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梦无良

　　梁诗蓉恨了方鹤燊七年，看着他从青年蹉跎到了中年，自己却变成了他的最爱，这就可笑可悲了！感叹道：“是我这个眼中钉把你耽误了，赶紧找个名媛结婚生孩子吧，不然以后钱留给谁啊？”

　　山里寒气重，屋里没有开暖气，方鹤燊只微微敞开着大衣，懈意的靠在沙发上，面色从容平和，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年长者的善良和宽宏大度，梁诗蓉觉得神奇，是不是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瞬间成熟了？

　　“我永远不会喜欢一个动手打我的男人，我爸都没打过，还说不要学习得太累了，女孩子多可怜啊！嗯！我也不喜欢这里，一个监狱，不吉利！这辈子不结婚了，也不住荒山野岭！”

　　梁诗蓉抱着酒杯，嘀嘀咕咕在自言自语，甜甜的米酒，越喝越好喝！方鹤燊又点燃了一只烟，在白色烟雾的环绕中，幽幽道：“一个马上要成为阶下囚的儿子，他还敢抛弃你？”

　　“是你干的吗？还有可可家工厂的订单？”

　　“我让矿山跨的？我让一间上市公司负债100多亿的？你是不是以为我无所不能？”

　　这老狐狸，明明干了，还狡辩！梁诗蓉白他一眼，当然自己也不是圣母，凭什么为他们求情，岔开话题：“我和可可谁漂亮？”

　　“各有春秋！”

　　哦？评分很高了，从小就没赢过可可！拿着酒杯，爬到方鹤燊大腿上，对他念道：“从此寻花问柳，闭口不谈一生厮守！从此放下离愁，生生世世酒敬自由！”

　　这是以前听方鹤燊念过的一首歪诗，现在觉得回味无穷，又有些悲凉！

　　方鹤燊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贴近，提醒她：“我们分手了！”并且斥责道：“好的不学，学坏的！一个斯文矜持的女孩不能这样！”

　　切，那么讲原则了？梁诗蓉爬下来，讪讪道：“我是无良的绿茶婊！”

　　随后，方鹤燊巴拉巴拉一顿训，要做好女孩什么的，听得梁诗蓉直打瞌睡，当初都干什么了？现在太迟了！

　　还真沉沉的睡着了，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窗外的天好像已经大亮了，掏出手机一看，已经中午了！

　　手机里有很多未接来电，都是温青彦的，放在棉衣口袋里，又盖着被子，所以没听见。打开微信的语音留言，温青彦问她是不是把佳楠带走了，他家里人正在找他！最后一条语音是，已经查到他们在鹰山监狱的旧址，他正赶过来……

　　公安系统的天眼真厉害，梁诗蓉看看发语音的时间，温青彦也差不多要到了！

　　楼房外面，司机要进城采购，方鹤燊和助理带着三个孩子起了土窑在烤红薯，佳楠从来没玩过火，对捡树枝烧柴火感到很兴奋，直到温青彦的车子驶到院门外，梁诗蓉说，舅舅来接你回家了！

　　佳楠跑过去，对着院门外的温青彦大声抗议：“我不回去，就不回去，我要和梁老师过年！”

　　温青彦：“不行，你爷爷到处在找你了！”

　　佳楠回头叫：“妮妮！”哗的一声，三个孩子一溜烟都跑了，院子里树木多，影子都没了！

　　方鹤燊让他的助理把铁栅门打开，让温青彦进来！

　　梁诗蓉蹲在地上，拔拉火堆下面的红薯，她饿了，顾不得烫手，抓起一个要剥皮！太烫了，又丢在地上！

　　方鹤燊拿了张纸巾把红薯包起来，小心地剥了皮，递给她，让她别吃太饱了，还烤了只乳猪！

　　梁诗蓉惊道：“你把猪圈里的小猪烤了？真残忍！刚刚满月呢！”

