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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回去后,客栈灯火通明,看着那寂静的客栈,不知怎的,让人觉得没有人气,愈发阴寒。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不会是这种气氛。
白飞飞回身看了一眼沈浪,沈浪也在抬眼看着客栈二楼天字号房,那里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灯笼橙红的光映在他眼底
。
白飞飞垂目欲下马,沈浪翻身下马,伸手欲接她。
白飞飞看他良久。
沈浪笑道:“把手给我吧,若你不是我夫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这一路,乌鸡蛋刻意只给他们一匹马,沈浪在后面驾着马,白飞飞就一直在前面坐着,沈浪偶尔能看到她的眼底,她不
发一语,他也跟着安静地沉默着。沈浪聪明得很,他不想逼她,但没有收手,他撑在她两侧的手臂,保持着温柔而守护
的姿态。
“刷”扇子打开的声音。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是角落黑影中慢慢显出人形,一步步走出来的王怜花。
王怜花可怜兮兮道:“沈兄,你的烂摊子可让我好生麻烦啊。”
沈浪道:“是让你看的好不尽兴吧。”
王怜花道:“朱七七吵着回家,熊猫儿不放心追了出去,可是我不能让阿飞看到有难过的感觉啊,我就只能把阿飞放出
去了。”
白飞飞欲急。
沈浪回头看她笑笑。
王怜花看二人神色,一笑。
王怜花继续道:“可是我又不能让阿飞出去,他可是乌鸡蛋能够和你斗的原因啊,于是我就把朱七七找回来了,可是让
她哭啊闹啊的更让阿飞不安心啊,于是我就把她催眠了。可是她安静了熊猫儿又不安静啊,但是熊猫儿可是会功夫的啊
,我就和熊猫儿恶斗了一场……”
沈浪皱眉道:“那你这是来……”
王怜花往他肩膀上一倒:“我浑身内伤,以后可别让我给你带孩子了,尽管这孩子是我外甥,你那混蛋孩子跟你似的,
生生劝不动,一语不发,把我折磨够呛。现在,是你照顾我了……”
沈浪喃喃道:“他一语不发……”
王怜花一下子被提了起来,沈浪抓住了他臂侧。“那孩子还要你查一下。”
拉他就走。
王怜花在后面被这情况弄得反应不过来,一时走的东倒西歪,“沈浪……你耳朵聋了吗?我说我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我浑身是伤的……”
白飞飞一直在后面看着,不知怎么的,竟然没有顾上担心阿飞,不自觉笑了。
如果有那么个人比你担心比你恐惧比你忧虑,人类大都会有微微缓和的轻松。
沈浪没有猜错,阿飞中的是梨花溪,这毒潜伏着倒也没害,不伤身,和常人无异,只是慢慢的心性会变得凶残,迷失本
性。
沈浪叹气道:“乌鸡蛋果然是想的狠绝,一个身怀绝技的善良孩子,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做的残忍的杀伤,大概这毒解
掉了一辈子都会郁郁寡欢吧。”
他说这话时,阿飞一直眼神晶晶亮地看着他,沈浪知他大概是没忘记下午的事情,伸手,抚着他的头笑笑。
阿飞欲张口,看看白飞飞,闭上了嘴巴。
这让白飞飞一愣。
沈浪把手掌从阿飞的头移到肩膀,手掌上的温热的力度传到阿飞肩膀上,沈浪道:“叫我爹。”
声音坚定而沉着。
他的眼底冷静的很。阿飞面前就是这样一张脸,他知道这样一句话对于他这样一个大侠来说,是有多铿锵有力,铭记于
心。
阿飞愣愣的,看看白飞飞,这是一个孩子本能的反应。
白飞飞为自己之前递休书觉得愧疚于阿飞,她是一个母亲,可以为孩子忍辱负重,自然可以为孩子接受一切。柔声道:
“阿飞,你不是问你爹是谁吗,娘告诉你,他的确是你爹。”
阿飞看着白飞飞良久。他哪有一直问,她娘不说他边不问,只是一直在心里问罢了。白飞飞知他一直都想知道自己的爹
的下落。他不知道自己为沈浪和白飞飞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他在权衡,他在为难。他不想让白飞飞牺牲自己博得孩子的
快乐。
沈浪叹气道:“阿飞,好生休息吧,今晚我陪你睡。”
白飞飞与王怜花具是一愣。
阿飞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一句话:“好,我等你一起睡等了好多年了。”
这一句话,沈浪和白飞飞都沉默了。
白飞飞一夜没睡。
昨夜阿飞的话已让她心里难受。朱七七那个姑娘醒来偷偷跑了出去,熊猫儿追了出去。但是沈浪和王怜花都没有追出去
,她走之前对着灯火朦胧的客栈大喊:“沈浪,你有家室我不要你了。”
她一介女流,却坚定如铁,那里的坚定传的很远,很远,足以让人心惊。
天蒙蒙亮,外面隐隐有着蓝蓝的天色之时,白飞飞迷迷糊糊似乎睡了,似乎又没睡,迷蒙间身边突然站了个人,丝毫没
