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钓

　　因为闻祀晚上还有工作，所以他们就此暂作告别。
　　林霰回到家后一边拖鞋拖衣服，一边单手给闻祀打字说自己进屋了。

　　——虽然是闻祀把他送到了楼下的。

　　不是林霰黏人，是闻祀要求的。
　　闻祀提的时候，林霰想反正就是打个字的功夫，也没什么，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而且闻祀也会告诉他他到地铁了、上地铁了、到警局了……所以他也把自己的行程告诉闻祀，没有问题。

　　林霰完全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

　　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正在煎饼的林霰收到了闻祀发来的消息。

　　【闻祀：记得吃点东西。】

　　林霰想了想，拍了张锅子的照片给他：【在煎饼了。】

　　【闻祀：好。】
　　【闻祀：如果准备早睡的话别吃太多，不消化。】

　　【xianxian：嗯嗯嗯】
　　【xianxian：[送你一朵小花花.jpg]】

　　坐在警局里已经换上了制服的闻祀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小红花，有些无奈地弯了下眼。
　　林霰虽然说着不用客气，但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感。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不过这点他早有预料，只能说不急，慢慢来。

　　闻祀点燃一支烟，回了个【小熊害羞】的表情包后，随手打开了窗户，任由外头的冷风灌进来，和屋内的暖气交融。
　　他偏头看着窗台上铺着的雪，深邃的眉眼很淡，却又很浓，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中筝走进来时，就见他在眺望远方：“老闻。”
　　他没多想：“死者家属说堵路上了，估计得九点多才能到了，咱先去吃饭？”

　　闻祀抖了抖手里的烟灰，语气随意：“你们吃吧。”

　　周中筝挑眉：“不是吧，今晚你那小家属还给你送饭？”
　　“不会。”闻祀吸了口烟，又吐出来，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只是准备结束回去路上买个饼吃。”

　　煎饼果子，加两个蛋，还要放里脊肉和火腿肠，不要生菜，放辣酱不要番茄酱。

　　是林霰最喜欢的吃法。

　　周中筝望着这忽然眉眼含春的男人，哪里不知道他又在想林霰了。
　　他轻嘶，每次看见这样的闻祀，都忍不住问一个他已经问过很多遍了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要知道这可是闻祀。
　　那个曾经三拒校花，被校花问“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时，认真地回了句“我觉得我更喜欢死人”的闻祀。

　　周中筝至今还记得，当年读书，闻祀这话在学校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以致于闻祀的辅导员和教授都轮番关心了一下闻祀的心理问题。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当年他俩正好住得混寝，是同一间寝室。

　　闻祀悠悠，还是那个答案：“我不知道。”

　　他只是，见到林霰的第一眼后，空下来的所有时间里，脑海里就不住地浮现出那一张脸。

　　长得好的人闻祀不是没有见过。
　　可林霰是唯一长到了他脑子里的人。

　　.

　　等到第二天早上，林霰从早上九点的闹钟中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后点开手机，发现昨晚十二点多的时候闻祀给他发了晚安。
　　然后早上八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早安。

　　而他是十点多给闻祀发的晚安，那时候闻祀回了个晚安，还说了句他在买煎饼。

　　林霰没多想，只以为闻祀是看见他吃了所以就想吃了，毕竟他偶尔也会因为刷到动态圈有朋友在吃什么而突然想吃什么。

　　就是林霰没想到闻祀那么晚才睡。
　　一时间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年轻人。

　　林霰发了个早安，想了想，又多发了句：【我下午有课。】

　　闻祀是秒回的：【好。】

　　【闻祀：记得带暖宝宝。】

　　闻祀是把昨天多余的暖宝宝都给了林霰的，原因是他不需要。

　　林霰回了个好，并没有问闻祀要不要来丰北大学玩。
　　他跟闻祀这场恋爱…这么说吧，他只是馋人家身子和那张脸，没打算谈长久的。

　　昨天他不介意在路上卿卿我我，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路人，但如果闻祀来丰北大学就不一样了。

