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天空

　　辛小小醒来，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儿了，她是因为脖子倒向一边时，直直掉了下去，才会把她惊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四下一看，马上掩住了自己的唇。

　　她竟然是在洛航的车里睡着了，而他，在她旁边也睡着了？

　　小小感觉口干舌燥，不是因为垂涎美色欲火焚身的那个‘燥’，而是车里的暖气开的倍儿足，她的嗓子都干干痒痒的。

　　忍不住咳了一声，把洛航给咳醒了，“你醒了？”

　　小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怎么不叫醒我？”

　　洛航，“我叫了，但你没醒……”

　　小小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借故问他，“车子里有水吗？我渴……”

　　洛航调小了暖风，打开车门时，一阵冷风激得小小一个机灵，她伸手拽了下洛航的衣角，“别下车，外面凉……”

　　车子里热，外面又凉，这一凉一热肯定要感冒的。

　　洛航反问她，“你不是要喝水？水在后备箱……”

　　小小细细的‘哦’了一声，快速叮嘱道，“那你快点回来。”

　　洛航没理她，从后备箱拿了几瓶水，还是不急不徐地走上了车，小小觉得她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晚上将近零度的气温，后备箱并不保暖，他将水递给小小时，她一个倒吸凉气，冰得她还挺爽。

　　这个时候，小小聪明地没再问他有没有热水，因为整个车里她没看到保温壶之类的东西。想来也是，代步的车子，又不是长途驾驶，谁会在车里放保温壶。

　　小小渴坏了，拧开了瓶盖咕嘟咕嘟灌了两口。那凉水像下了油锅的生鱼一般，到了胃里噼里啪啦一阵乱撞，她都能听到胃里奋起反抗的声音。

　　洛航倒是若无其事地喝掉了一瓶，喝完问她，“你家住哪儿？”

　　小小大叫了一声，“完了完了，我本来告诉老妈要回家的，”她翻书包拿出了还没有开机的手机，“都不知道她肯定担心死了。”

　　洛航也不催促，等着她打开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在嘟嘟响了几声后，好像是一个女音接了起来——

　　洛航因为工作病的关系，习惯性地又看了眼表，凌晨两点半。

　　小小的妈妈还真是急坏了。

　　“小小啊，你是不是已经到家了，睡着了吧？”电话里的笑声有些刺耳，洛航狐疑地看向了小小，后者比她妈还要着急。

　　“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和你爸在你三姑家打牌呢，今晚就不回去了，本来想告诉你一声的……”

　　小小吞了口气，也就没有强调自己身在何处的问题。等挂断了电话，小小翻了下书包，悲惨地又大叫了一声，“我的门钥匙没带出来。”

　　洛航这一晚上被她弄得精神都紧张兮兮的，对她没带门钥匙一事已经麻木了，他揉着太阳穴道，“要不然还是送你去酒店吧？”

　　小小苦着脸问他，“这个时间还有房间吗？”

　　洛航……

　　他打了电话酒店，果然这个时间已经没有房间了，他权衡了一下，“你爸妈现在在哪里？我开车带你去拿钥匙？”

　　小小叹了口气，“我三姑家从这里开车过去估计天都亮了，”想到老爸老妈嗜牌如命，估计没有明天晚上他们是不会回来的，“算了，我还是下车自己想办法吧。”

　　小小不想再麻烦洛航了，毕竟俩人非亲非故。

　　洛航没有讲话，沉吟的目光极快地做出了决定，“我送你去我爸那里吧，反正他这两天老是念叨你……”

　　小小一拍脑门，“我最近有点忙，差点忘了对他的承诺。”估计洛立诚这会儿又闹小孩子脾气了。

　　洛航发动了车子——

　　他有些粗线条，但不是不近人情，辛小小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在机场附近走动确实不安全。

　　洛航把她送进别墅时，惊动了阿姨，他不由分说地将小小推给了她，“帮她安排一间客房休息。”

　　阿姨打着哈欠上楼给她收拾房间，小小见他的车就停在门外，别扭地问他，“你今晚不住在这儿吗？”