　　“妇人之仁，猪不是宠物！”方鹤燊打量了一下温青彦及院外车辆，说道：“你朋友来了，而且一个人来的，打算怎么办？跟他回去？”

　　梁诗蓉吃着红薯，也看了温青彦一眼，觉得他对自己很不满，瞪着的眼睛都冒火了，就冷冷地说：“你走吧，我要领养佳楠，年后我会跟他爷爷谈的！”

　　温青彦对一直不接电话的她，发怒了：“那也要等谈好了以后，你这样私藏孩子是犯法的！他爷爷已经报警了！把佳楠还给我！”

　　梁诗蓉反问：“犯法？你怎么不带警察来抓我？佳楠在爷爷家过得好，会自己跑出来找我吗？”

　　方鹤燊的助理马斌在一旁插话：“什么警察不警察的，其实比土匪还土匪，快点走，不然有你好看的！”

　　温青彦没理他，仍说：“诗蓉，带上佳楠跟我走！”

　　梁诗蓉亲热地拉着方鹤燊的手臂摇了摇，说道：“走，太冷了，我们进屋去！”

　　“都是灰！”方鹤燊拿纸巾给她擦手，含笑的眼神里都是宠溺，然后，两人并肩走进了小楼！温青彦也跟着进来了！

　　“把他绑起来！”方鹤燊沉声交待马助理。

　　他的助理兼有保镖的职能，身手非常好，上前抓住温青彦，从身上拿出胶绳，把他反手捆绑在椅子上，脚也捆起来，不让他动弹！

　　方鹤燊在沙发上坐下 ，指着温青彦，说道：“他私闯民宅，小蓉，我们要怎么对付他？当年他们警察是怎么对你爸爸的？捆绑殴打，窒息内伤，大脑、肝脏出血，都是防卫过当，选一样！”

　　梁诗蓉也拖来一张椅子在旁边坐着，在棉服口袋里叉着腰，瞅着温青彦，觉得他气色如常，过得还不错嘛，靠着王省长的女儿，这辈子什么也不愁了吧？狠狠道：“费那劲干嘛！他青霉素过敏，给他打一针，死了拖到后山浇上汽油，烧成灰，给果树当肥料！”

　　方鹤燊摇头：“不行，把我的地盘搞脏了，不如给他浇一盘冷水，让他生病了，拉到村里的诊所给打针，不小心用了青霉素，反正我们没责任！”

　　马助理笑道：“太麻烦，让他开车自己滚下山涯省事，我们都能干净地撇清了！”

　　方鹤燊和梁诗蓉齐赞，还是马助理行啊，不愧是混过社会的人！三人热烈讨论起各种可行方案，把看过的电影杀人情景都拿出来了，说得天花乱坠，过足了嘴瘾！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温青彦，把头抬起来，说道：“我可以让你们随便处置，你们能不能放过我爸爸，他的错误，我来偿还！”

　　梁诗蓉激动地跳起来，大声叫道：“你承认是你爸爸害死了我爸爸了？”

　　“不承认！”温青彦很硬气，被绑着也不失官家公子的气势，大声回答她：“每次打击黄赌毒，公安部门都有失误和失控，难道就畏手畏脚，不干了吗？你爸爸在看守所出意外，是我爸监管不力，但他不是故意的，也没有为收取钱财，帮朋友害死你爸爸，我只承认他对你爸爸的死有责任，不是预谋杀人！”

　　梁诗蓉：“……”

　　方鹤燊一向刀枪不入，老奸巨猾，阴森森地反驳道：“难道要温局长亲口交待下属杀人，好留下犯罪证据吗？他一个暗示，或者装聋作哑，下面的人就替他办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为官者的套路！现在王省长也躲着你们了吧？四面楚歌和风雨欲来是什么感觉？还敢嫌弃我们小蓉？”

