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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马
太阳西斜的时候,魏千月和银霜都有点意犹未尽,就想留在马场多练几天。
赵青州告诉她,马场条件简陋,如果执意要留下,天黑以后可不许吵着闹着要回都护府去。
魏千月自信地说不会。
赵青州觉得只要带她去晚上休息的地方看上一眼,她指定会后悔。
事不宜迟,赵青州直接就将魏千月领到了他睡的屋子。
赵青州打开房门,将魏千月往里轻轻一堆,指着屋里头,说:“好好看看,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魏千月对此很是不满,不曾看往屋里扫上一眼,就倏地转过身来,问他:“你好像笃定了我不能吃苦似的?”
“难道你能?”赵青州反问。
魏千月不服地轻哼一声:“我只是不爱吃苦,不想吃苦,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吃苦。”
赵青州指着屋里:“那你先看看是不是你爱吃的苦。”
魏千月斜睨了他一眼,才转身打量起屋里的陈设来。
屋里的床是用土砌成的,上面铺着木板,垫一层薄薄的褥子,衣服和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床旁边有一套做工粗糙的桌椅,桌角搁着笔墨。洗漱用的脸盆架置于墙角,脸盆架上披着一块毛巾,放着一个木盆。
除了这些,屋里再无其他。
“怎么样?准备走了吗?”赵青州侧身立在门边,恭候魏千月出来。
魏千月本来是想走的,可一看他这架势,突然就犟上了。
“谁说我要走,这种床我还从来没睡过呢。晚上,我就留在这儿了!”
魏千月往椅子上一坐,眼睛斜睨着赵青州,一副不服输的劲儿。
赵青州意识到自己言行上的不妥之处,连忙好声哄道:“你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只是不爱吃苦,不是不能吃苦,刚刚是我错了。”
魏千月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原来的表情。
赵青州继续给她铺台阶:“你出门急,没带换洗的衣物,宿在马场属实有些不方便,我陪你回去吧。”
听到此处,魏千月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你说得有理。”
赵青州刚要抬手作请,却见她狡黠一笑,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今晚还是想留下,我马车里有换洗的衣物。”
接下来,无论赵青州怎么劝,魏千月都不肯回去。
赵青州心说也好,让她体验一下马场的饭菜和没有炭火的屋子,她就不会再犟了。
马场里只有一个共用的浴房,银霜和云雀轮流给对方守门,轮流梳洗。魏千月却嫌那地方其他男人也用过,不肯用,只好在赵青州房里用热水擦洗。
赵青州原本倚墙守在门外,可屋里传来的拧毛巾的水声,让他第一次觉得人的耳力不该那么好。
于是,他改成在门外走来走去,企图用脚步声掩掉什么。
王小羽过来喊吃饭,赵青州朝他摆摆手:“知道了,你嫂嫂那份给她额外留着。”
王小羽道了声“明白”,转身又跑了。
吃完饭,赵青州照例把整个马场巡察了一遍才开始洗澡,准备睡觉。
屋外月色如水,屋内灯火昏黄,赵青州一边往床上垫被子,一边对魏千月说:“今晚你睡里侧,我睡外侧。”
魏千月问:“为何?”
赵青州解释说:“床太窄了,我怕你掉下去摔成丑八怪。我皮糙肉厚不怕摔,所以还是我睡外侧比较好。”
魏千月欣然接受。
息了灯,魏千月可能是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睡觉,一时竟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就跟赵青州聊起了今天骑马的感受。
“自己着手去驯服一匹马还挺有意思的……”
魏千月叽里呱啦地说着,赵青州时不时应上一声,氛围和前几日两人围着火盆烤头发时一样好。
不知说了多久,魏千月终于说困了,心满意足地睡去。
赵青州听着身旁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有些不可思议地想:她还真能在这里睡着呀!
夜里,赵青州又醒了,只因屋里没有点炭火,魏千月直接把他当暖炉贴着,他那么警觉的人,哪有不醒的。
面对退一步就会摔下床的窘境,赵青州终于意识到,只要在同一床被子里,睡哪侧都是一样的结果。
次日,天气依旧晴朗,魏千月睡到日上三竿,最后是被嘈杂的说话声吵醒的。
马场里来了一批人,是赵青州从军中挑出来的骑兵苗子,今日来马场驯马,他们不知道魏千月在此,且还没睡醒,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驯马的事,并没有控制音量。
云雀来伺候魏千月梳洗,并告诉她银霜一早就去找张英请教骑马的事了。
魏千月感到欣慰的同时,觉得自己也不能落后。于是,一吃完早饭,就积极地跑去找赵青州。
赵青州正在给那些骑兵训话,注意到魏千月过来了,也没停下,只声音似乎放柔了不少。
士兵们注意到了赵青州的变化,眼睛忍不住偷偷往魏千月的方向瞟。
赵青州见这些人心思已经飘了,知道多说无益,便止了训话,让他们列队去马厩选马。
赵青州朝着魏千月走去,忽听到那队骑兵喊了声转弯的口号,觉得奇怪,忙顿住脚步,转身看去。
只见原本朝着马厩方向去的队伍,正拐着弯,调整方向,朝着魏千月所在的地方去了。
“你们做什么?”赵青州急喝。
士兵一听,跑得更快了,他们都好奇赵青州娶的郡主媳妇长什么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岂能错过。
士兵们径直来到魏千月面前,立定行礼:“夫人!”
