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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
城中无数行人南来北往，商贾贸易，贩夫走卒，皆汇于此，因而岭南城中道路上人流熙攘，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
见此景象，阿哭不仅感叹：“真热闹，这次我们算是来对了，恰好遇上这荔枝节，这么多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景象。”
璇覆也一样从没见过此番光景，也颇有同感道：“我也第一次见，还是人间热闹，和山上完全不同。”
阿哭扭头问：“山上？”
璇覆点头答道：“对，我之前一直在昆仑山中，虽然也有下山去过最近的城镇，但那边远不如岭南城繁华，与岭南的风俗也相差巨大。”
阿哭来了兴致，挽住她的手臂依偎着说：“哪里的城镇都是什么样的呢？那昆仑山上都有什么呢？快说来听听。”
“哪里的城镇寺庙很多，百姓多以放牧为生，土地贫瘠能看到大片的戈壁滩……”
“至于山上……”璇覆眼中浮现起在昆仑山中的画面，用一种想象并怀念的语气说：
“雪，漫山遍野的雪，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看到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冰天雪地的时候会把川流冻住，温泉水不能长期引用，要喝水就得把厚冰砸开，水里有极少数的鱼，吸够水了，运气好的话，可以捉到河里的鱼吃，尽管我不会烹饪，河里的鱼比普通的鱼滋味好。”
“冷，冷得差点要把我冻坏了。呼吸之间尽是白茫茫的雾气，出去一趟回来头上、身上、甚至是眼睫毛上都挂上了薄薄的细冰。”
“春暖花开的时候是最舒服的，正午的太阳晒得我暖融融的，那时候灵气也旺盛，修炼速度会比以往快很多。”
“那时候，山顶草长出来了，山之低处树也长出来了，时常能看到鹿和马在其间跑动，蝴蝶也出来了，我开花的时候它们会围绕着我飞舞，可惜我灵力低微还不能结果。”
阿哭听得入神，璇覆说完后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神往得很：“真想去见识见识。想去看看那是怎样的一片天地，怎样的一番景象，才能养出你这样的精灵。”
代赭石评价道：“昆仑山乃苦寒之地，但其灵气浓郁，其中有珍稀的天材地宝，也最适合修行。”
也只有此番风水宝地，汇聚天地之灵气，才能养育出她这般的精灵，性本质洁。
璇覆却毫不在意：“得了吧，要是可以选择，我只想当一个普通的凡人。人间才是活着的感觉，热热闹闹的多好。”
谈话之际，突然有两人因脚步匆忙撞上了璇覆，她被撞得一个趔趄。
一双大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男人的体温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她的手臂上，此时两人贴得很近，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将她牢牢包裹住，感受到他身上与她丹田处同源的灵力波动，勾得她心猿意马的，真想吃。
稳住身形后，她还在恍神之际，男人便守礼的与她保持好距离。
闯祸的二人马上作揖朝她道：“唔喉以西，唔喉以西。”
她被二人拉回神志，因为听不懂粤语而一头雾水，茫然道：“什么西?”
