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小夫郎

　　楚齐被说中心底最害怕的事，鼻头微酸，但他很快忍下去，道：“原伯，你不是说我爹娘是从永州来的吗，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去找他们，就算他们已经不在了，我也想知道真相，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丢下我。”

　　原伯心疼得摸摸他的头，道：“傻孩子，永州那么远，你一个人咋去？有些事啊，不知道比知道得好，他们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当年你爹走的时候还叮嘱我，如果他没有回来，让你别去找他，好好过日子。”

　　楚齐心里生了些怨念，说的好听，让自己好好过日子，他们都莫名其妙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还好好过日子，这日子能过好才怪！

　　“原伯，你告诉我关于我爹娘的事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有事没告诉我。”

　　原伯道：“唉，我能知道啥，我只知道你爹娘不是一般人，你娘那么漂亮，你爹那么有学问，像是大户人家逃难来的。我猜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们离开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要是去找，再惹了祸事上身怎么办？听我的，找个归宿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好好的，你爹娘不管在哪都能安心了。”

　　这说了还等于没说，原伯走后，楚齐又独自坐了许久，整个人像是被阴云笼罩，丧气得很。白昶听到了他们的话，他不是故意偷听的，他耳力好，那些声音自己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不会安慰人，看到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白，他想到了什么，把大白踹起来赶进屋去，大白乖乖凑到楚齐腿边蹭他。

　　楚齐回神，揉着大白的头，想起当年父亲抱出一只小白狗时的情景，那时候自己还小，抱着小小的大白高兴得手舞足蹈。现在多年过去，大白年纪大了，趴着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也不能陪自己进山下地到处疯跑了，爹娘还没有回来。

　　或许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看楚齐抱着大白更难过了，白昶挠挠头，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一整天楚齐都蔫蔫的，什么也不想干，但晚饭还是吃菜团子，连个配菜都没有，他实在吃不下了，用昨天采的蘑菇和野菜炒了一碗，煮了米粥，把菜团子放在灶台边烤得焦黄酥脆，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默默吃饭，楚齐暗暗懊恼，觉得自己老这么哭哭啼啼的实在是丢人，怕白昶会笑话自己，偷偷看他脸色，没话找话说：“你的伤还疼吗？”

　　白昶道：“不疼。”

　　“你胳膊能动了吗？”

　　“好多了。”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没有。”

　　话题打住，楚齐啃完一只团子，又道：“你知道永州怎么去吗？”

　　永州这两个字让白昶感到熟悉，虽然失去了一些记忆，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过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去，毕竟他对这里并不熟悉。

　　见白昶摇头，楚齐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吃完后白昶收了碗筷，楚齐没让他洗，自己一瘸一拐去洗了，他可不想再少一只碗。

　　“爹，娘去哪里了？为什么好几天都没回来，我好想娘，我要娘……”

　　“齐儿乖，娘去给你买糖葫芦了，你不是最爱吃糖葫芦了吗？”

　　“可是买糖葫芦要好久啊，我不吃了，我要娘回来。”

　　“齐儿不哭，娘会回来的……”

　　“那要多久回来？”

　　“很快……”

　　爹，你骗人，娘没有回来，你也没有回来。

　　楚齐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上，擦去满脸的眼泪。

　　第二天楚齐又起晚了，昏昏沉沉出去，看到白昶正在灶前烧火，学着他昨天的样子烤团子，结果捞出来两块黑炭。楚齐哭笑不得，道：“这个得等火小了放在边边上慢慢烤，哪能直接扔火堆里，那不成烧柴火了。”

　　他扒拉了几下火星子，拿了两个饼子放在灶台边上，转头看到白昶用沾了灰的手擦脸，脸上跟花猫似的，没忍住笑道：“真想知道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有时候看着挺吓人，有时候又傻的好笑。”楚齐把烤焦的菜团子收拾收拾吃了，打算煮点米粥下饼子吃，打开米缸却见已经快见底了，这阵子事多，他好久没上镇子了。