有气息,白飞飞一惊,人未看清,跳起来就要与之过招。人未跳起,肩膀已经压下温柔的力道,这力道与气息,是白飞
飞再熟悉不过的。
来人柔声道:“阿飞刚睡着,我给王怜花留了字条,别吵醒他们。”
白飞飞心道你岂不是一夜未睡,看他神采奕奕,未有丝毫疲惫,看起来要做事的模样。他来要做什么,白飞飞大半已猜
到。
白飞飞道:“若要吵醒阿飞不容易,他初遇自己的爹,更不会轻易放手。”
沈浪道:“他睡的很香,睡前还顺手点了我睡穴。我已料到,把他安置好,就来了。”
白飞飞一阵轻笑,险些笑弯了腰。“你倒是很会做爹。”
沈浪道:“这有什么难的,我做的比你这个母亲少多了。”
白飞飞不笑了,道:“你有什么法子,让乌鸡蛋把梨花溪的解药交出来。”
沈浪道:“目前没有。”
白飞飞看了他一会儿,道:“不愧是沈浪,硬是把一件没有谱子的事说的这么风轻云淡。”
沈浪道:“乌鸡蛋只是放我和你回来看一下阿飞而已,他还是要调我们去,只怕这次遇到的事情更艰难更荒唐。”
白飞飞道:“你可没有一点艰辛的样子。”
沈浪道:“有的,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阿飞的事,我很认真。”
他是很认真,乌鸡蛋打量他一会儿。把刀子扔给白飞飞,“你若杀了他,我就把解药交出来。”
熊猫儿被架在十字架子上,眼神愤怒,显然他们也同时抓了朱七七。
白飞飞提着刀子,她看着手中的刀子,心道这乌鸡蛋倒是狠毒,一个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的母亲,让沈浪左右为难。
她倒是一点没有客气,拾起刀子就刺入熊猫儿身体中。
乌鸡蛋和沈浪都愣住了。
沈浪一手刀敲晕乌鸡蛋,来不及惊讶乌鸡蛋竟然不还手。他一把推开白飞飞,封住熊猫儿气脉,这时候武忌惮押着朱七
七上来,吴忌惮叫来医者,
给熊猫儿医治。
沈浪和白飞飞又被关了起来,就是他们成婚当日的那间房子。
白飞飞往床上一躺,闭目,她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言语,没有动作。
沈浪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良久,白飞飞道:“熊猫儿昨晚和王怜花的恶斗伤的不轻,如今被我刺这一刀,华佗在世也未必能活下去吧。”
没有回答。
白飞飞道:“你很惊讶白飞飞如此心狠手辣,你印象中的白飞飞不是这样的。”
没有回答。
白飞飞道:“若是熊猫儿不死,阿飞就会死,我当然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没有回答。
白飞飞道:“你有怒气,只是不愿发作。”
躺在床上的白飞飞突然被压住,沈浪左手制住她右手手腕,右手掐住她的脖子,白飞飞没有反应。她抬眼看沈浪,她的
脸庞很美,是王怜花说过的
“国色天香,果然是国色天香”,洋溢着青春的那种甜美动人。她的眼睛却如一潭死水,安静的很,死寂的很。
沈浪掐住白飞飞脖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向后滑,滑向她耳后,拇指按住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下去。
白飞飞似是听到他的叹息。“你想让这一切尽快结束,我也想。我会让这一切尽快结束。”
熊猫儿倒是没事,缠着白色绷带一圈一圈的,还冲着朱七七乐呵呵的。朱七七含泪照顾他。只是乌鸡蛋甚是不满意。
他这样的人,不满意,就会有行动。
白飞飞和沈浪此时还在那间屋子中,上午的清风,正午的太阳,下午的树荫——一切都是一种安静,沈浪敏感地感受到
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那
种杀死人的安静。
白飞飞叹气道:“看管我们的人都不见了。”
沈浪拉她出去,偌大的院子果然没有了人。
看着沈浪走来走去,白飞飞不发一语。
沈浪正忙着寻找熊猫儿和朱七七,突然停下了脚步,半晌,回身怔怔看着白飞飞。
他定定的,喃喃道:“你知道的,你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
白飞飞看他半晌道:“沈浪太聪明了,你的聪明简直是罪孽,人间不应该有这种智慧的。”
沈浪道:“我不想听你夸我,我只是觉得你过于安静……”
白飞飞道:“我是在大漠长大的,但我巡游至东海时,在海边生活过两年的。”
沈浪道:“我现在不想听这个,但以后你要讲给我,你先告诉我……”
白飞飞打断他:“你急什么,我会慢慢说自然是不能急的。”
因为此时着急已经没用了,该来的躲不过。
沈浪不语了,他看着白飞飞,眼神安静而怜惜。
白飞飞笑了,沈浪说“但你以后要讲给我。”
这个“以后”分量很重啊。
白飞飞道:“偷香门依山傍海,和那时候的地形很像。现在的风向,感觉也和那时候很像。那座山在这里虽然能够看到
,可是我们根本不能在短短
的时间中过去,不过没关系,熊猫儿,七七姑娘大概此时在那里吧。他们很安全”
沈浪不急了,喃喃道:“是吗?”