　　丰北大学的教授们他都认识，还有他的学生……这里是他的工作环境。

　　哪怕就算是以后掰了，有闻飞这层关系在，他们也少不免有交集，那概念也是不一样的。

　　这个恋爱，大家各取所需啦。
　　闻祀喜欢他，想跟他谈恋爱；他馋闻祀的脸和身子，想跟闻祀睡一觉。

　　林霰不觉得闻祀不知道他不喜欢他。
　　毕竟他确实是在那天晚上才认识到闻祀的。

　　因为闻祀确实也没有提，只是问了句晚饭一起吗。

　　林霰挺喜欢吃饭有人陪的：【好啊。】
　　只是可惜他妈是个喜欢游历天下的画家，他老爹现在在跟一个考古项目。

　　【xianxian：烤肉？】
　　【闻祀：可以。】

　　【xianxian：那我订吧，昨天你出的钱。】

　　这话也是林霰特意提的。
　　如果闻祀不知道他不喜欢他，那么他就用态度告诉他。

　　而让林霰很安心的是，闻祀说了好。
　　他就像是明白林霰的意思一样，还隐晦地给了林霰一点回应：【安心。】

　　闻祀很清醒。

　　林霰很安心地打开了叮咚小程序，订了自己喜欢的那家烤肉店。

　　午饭时，林霰把那晚的剩菜热了，又再炒了个青菜，吃过后他就收拾收拾去上课了。
　　地铁的路上，因为在跟闻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所以林霰不知道怎么想起了从前法医也是紧缺的人才。

　　虽然现在法医也还是一个大缺口，但比起他们来说，真的好太多了。
　　林霰今年有大一的课，大一那个班…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班就24个人，其中十四个人是调剂过来的。

　　当时他们看见的时候，其他授课的老教授，譬如岳老，就感慨说不知道十年后还会不会是这个光景，然后被杨院抓着说：“好奇吗？好奇吗！好奇你十年后继续来上课就知道了啊！”

　　惹得办公室里笑了一片。

　　主要是国家十几亿人口，在编的文物修复师仅仅只有一千余位。①
　　三千多所大学，仅仅只有两所大学开设文物保护与修复这个专业。

　　不是别的学校不想，而是根本不够人啊！

　　今天林霰就是教大一的学生，上的是《文物保护修复理论》。
　　因为人少，所以只要有人缺席林霰就会知道。

　　比如今天点到就缺了两位男同学。

　　“…武响。”
　　林霰还记得他们的室友是谁：“怎么回事？”

　　武响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老师，他俩感冒了。”
　　林霰轻扬眉，似笑非笑地看他：“两个人一起感冒？”

　　“…就，一个传染了另一个。”
　　武响说：“而且还发烧了。”

　　林霰头也不抬：“这学期他俩第四次缺席，第一次借口是急性肠胃炎，第二次借口是阑尾炎手术。”
　　他没什么波澜道：“你回去告诉他们，我这儿的分扣半了，接下来一个多月要是缺一天没来，期末就准备交钱补考吧。”②

　　武响乖乖应下。

　　有同学在底下说：“老师记忆好厉害啊。”
　　林霰回了句俏皮一点的话，缓解了课堂的紧绷气氛：“总共就二十四个人，这要是记不住，我都对不起你们这些未来的好苗子好吗？”

　　……

　　下课后，林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想等天气暖和点还是要把锻炼这件事提上日程。
　　这个念头起来后，他又想好像他今年夏天想的是天气凉快一点再锻炼。

　　人啊。

　　林霰单肩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完美地融入了其他大学生。

　　出了学校后，林霰刚想给闻祀发消息，停在大学门口停车场的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在轻按了一下喇叭。
　　林霰下意识地看过去，就见车窗降下，闻祀的脸出现在车里。

　　他微怔，小跑过去开了门，坐上副座后，闻祀又把车窗摇上了。

　　林霰：“你怎么来了？”
　　闻祀微微偏头：“不是一起吃晚饭？”

　　“是…但是……”
　　林霰问：“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闻祀想了想：“没有很久。”
　　林霰却不太信：“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他下课后还跟其他教授聊了好久……最起码半个小时是有的。

　　闻祀轻轻勾唇，半张脸掩在昏暗中，让林霰瞧不见他的步步为营。
　　他漫不经心道：“想给你一个惊喜，而且想接你一起去，怕你冷到。你不喜欢这样的话，下次提前问你。”

　　林霰看着朝他笑得温柔的闻祀，感受着车内温暖的空调，知道闻祀一直没熄火在烧油。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点小愧疚。

　　……虽然是周瑜打黄盖，但闻祀有点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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