魏千月被这阵仗整得怪不好意思,僵着笑容道:“免礼!免礼!”
赵青州忙过来将人赶走,然后些许抱歉地问魏千月:“没吓着吧?”
魏千月从远去的队伍那里收回目光,笑着应道:“没吓到,就是有些意外。”
赵青州解释那些人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好奇,魏千月表示明白。
赵青州把自己接下来的训练任务跟魏千月大致说了一下,然后抱歉地说道:“接下来可能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你可以先回都护府,你的马我会驯好送回府上去。”
魏千月一听,感觉赵青州又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去一次,当即决定留在马场里。
“我想自己驯那匹马。”魏千月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借口。
赵青州抿了下唇,眼神微闪,故意问她:“自己驯,不怕摔成丑八怪吗?”
魏千月眨着眼睛想了想,不是很有底气地说:“不怕!”
“行,那我就不管你了。”赵青州转身欲走,眼里藏着几分狡黠。
魏千月连忙拉着他的袖子:“这是你的马场,我在这里驯马,你不管一下,万一出了事,你是要负责的。”
软话硬说,还挺叫人没辙的。
赵青州莫名欢喜,应道:“等我空了教你。”
“行!”魏千月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松开他的袖子,摆摆手说,“夫君你先忙吧!”
银霜得知魏千月想在马场里住几天,很有眼力见地回了一趟都护府,不仅给魏千月拿来了换洗的衣物,还顺道去街上买了个浴桶。毕竟魏千月留几天,关系着她能留几天。她还要跟张英学马上作战的本事,不能那么早回去!
这厢,魏千月也是牛劲上来了,铁了心地要把自己选的马儿驯服,连着几天都在跟那匹马较劲。功夫不负有心人,那马儿最后还真被她给驯服了。
“夫君,这小马儿被我给驯服了!”魏千月声音充满得意,骑马朝赵青州狂奔而来,整个人好似要飞起来一样。
赵青州看着飞奔而来的身影,心头一动,竟想伸手接她入怀。
魏千月待人真诚,性格不扭捏,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而一直被他拿来诟病的贵女特性——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似乎也站不住脚,就凭她这几天跟马较劲的韧性,便是许多人赶不上的。
“夫君!”
一道清脆的叫唤钻入耳中,赵青州拉回神思,发现魏千月已到了跟前,他忙对着魏千月夸道:“郡主好生厉害!”
以此掩饰自己刚刚那不该有的心思。
魏千月听了夸奖,顿时露出傲娇的小表情:“本郡主向来厉害!”
赵青州觉得她这样子不但不令人反感,还别有一番趣味,突然生出逗她的心思。他故意指着似乎跑得不过瘾、一直在原地打旋的马儿说:“你不是把它驯服了吗?能不能让它冷静下来?”
魏千月立刻摸摸马的脖子,安抚道:“白头雁,别激动,咱先歇一会儿,乖啊。”
魏千月选的这匹马全身都是棕色的,只头顶生了一撮白毛,被魏千月取名“白头雁”。
在魏千月的安抚下,那马真的冷静了下来,但似乎仍有不甘,时不时还会抬两下蹄。
“怎么样?”魏千月挑着眉问。
赵青州竖起大拇指:“看出你的本事了,带它再去跑两圈吧。”
魏千月正处在兴头上,赵青州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扯动缰绳,使着马儿跑了出去。
“夫君,回见!”
空气中飘来魏千月的声音,赵青州不禁失笑。
这几日,不止魏千月驯马取得了成效,马场的马也基本驯好了。
晚上休息时,赵青州告诉魏千月,他需领着骑兵出去训练几天,晚上不会回马场休息,让她自行安排。
魏千月在马场里呆了几天已然过瘾,便决定先回都护府去。
魏千月回到都护府的当天傍晚,木行的人刚巧将之前订购的木材送了过来。魏千月核对清楚以后,就直接给木行的人结清了款项。
第二天,魏千月就请来木匠,开始打造所需的家具。
当事情一件一件有了着落,魏千月那些自我安慰道话语比刚来时悄然少了些许,一切似乎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忙碌中,雪龙驹拍卖会的时间就跟着临近了。
魏千月之前在渝州马场没见到雪龙驹,就还挺想去见识一下的。
只是,赵青州最近忙着训练骑兵,恐怕是没时间陪她去了。
魏千月让银霜去了趟军营,将自己要去渝州马场的事告诉了赵青州,并问他要不要一同前去。
赵青州回说不能确定,只说到时会派两名亲兵护送魏千月她们。
出发那日,赵青州没有来,魏千月觉得有点小可惜,但也没有太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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