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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截玉佩
“我不正常吗?”
双辞肩膀微微下倾,离开他的魔爪,“你正常吗?”
傅杳初从容的看着她,“是,我不正常。”傅杳初侧目望着裴辜忱,“这些糖人不吃多浪费,少侠若是不喜欢,不如让我带回去给兰儿吃?”
裴辜忱迟疑了几秒,便把糖人尽数递到他手中,淡淡道:“你随意。”
傅杳初拿着糖人,微微一笑,“那就多谢少侠割爱了。”
双辞突然灵光一闪,“傅公子吃喝玩乐经验老道,这璃京城内哪里最好玩?”
“那可多了去了,热闹的茶楼酒馆这么多,你想找哪一种类型的?”
双辞笑道:“当然是那种,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那不就是勾栏瓦肆里边的——”傅杳初眸光一转,“牡丹棚嘛。”
半个时辰后,牡丹棚内,双辞带着裴辜忱坐在戏台前,一手拿着海棠酥,一手端着茶盏,好不惬意。
双辞往嘴里塞下一个海棠酥,甜香透齿,嘴中一时溢满香味。
戏台上正唱到:“最喜得今朝新酒熟,满目花开似绣。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双辞转头看着傅杳初,问道:“这出戏叫什么名字?”
傅杳初端起茶饮了一口,想了想,道:“招子上写着《琵琶记》。”
这出戏听得双辞很不舒服。
戏文讲的是蔡伯喈与赵五娘新婚不久,蔡伯喈背井离乡进京赶考,高中状元后另娶丞相之女为妻,结果家里闹饥荒,父母双亡,赵五娘卖发葬亲后,身背琵琶,一路弹唱乞讨进京寻夫的故事。
双辞抿了口茶水,“这戏不好,叫人看着不舒服。”
裴辜忱磕完手中最后一粒瓜子,轻轻拍了拍手掌,“有何不好,三人一起把家还,坐享齐人之美。”
“五娘在家中遇饥荒,被婆婆误会,受尽委屈且不提,相府千金虽嫁予蔡伯喈,却得不到他的真心也按下不表,光说蔡伯喈的父母,当初逼他求取功名,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真真叫人扼腕。”
裴辜忱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兀然笑了起来。
双辞不解,“你笑什么?”
裴辜忱的笑意盈满了眼睫,将眼底落寞掩映,“我笑他们傻。”
双辞无言,用手戳了戳傅杳初的肩膀,低声道:“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不对劲?”
傅杳初点点头,表示同意。
双辞还想再问问傅杳初,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玩时,一个粉色的身影突然撞到了裴辜忱身上,茶水泼了他一身。
那粉色身影掏出一块手帕,慌慌张张的替裴辜忱擦衣服,“公子对不起,我绊到东西了,你可有伤着?”
裴辜忱微微皱眉,脸上有一丝不悦,良久,神色缓和下来,轻轻启唇,“我没事。”
双辞望着那抹粉色的身影,不禁想长啸一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彼时裴辜忱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时,不是制造落水就是绑架,如今也有人跟在他身后,走他走过的路了。
双辞忍不住再感慨道,爱情,果然是个容易让人受伤的东西。
直到那粉衣少女凝着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裴辜忱也没有再抬眼看人家一眼。
双辞忍不住再感慨,前世自己是怎么被这个人骗到手的?
因着裴辜忱衣裳湿了,双辞只好早早回了府。
第二天早上,双辞一睁眼,便看见桃之压着秀珠跪在她的床榻前。
桃之见双辞醒来,抵在秀珠后背的手又严重了几分,“你自己跟小姐交待清楚,你干的好事!”
双辞尚未睡醒,惺忪着睡眼看了秀珠好一阵子,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做梦。
“秀珠,这是什么了?”
秀珠双手撑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眸子里溢满了泪水,呜咽道:“奴婢知错,求小姐饶了奴婢吧。”
双辞见秀珠哭的厉害,目光望向桃之,“她这是犯了什么错?”
桃之从怀里掏出一块半截的圆形玉佩,递到双辞面前,忿忿道:“小姐,咱们这是灯下黑,家里着了贼了!”
双辞接过玉佩一看,当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玉佩是她父亲的,虽然只是半截玉佩,但她父亲时常佩在身上,除了上朝,甚少取下来。
据她父亲所言,是位已故的亲人赠的,不小心摔了半截,另一块找不到了,顾及故人之情,便把剩下的半截留了下来。
当初还不觉得这话有问题,如今仔细回想,却发现漏洞百出。
是得怎么样的亲人,才能用情至此,又是怎样的摔,能把另一截给摔到找不着?