　　“我不太习惯住这里。”他拿了车钥匙就要走人。

　　小小情急下拉了他一下，“可是明天你爸爸醒了后，我怎么解释？”

　　洛航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这一老一小还挺投缘，洛立诚看见她第一个反应应该是高兴才对。

　　“实话实说。”

　　小小是真的困极了，她已经考虑不了太多的事情，到了客房，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手机没有上闹铃，这一觉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是再睡来时，房里已是一片明亮了。金黄色的太阳溢满了这个城市，独独不敢打扰了她。

　　小小再一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她疯狂地洗漱了一下，然后跌撞着跑到了楼下……在别人家里睡到这么晚，而且还没有跟主人家打过招呼，不知道洛立诚会怎么想？

　　“小姑娘，你睡醒了？”洛立诚戴了副老花镜，正坐在沙发上看报。

　　小小尴尬地朝他摆了摆手，“老顽童，咱们又见面了。”

　　说完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哪里是又见面了，明明是你自己找上了人家的门。

　　“昨天晚上……”

　　“不用解释，李婶都跟我说了……洛航那小子真是不靠谱，怎么说也要事先跟我打个招呼嘛！”嘴上数落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都笑作一团。

　　小小没有解释，就让洛立诚误会去吧，有些误会，能促进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小姑娘，你要是累了，就再去睡一会儿，我不急着出去吃饭……”最后一句话他是半掩着嘴挑着眉稍讲的。

　　小小就差呵呵两声了，谁说她要出去吃饭？不过如果有人肯付钱，又能免费吃一顿意大利料理，好像也瞒不错的。

　　但小小人好，外面那贵死人不偿命的意大利餐厅，说实话，手艺一般般，吃多了都一个味儿的。

　　她跑到他身边，神秘地问他，“老顽童，想不想自己在家里做意大利面吃？”为了引诱他，还胸有成足地保证，“我做青酱面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

　　洛立诚眼睛蓦地亮了一下，“好啊好啊，需要什么食材，我让李婶去买……”

　　中午饭，小小和洛立诚做的家常菜，洛立诚没敢多吃，生怕晚上的美食吃不下去。小小从下午就开始准备，她不仅做了青酱面，还做了两份奶油蘑菇汤。

　　这些都还算简单，而唯一不简单的就是cheese蛋糕，又要打发蛋白，又要烘烤，还要拿到冰箱里冷冻，一整个过程下来，耗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洛立诚看着那青青白白的西餐，就开始摩拳擦掌，又忍不住同小小打着商量，“这么好吃的西餐，没有咖啡怎么行？要不然来一小杯……”他手指丈量着杯子的大小，最后还是定在了咖啡杯的大小上。

　　小小跟他摆了下手指，“NONONO，吃意大利面是不能配咖啡的，咖啡是配着牛排吃的……吃意大利面呢，最好是配上红酒……”

　　洛立诚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一打响指，“就听你说，我家里正好有一瓶上好的红酒，咱爷俩来点？”

　　小小比了个‘ok’的手势，洛立诚兴高采烈地从书房里拿了出来，还刻意找来了两个高脚杯。一面开瓶塞，一面笑叹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在行……”

　　小小看着他就要往高脚杯里倒，伸手将红酒揽到了自己手里，“那是自然，我不仅在行，而且呀，还知道这红酒该怎么喝。”

　　“怎么喝？”

　　小小神秘兮兮地一挑眉，然后在两个高脚杯里各自倒了一点点，“红酒不是白酒，也不是啤酒，不能暴饮，”她端起来闭着眼睛在鼻子下嗅了嗅，陶醉道，“红酒就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回味着它的甘醇……”

　　洛立诚是咖啡没喝成，还被小小骗着只给了一口红酒喝，但是他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有你的，好吧，我说不过你，一小口就一小口，总比没有强。”

