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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人(十)
宋烟桥避免不了想到一些不好的回忆,她把目光转向傅停。
对方已经和几只鬼纠缠在一起,并没有把目光施舍给她。
那只鬼似乎是看出宋烟桥的忌惮,它忽然睁大了眼睛,两个眼球从眼眶中掉出来垂在半空。宋烟桥觉得鼻翼那股浓郁的腥臭喂刺激的她脑仁疼,紧接着就再也忍不住扶着身边的树干干呕起来。
宋烟桥的反应显然是取悦了这只鬼。
它以这种扭曲的姿势一步一步向宋烟桥走来,每走一步它的关节都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宋烟桥仍然半弯着腰,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另一边,一只明显死去没多久的鬼扑到傅停身上,那是一只女鬼,隐约还能看到生前的模样。它扒着傅停的上衣,尖利的指甲刺穿他的衬衫,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往他肩膀上招呼。
傅停冷了一下眉眼,空着的那只手伸手一抓便按住了女鬼的脑袋,紧接着他稍一用力,女鬼的身体便一分为二,场面过度惊悚。
其他仍在进攻的鬼看到这样的场面动作也都变得犹疑起来。
傅停看了一眼地上身体已经被分成两截却仍然在艰难蠕动身体的女鬼便收回了目光。
他活动活动手腕,半垂着双眼,神态隐在雨帘中有些晦暗难明。
他往前走了两步,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实际上周围的数十只鬼除了几只厉鬼或者说没有靠近他的大部分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傅停终于抬起头,心情极差的样子,他目光看向宋烟桥。
此时宋烟桥的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掌慢慢收紧,一簇暗红色的火焰燃起,雨滴在上面瞬间消失无形。
她扬手一挥,男鬼瞬间便被这暗红色的火焰包围,几乎是瞬间它便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灼烧的痛苦,身上每一份每一寸都传来如万蚁噬心的刺痛,整片林子周围都响起它凄厉的叫声。
仍旧活着的鬼望向宋烟桥和傅停的目光都充满了畏惧。
待业火中央的那只鬼嚎叫声越来越微弱,傅停才重新抬起脚,他身上被女鬼撕烂的上衣已经变成平日里在镜天司穿的灰色中山装,平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因为刚刚的打斗已经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显得有些阴郁。
他视熊熊烈火如无物,径直走进去然后从烈火中拽出已经被烧成炭黑色的干瘪骨架。
宋烟桥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转过脸去。
傅停看她一眼,把手中的黑色物体扔到地上:“过来。”
宋烟桥移到傅停身边,他身上有着好闻的松香,一瞬间就冲淡了那股难闻的气味,她的脸色好看了很多。
地上的那只恶鬼已经奄奄一息,它艰难的在地上爬行想要离傅停和宋烟桥远一些,随着它的动作,它身上还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傅停问。
半响,鬼群中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
“你说。”
那是一只新鬼,死的时候年纪似乎也并不大。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着,这只新鬼哭的涕泪横流。
傅停叫停:“我问你说。”
“你是怎么死的?”
“我来这里旅游,住在不远处的护林站,有天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胸口疼。”说着它的神情变得有些惊恐。
“接着我就看到了我胸口出现一个大窟窿,然后我身上开始长出密密麻麻的绿色枝丫,它们箍住我的身体,让我不能呼吸,我的身体好像有无数人在撕扯,然后我慢慢的就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等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宋烟桥捻了捻指尖,这里的阵法,以五行作基,以木为界,目的不仅仅是困住这些死去的人,更重要的是掩盖死亡的气息,避免鬼差的探查。
听完这只新鬼的话,傅停走到地上那只被烧焦的鬼身边,他蹲下,手按住它的脑袋,看着它已经便不出面容的脸:“你是谁?”
那只鬼张了张嘴,发出“嗬嗬”的声音,傅停也不急,过了一会儿,它嗓子竟然也慢慢能发出人能听懂的话。
“我叫张东升,我是鹿山最早的那批护林员,我是在十二年前那起盗猎中死去的。”
傅停和宋烟桥又挨个盘问,发现这里的数十只鬼最早的也就是张东升死于十二年前,最近的死于几个月前。
将这数十只鬼处理好之后,傅停和宋烟桥往护林站走去。
“按照这个时间,死去的人少一个啊。”
“秋山?”
