走前,阿东把阿声的衣服抱了出来。
父亲在接衣服的时候,推了阿东一把,说:“滚一边去!”
大哥也没有什么好气地说:“都是你们民工把我弟弟带坏了!”
阿东被推差点倒在地上,但他一点生气的神情都没有,只是望住阿声。
其他民工起哄,轰走父亲他们。
父亲往地上吐一泡口水,扯起阿声就离开。
身后,阿东还在站着,其他民工都已经进棚。
阿声想,今晚继续煎熬吧!
在心里,阿声有太多太多对阿东的歉意。
其实已经走远了,阿声还回头对阿东说:“东哥,对不起。”
阿声看到阿东在笑。
那是安慰的笑。
阿声也笑。
阿声给自己说:回去我还是要笑。
那么回去,自己真的还能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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