双辞摇摇头,试图挥散心里那股不好的念头,她一定是受了昨天那出《琵琶记》的影响。
但如此贴身之物,秀珠是怎么窃到的?
双辞再细看,却能发现这玉佩与他父亲的那块还是有差别的,虽然流苏吊穗一模一样,新旧却不相同,玉佩的光滑程度也不同,这一块的边上有一个小缺口,像是摔到地上的时候给碰出来的。
双辞:“秀珠,这玉佩果真是你偷的?”
秀珠眸子转了转,“这,这玉佩是奴婢捡来的。”
桃之怒道:“你在哪捡的,再捡一个让我瞧瞧。”
秀珠委屈道:“桃之姐姐,我真的是捡来的,就在后院那,挽梨殿前边那块草丛里。”
双辞愣了愣,“你去挽梨殿做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路过。”
挽梨殿地处偏僻,与其他地方都有段距离,说是路过,未免太过牵强。
双辞半眯双眸,微微怒道:“是不是肖想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不肯乖乖说实话,这府里可就容不得你了。”
秀珠面色惨白,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奴婢说的,句句属实。”
双辞起身下榻,行至秀珠跟前,用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老实告诉我,这玉佩究竟是怎么回事,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主仆情分,毁了自己的前程。”
秀珠紧紧咬住下嘴唇,眸子里仍是倔强。
双辞松开她的下巴,冷冷道:“把她关到柴房,不坦白就不许给饭吃。”顿了顿,又道:“再让刘妈做一道火腿炖肘子放在她看得见,够不着的地方。”
桃之应声,找了块抹布堵住秀珠的嘴,带了下去。
趁着父亲还在上早朝,双辞偷偷的潜进了书房。
书房内砚匣,墨匣,书匣,各种匣她通通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双辞颓然的坐在案桌旁的扶手椅上,难不成她猜错了,那玉佩确实是她父亲的东西。
双辞刚准备离开,突然发现,玉佩就放在雕花窗下方的台子上。
双辞有些意外,这么重要的东西,竟会随手搁在这里。
双辞拿过玉佩,将两块玉佩重合在一起,玉佩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双辞脑袋突然发痛,封尘在记忆深处的回忆,突然炸开,一下子全浮现在脑海里。
双辞把玉佩放回原处,逃一般地出了书房。
她浑浑噩噩回到卧房,分明是仲夏的天,她却丝毫不觉炎热,反而觉得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越来越冷了,她从檀木橱柜中拿出棉被,一圈一圈裹在身上,最后把身子蜷缩起来。
是夜,沉沉夜幕之下,双辞孤身一人坐在竹筏上,竹筏在不见边际的海面上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沉入水中。
海面狂风大作,海浪一阵接一阵的拍打在礁石上。
“阿辞。”风中隐约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叫她。
“谁?”她的声音被风揉碎,身上的薄衫快被劲风撕碎一般,风中陆续传来许多凄厉的哀嚎。
“阿辞。”那声音还在继续,夹杂在凄厉的哀嚎之中,听不真切。
她四下张望,入眼之处,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阿辞。”那声音突然近了,这次她听的真真切切,是从水下传出来的。
水下显出一张苍白的脸,挽着一个妇人的发髻,双辞心里隐约觉得,这个人似乎是她的母亲。
“母亲。”她只觉得母亲似乎离开了她很久,她很想念她,声音不禁带着哭腔。
“乖孩子,到母亲这里来。”那声音逐渐远去,似乎要深深沉入水底。
她急忙伸手到水中,想要留住这个声音。
冰凉刺骨的水中瞬间伸出无数双枯瘦泛白的手,将她拖入水里。
她的眼睛上似乎覆着一双手,让她无法睁开眼。她拼命挣扎着,双手在水中摆来摆去,好像触碰到了很多人的手。
渐渐的,她身体越来越疲乏,最终失去所有力气深深沉入水底。
耳边响起许多人的声音。
“是你欠我的!”
“双辞妹妹,梨花酿味道如何?”
“小姐,夫人她死的冤枉啊。”
“小姐,奶娘不能再陪着你了,你千万要当心,要当心......”
这些声音响彻在她周围,吵得她头痛欲裂。
“小姐。”
似乎有人在唤她。
“醒醒!”
那声音开始急切起来。
她想要开口回应那个人,却发现嘴巴也被一双手给紧紧捂住了,窒息感也愈发强烈。
厢房里,桃之急的满头大汗,她想扯开双辞身上裹着的被子,却发现双辞的力气大的惊人,她根本扯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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