　　小小刚满意于他地妥协，又听洛立诚新奇地同她讲，“我告诉你一件奇事，前两天，我那个木头儿子，从美国给我买了两罐低因的咖啡，还允许我一周喝两次，你说奇不奇？”

　　小小呵呵了两声，嘴上说道‘真奇怪’，心里却道：你那个木头儿子还是我教的，有什么好奇的。

　　一老一少刚要坐下来享受美食时，洛航却带着渺渺过来了。

　　三个人都惊讶了一下，洛航扬了下浓深的眉毛，率先问她，“你怎么还没走？”

　　小小……

　　“是我把小小留下来的，人家给我忙活了一个下午，比我亲生儿子都强……”洛立诚不高兴地放下了筷子。

　　渺渺却是笑着上前与洛立诚打了招呼，“伯父，我刚听洛航说起您前些日子生病了，也没来得及过来看您……”

　　“不是什么大病，你工作也挺忙，不用总掂记着我，”洛立诚越过洛航，直接看向了渺渺，笑着招呼她，“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吃吧，小小做的青酱面可好吃了……”

　　渺渺对小小点头笑了笑，衣服都没脱，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不用了伯父，我一会儿还有事，就是想过来看看您。”

　　洛航没心机地调头就问她，“有什么事？你不是说已经下班了吗？”

　　渺渺挽了下头发，时不时地看下小小，唇边的笑意僵硬而又微小。

　　“到底有什么事？”洛航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

　　小小解下了围裙，洛航不知道，她知道，因为她在这里碍着人家的事儿了。

　　这点人情事故她再不懂？

　　小小弯着腰调皮地对洛立诚道，“老顽童，这青酱面你自己吃吧，我好不容易有一天的假，还要回家陪我爸妈吃饭呢！”

　　洛立诚眉眼一怔，脸色不悦，但小小想回家跟爸妈吃饭，他也没有理由反对。

　　小小先回房间取了自己的行李箱，下来时，渺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陪洛立诚讲话，看意思，他的心境已经大好了。

　　小小愉快地朝他们挥了下手，“我先走了，拜拜！”

　　洛立诚眼巴巴地看着小小要走人，回手推了洛航一把，急道，“还不快去送送人家。”

　　洛航从微愣中缓下了神，三两步追了出去，“我送你吧。”他想接过小小手里的行李箱，不过被小小技巧性地挡了一下。

　　“不用送，外面有计程车。”小小出了门，就着寒气深深吸了一口。

　　洛航立在大门外，看着小小没入黑沉的夜幕中，他看着她上了一辆计程车，那车灯大放厥词地闪了一下，像卷了扬尘一般，呼啸而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渺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笑中带涩，“是不是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吃饭了？”

　　洛航沉了下眸，微微摇了下头，“跟你没关系。小小不过是个小女孩，她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进去吃饭吧！”

　　远在计程车的小小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辛欣见小小提着行李箱回来，从厨房里探出了头，“不是昨晚就回来了吗？怎么还提着行李箱？我还以为你又出门了呢？”

　　小小旋首在房里一望，没有看见赵思赫，“我爸呢？”

　　“他呀，公司聚餐，不回来吃了……对了小小，你想吃什么，妈妈做给你吃。”辛欣挽了挽女儿的头发，发自肺腑地看着女儿笑。

　　这个举动，却让小小莫名想要哭。“我不吃了，回来放东西，一会儿约了高幸和南博吃饭。”她低着头越过辛欣，把自己的行李箱丢进了房里。

　　辛欣笑叹口气，转身又进了厨房，“好好好，老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你们都当这个家是旅馆啊？想来就来，想走就去……”

　　小小撒娇着从身后环住了辛欣，左摇右晃，“哎呀，我好不容易休息，出去吃顿饭而已嘛！明天，明天我有英语课，但是晚上一定回家吃饭……你告诉老赵一声，他宝贝女儿明天在家吃晚饭，让他必须回家！”

　　辛欣哧一声笑了，“行了，你们父子俩呀都一个样儿，没个正经。”

　　嘴里数落着小小，脸上却洋溢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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