　　温青彦怒瞪方鹤燊一眼，问道：“你跟我爸有什么仇？骗走可可，心爱的女人都不要了，把她派到我身边，可惜她妇人之仁，胆子太小，包里放着盒青霉素，一直也不敢给我吃！”又对梁诗蓉气冲冲说道：“这男人相貌堂堂，事业有成，委屈你低声下气来勾引我，还给我和孩子做饭洗碗！”

　　方鹤燊呵呵两声，觉得他幼稚好玩，打趣道：“别扯上我，我和她是过去式了，你们俩的结婚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一套内蒙古海景别墅……”

　　梁诗蓉惊愕不己，温青彦的脑回路真奇特，把自己看成方鹤燊的卧底了，小说看多了是不一样啊！原来他才是虚情假意，跟自己玩无间道呢！气得把挎包里的青霉素拿出来，扔到他身上，骂道：“你全吃了吧！是我想让你死！”

　　温青彦也气得不行了，喘着粗气说道：“那好，父债子偿！我吃了，你们就罢手！有幸没死的话，你们也别在上头部门推波助澜！”

　　方鹤燊欠身和梁诗蓉商量了一会：“别理他，口服青霉素一般不会过敏！弄死了也不值，你看他像不像当年的你，要慢慢折磨才有意思！”

　　梁诗蓉直盯着温青彦怨恨的眼神，冷冷道：“不！饿他几天，然后把他连人带车推到山崖下！”

　　马助理拍手称快，赞最毒妇人心，出手干脆利落！他混社会的时候，和警察闹得很不愉快，巴不得报复呢！

　　看院的老夫妻把炭烤乳猪做好了，让妮妮过来问他们在那里用餐？这楼里绑着个人，怎么吃得愉快？方鹤燊让马助理把温青彦丢进杂物间里，然后到后院吃饭！

　　后院是农舍，种养的农作物和家禽家畜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屋里的卫星电视放着动画片，孩子们有一部游戏机，窝在床上玩得不亦乐乎，现在的孩子不缺衣食，就缺玩伴，佳楠都快忘了她这个老师了！

　　老夫妻在空泥地上挖了个坑，丢木炭下去燃烧，把乳猪架在上面烤，猪皮冒油“吱吱”的响，大锅蒸着香芋糯米肉团，农家的土味实在是诱人！

　　难得方鹤燊不嫌场地简陋，用粗糙的海碗喝菌汤，看梁诗蓉喜欢吃脆烤猪皮，把自己碗里的都剥给了她，还让她别喝太多，酒量不行，饮料一样的低度甜酒也会酔人！

　　在吃的方面，方鹤燊从来没有亏待她，原来以为他是生怕自己营养不良，皮相拿不出手，回想起来，自己不顶撞他的时候，他还是和善的，现在用了七年的时间，终于原谅了她们母女！

　　可是七年，是不是太长了？再过七年，她和温青彦都快30岁了！

　　心情不好，还是喝多了，回到小楼，梁诗蓉直接上楼睡觉了，梦里看见了爸爸，爸爸对她说:“妹妹过得好吗？健康快乐才重要，别的不用强求！”

　　一下就惊醒了，外面黑压压的，山风在“呼呼”的吹，有些吓人，体感温度很低，电力不够，也不能开空调取暖，在冬天，山里的树叶都能结出透明的冰凌。

　　梁诗蓉想起温青彦身上只穿着薄款的羽绒服，又不喜欢穿秋裤，而且他是不能挨饿的人，出事了怎么办？披好棉服下楼，在一楼摸黑找到灯开关，推开杂物间的门。

　　温青彦还是绑在椅子上，好像已经冻僵了。这样绑着时间长了，血液循环不了，也会死人的！梁诗蓉把胶绳解开，搓搓他冰冷的手，问道：“动得了吗？天已经快亮了，你赶紧走吧，过两天，我就把佳楠送回去，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看他瘫在椅上，好像真的动弹不了，摸摸他的脸和身体，发现他在打抖，羽绒服是湿的，难道是马助理这个狗腿，真的听方鹤燊的建议，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青彦！”梁诗蓉没出息的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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