阿哭开口替二人解释：“他们说不好意思。”又朝二人摆摆手说：“没事，不过看两位兄台脚步匆忙，你们这是要赶往何处？”
看璇覆等人没有责怪的意思，二人松了口气说：“城东的花楼今晚有免费歌舞可赏，我们上午喝了些酒，一觉睡醒便到这个时候了，想着快些赶过去兴许还能占到位置。”
“花楼？”璇覆好奇的问。
因璇覆是男子装扮，二人便凑近了放低声音了说：“因为这荔枝节，花楼里来了新人，据说有北边来的尤物。”
“哦。”她点点头示意了解了。
二人说罢，便作别往城东而去。
璇覆来了兴致也嚷着要去看花楼歌舞，完全每意识到阿哭与代赭石神情的古怪。
岭南城夜市最显眼的，莫过于花楼那三层八宝楼，雕梁画壁，七彩绸带皆缚其上，灯烛晃耀之时，各类花灯交相辉印，远远望去宛如神仙仙境。数十位浓妆艳抹的女支女，与楼下的游人酒客你呼我唤，嬉戏调笑之间快活似神仙，此起彼伏之声响传出好几条街，好一派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来得正巧，丝竹歌舞正在进行，数十位一桌大胆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台上翩翩起舞，楼上不时还有人往空中撒花瓣。一时之间，不知是花香醉人还是女子醉人，台下众人看得如痴如醉。
一舞已毕，场面寂静了几瞬息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端着盆子的小子领观众的打赏足足走了一刻钟。
观看完歌舞后，璇覆对于楼上那群衣着清凉的女子很是好奇，道：“那是什么人？”
阿哭示意璇覆附耳过来后，悄声说：“那是花楼，那些女子是……”
听完后，她不解：“那她们也像戏班子里的人一样，都是苦命人？可是她们在笑。”
阿哭本来还有些羞涩的情绪，被她这一问弄得淡然无存，再看着依旧与人调笑的女子，淡淡的苦涩袭上心头。
阿哭无奈道：“唉，没错，都是苦命人。好人家的女儿谁愿意干这营生呢？一双玉臂前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她不太理解胸口的憋闷感是什么情绪，只闷闷的说了句：“我突然觉得人间也并不是那么好。”
代赭石道：“璇覆，人笑不一定是开心，不笑也不一定是不开心。”
她回了句：“人真复杂。”
代赭石道：“人性本就幽深复杂，朝改夕移，有的人坚定不移一片赤子之心，有的人生性本恶一朝感化积极向善，有的人好恶参半可怜可叹，有的人贪利成性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有的人心怀天下忧国忧民……民间有句俗语曰：一种米养百种人。一语点破人性之复杂多样。”
每次他一本正经的时候，她总想逗逗他：“那你呢？你的表情总是很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不像个活人，倒是人如其名像块石头。”
他一派正气说道：“我的道心就如磐石，不转不移。”
璇覆随口问他：“那你所谓的道是什么呢？”
却不知，这一语中的戳中了代赭石一直以来的困惑，他的“道”是什么？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法自然。可他的“道”？
代赭石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表情，一双黝黑的眸子深邃幽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路上行人走走停停，个人有各人的道，代赭石就这样站在街边观看来往行人，各人神色各异，心怀各事，来来往往却终有自己的归途。
来往路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他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中，虽然伸出闹事，但他仿佛与这热闹的街市完全隔绝开来。
直至手中被璇覆塞了一热物，听到璇覆说：“喂，还在想你的道吗？新鲜出炉的煎饼果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快趁热。”
他吃下一口热煎饼果子，温热充实的食物滑入胃里，才回过神来。
璇覆说：“我读书不多，但是道理还是懂一些的，你们不是有句老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水深自有渡船人。你潜心修炼，终有一天会厚积薄发。”
阿哭说了句：“哦，你的脑袋里还是有点智慧的，终于不是只有菜谱了。”便咬下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嘴里含糊道：“呼，介过我似第一次七，好七。”
璇覆气恼，故意学他说话：“七七七，七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只是见识少，又不是没读过书！”
“是是是，我们璇覆姑娘不仅倾国倾城，还腹有诗书气自华，我相信更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最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啦……”阿哭忙上前赔笑。
“不是还有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话音落，她便与阿哭嬉闹起来。
阿哭伸手护头躲避：“哎哎哎，我的发髻！”
每每见到阿哭，璇覆总想捏捏他头上的两团童子髻，这下算是找到了一个好由头了。
她闹他躲，一大一小两人闹得不亦乐乎，最后看着对方的神情，两人噗呲的笑出了声。
代赭石看着玩闹的两人，心中的阴霾被吹散，嘴角微勾会心一笑。
璇覆乐完转身便看到他这幅摸样，与他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摸样，和她故意逗他的模样都不相同。他笑容清浅，眼中的的幽暗深邃消失不见，如昆仑山上的冰雪消融，微风拂面吹得她脸颊痒痒。
“小道士，你……”她还未说完，一声接一声的炮鸣声响起，使得她的声音完全被掩盖住。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漆黑的天幕上爆开，将地面照耀得犹如白昼。绚丽多彩的烟花四散开来，又沉寂与黑幕中，周而复始。
但她却莫名觉得这烟火没有小道士的眼睛好看，鬼使神差般的，她的脑中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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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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