白飞飞叹息似的笑道:“沈浪的聪明与卓越是与他人比的,但是如果你遇到的不是人的智慧与手段,而是自然的力量,
你又会如何呢?”
她身后的房屋上倏地腾起巨浪,浪高数丈,滚滚而来。
惊涛骇浪中,白飞飞记得沈浪紧紧抓住他的手,从未放开过。
他们沉入水底,周围是浑浊的蓝色世界。
沈浪没有放弃,他动的很快,带着白飞飞奋力向上游着。只是那水面似乎总是那么远,远的总是拉不近距离,拉不近联
系。
渐渐的,沈浪觉得气息有些不足,他更加卖力,他和白飞飞不能一起死在水下,他们还有阿飞。
他突然感觉握着白飞飞的手一松,沈浪一惊,自己的头被捧住,白飞飞吻住了他。
他的气息渐渐稳足。
有气泡在他们脸颊边飞过
她度气给他。
她做出这样的事他不惊讶,可真正发生了,沈浪还是惊讶地看着她,看她安然满足的笑颜,看她眼底深深的笑意。
她若有泪水,怕是早已流干
,然而她终是这样的笑了,在她把最后一线生机给他时。
沈浪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他拉着白飞飞的手腕,没有松手,他的力度让她的手腕上起了淤青,他不在乎。
他拉着她就好。
他明明是拉着她的。他一遍遍地告诉阿飞,阿飞没有怪他,他沉默着,轻轻地拥住了他爹。像足了一个大人。。
阿飞的梨花溪解了,他们付出的代价太过惨烈,乌鸡蛋与偷香门就此在江湖上消失了。朱七七回到了江南朱家,和
熊猫儿一起回去的。。
沈浪买下了偷香门的范围,尽管那里海啸频生并不安全。
他在等待,等待白飞飞的出现,王怜花说他“自认为有,就会有;连自己都认为没有,又怎么会有一线希望”。。
他不用这样说,沈浪也知道的。
他就住在他们成亲的那间房中,房中的一切布置的都和那晚一样。细细想来他们的经历十足传奇。初识时他是落拓
的赏金猎人,她是楚楚可怜
的孤女;再见时她是别人的未婚妻子,而他身边也有了江湖第一美人与江湖第一富有的女子;他们的初夜是古楼兰太监
的房间中,她说,我要一个
你的孩子,你快死了,我以后看见孩子也不会太想你;他们的婚礼上她死活不愿嫁给他,那夜她忍着痛和他拜堂;他们
重逢时她扮作男子,就在青
楼边上舞者鞭子,他看的心惊肉跳,惊魂动魄;他们敌对时她叫他“沈大侠”,诚心诚意地敬佩他,还说要找他们孩子
的爹,让他哭笑不得,感慨
不已。
他每次想想都会笑出声来,生生添出了几分乐观和勇气,等待她的勇气。
阿飞与他比更加乐观,东一句“爹,教我功夫”西一句“爹,你好笨啊,这盘棋又是我赢了”偶尔给他来点折磨不
已的小算计,让沈浪恍然以
为,这么多年,阿飞是在他身边出生,长大的,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他安然接受了一切
若是自己没有信念,心中的美好的愿望,又怎会发生呢
他一直在等她,等待她,再次出现
就像那夜她抱着朱七七累的津津的汗颜,男装扮相很适合她,英气而不乏魅力,她的出现让他意外,他期盼,这样
的意外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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