　　为了给白昶治伤养身体，家里鸡蛋吃了七七八八，因为受伤也没法上山采药，没赚到啥钱，积蓄也不多，得好好合计合计才行。

　　可谓是屋漏偏缝连夜雨，在两人正吃饭时，葛二叔来了，说楚齐地里种的菜苗被牛啃了。

　　楚齐听了两眼一黑，起身就要走，倒霉催的膝盖撞在桌角，疼得他差点没背过气去，本来就疼的伤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那块菜地离刘猎户家不远，整个村里有牛的人家不多，刘猎户就算一个，菜被谁啃的显而易见，楚齐又气又恼，就知道赵金花不会善罢甘休。

　　“你别急，急也没用，我把咱家菜地里菜苗匀你一些就是了。”葛二叔怕他打到刘猎户家里讨不了好，劝道，“你还伤着呢，别乱动了，菜再种就是了，别伤着身子。”

　　楚齐揉着膝盖谢过葛二叔，葛二叔宽慰了他一会，看看白昶，暗暗叹了口气，觉得楚齐这孩子实在是不容易，没爹没娘，这会找了个汉子还是个废了胳膊的，得罪了刘猎户家，往后怕是还有得气受。

　　“可惜没人亲眼看见刘山根的牛吃了你的菜，不然非找村长说理去，这家子人真是缺大德了，老跟你一个娃娃置什么气。唉，但凡你家里有个人，也不至于……”葛二叔又看了白昶一眼，见他灰头土脸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又是同情加无奈的一声叹。

　　白昶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关爱智障的意味，隐约明白了什么。在旁人眼中自己和楚齐已经是那种关系，这个时候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要是不能讨回公道，恐怕会被人看不起。

　　可他和楚齐又不是那种关系，这与他又有何干？

　　白昶本想事不关己，但见楚齐要往地里去，想看看菜苗还有没有救，见他一瘸一拐的，还是陪着一块去了，省的他又摔了坐在路边哭鼻子。

　　菜地被踩得乱七八糟，菜苗本就生得没多高，这会是一点不剩，楚齐坐在田坎上欲哭无泪。想去找刘猎户家说理，可想想就知道他们定然是百般抵赖不会承认，去了也是白去，只会给自己找一肚子气受。

　　白昶看了看楚齐，道：“要怎么做？”

　　就当是报恩，楚齐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那一家三口，也不过是他手起剑落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有些意外，自己为什么会想到杀人？

　　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情。

　　“还能怎么办？自认倒霉呗。”楚齐哭丧着脸，“等我腿好一些得上镇子买些菜种来，不能再麻烦葛二叔了。”

　　听他这么说，白昶也按下心中蠢动的杀意，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此时的手上还沾了锅灰没洗干净，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本该是一只握着剑的手。

　　剑。

　　他眸光一沉，动了动手指，

　　虽还觉些微疼痛，但他知道，这条胳膊，很快就能好了。

　　回去后楚齐给膝盖抹伤药，实在下不去手使劲揉，意思意思揉了几下，让白昶帮他给后背上药。

　　他虽然是个哥儿，但爹娘离开得早，没人教过他相夫教子这一套，只当自己是个寻常男人，与白昶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大妨，由他抹着药，自己拿着小本本记账。

　　米面都所剩无几，菜团子都快没得吃了，地里的菜被啃了，自己伤了腿又不能出去找野菜吃，不然这个时候山里的各种野菜蘑菇还有春笋都够吃了。

　　往年也有他病了不能干活的时候，都是靠村里人接济帮助，可现在他找了个所谓的“汉子”，在村里人看来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大家都过的不容易，这会也不好再白拿别人的好处。

　　楚齐在房前屋后走来走去东瞧西看，拧着眉头似是在寻思着什么。

　　“大白，你的胳膊好了吗？”楚齐来到白昶跟前，脸上是单纯无害的笑。

　　白昶道：“好了。”

　　楚齐在他边上坐下，揉着受伤的腿道：“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你被人追杀受了这么重的伤，是我救了你，对吧？”

　　白昶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楚齐道：“常言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一命，那恩情可不止是滴水，简直是大暴雨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想报答我，现在就有报恩的机会。”

　　白昶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楚齐就继续说了下去：“你看，我受伤干不了活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饿死，你能不能……帮我把地翻了。”

　　白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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