“嗯,同样是十二年前去世,张东升被阵法困在鹿山不能投胎,秋山又怎么离开。”
宋烟桥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秋山、盗猎、谢宝、先天性心脏病、数量巨大、鹿山上以木作界的阵法。
是了,十二年前谢宝先天性心脏病发作,身为父亲的谢叔仅仅是护林站一个小小的护林员,又从哪里凑来看病需要的钱,这个时候他把目光放到了鹿山,那些梅花鹿不就是白花花的钱吗,所以有一个作为鹿山护林员的人里应外合,那些盗猎者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转移那么多的梅花鹿。
后来呢,应该是秋山发现了什么吧。
宋烟桥想起之前被自己忽视的细节,刚刚陈默发来的那封邮件上关于秋山死亡现场的照片,秋山是胸口中弹,位置和谢叔还有之前死亡的人位置重合。
这么看来秋山确实是这起案件的关键。
“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秋山。”
傅停和宋烟桥回到护林站的时候没有从正门进去,他们先是来到了老槐树身边。
宋烟桥首先站定,二话不说便伸手放火,傅停在一边看着也不阻止。
老槐树看着宋烟桥手心那一捧火焰,心中打怵。
它活的时间久,自然是知道宋烟桥的一些来历,也知道宋烟桥虽然进入镜天司后收敛很多,但她本性乖戾,是上古水火之怪,她的火自然不是普通的火,那是业火,六道之中凡能见着无不可烧。
但是它既然应了故人之言,哪怕身死也不能失信于人,是以尽管心中惧怕也不肯开口。
宋烟桥自然是不知道老槐树心中所想,她只是认为是自己威慑不够,因而手上的火焰也越加旺盛,眨眼间便映照的她的脸颊通红。
但是老槐树除了树叶摇晃的声音更加急促剧烈之外竟没有半分其他反应。
“还真是个有骨气的。”
说着,宋烟桥便招呼着业火往老槐树身上过去。
不过这团业火却没有落在老槐树身上。傅停半路出手截住。
“秋山是个好人,只不过人死了终归不能留下,久了,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我掌管镜天司数千年,司天地道法,万物秩序,从未有一人一物可以在我面前打破规则,我不在意时间,总归时间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你最好祈祷它永远不会被我抓住,或者你最好祈祷它的时间有我的充足。
否则,它的下场就不仅仅是不大好那么简单。”
说完,老槐树仍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傅停也不在意,他说完这些话拉着宋烟桥从窗户处翻进屋里。
老槐树的心里当然是复杂万分,它修炼五百年,怎么说算不上大妖怪,但也不是个渣渣,修炼不易它也是万分惜命的,但是毕竟秋山不一样,那是它看着长大的孩子,它是不忍心看他就落得个不好的下场,可是当年他年纪轻轻就那么死去它看着心中亦是愤怒。
但是谢叔同样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两个人孩子是受它庇佑且用一生回报它的,可最后结局却是兄弟反目。
宋烟桥和傅停在房间仿佛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悲哀又无奈。
宋烟桥生气傅停拦着她:“你如果不拦着我,它现在肯定已经说了。”
“树妖性情直爽、重情重义,最为守诺,你就是把他劈成柴火再用业火烧尽它也未必会吐露半个字。”
宋烟桥自然知道这些,不过是不满傅停拦着她,被他这么一说也乖乖闭上了嘴,不过不久之后她忽然之间一惊一乍。
“你早就知道老槐树和秋山有关系。”
傅停挑眉:“何以见得。”
“你来的第一天,我们跟踪谢叔他们的时候你敲打了一下老槐树。”
傅停并不否认,不过这都是小事情,他问宋烟桥:“你说秋华知不知道他的父亲是因为谢叔死的。”
知道吗?还是不知道。
宋烟桥认为秋华是知道的。
据陈默传来的资料来看,秋山在世时对待这个独女很是宠爱,但是秋山过世之后,秋华和母亲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尤其是母亲身体本来就弱,终于在秋华初中时去世,可以想象秋华之后的生活艰难程度。
后来,或许是因为愧疚,谢叔给予了秋华力所能及的帮助,秋华也很感激,两人不是父女胜似父女。
可是就她在护林站这短短几天来看,秋华对待谢叔可是万分冷淡,究竟有什么事能让原本两个感情甚笃的人忽然之间变得那么冷淡。
除了秋华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还有什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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