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

　　翌日各路弟子去采药，我与师弟夜夜值守，护师父周全。秀才无事可做，去同郎中煎药。
　　郎中一日煎三碗药，时辰一刻也差不得。不过据我所知秀才不是做活的料，烧火更是个愣头青。

　　“托秀才的福，此番要晚了。”
　　“看你这番形容……你们莫不是打起来了？”
　　“这都怨秀才，烧火竟能把火烧熄了！他不知喝药最讲天时地利人和了吗？药下肚，此一时彼一时便是天壤之别！”
　　“莫急，只要治得好师父，这不妨事。”
　　“谁说我着急这个！我着急我配了半日的药！如今喝下只发得七成的药力，白费了我同德馆的好药！”
　　秀才推门进来：“罢了罢了，我赔不是也便罢。你这身衣裳我替你洗了。”
　　“秀才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经此一事，郎中再不敢让秀才烧火，只命他捣药。

　　师父的方子将齐未齐，便有刺客夜袭山庄。彼时我正与师弟一同夜守，乍然听得外面窸窣之声，师弟道：“过了许久太平日子，险些忘了你是个招灾的。”
　　我们便去山门，见刺客十数，不足为虑，杀了两个人，我道：“为防调虎离山，我先回去。”
　　显然刺客只为试水，并不认真，打不过便跑了，全然没有我们先辈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度。师弟回来道：“你哪里得了一把好剑？”
　　我拿出剑来：“同之前那根银枪来路略同。”
　　师弟端详半晌，道：“师兄，你何时与竹溪派交的恶，怎不早说。”
　　“这竟是竹溪派的剑。”
　　“……你若能早说，师父中毒之时也不至于全无防范。”
　　我咳了两声：“刺客不知是何来路，此次不成，怕是不会再轻易犯险。”
　　“嗯。这一路不会，那一路怎地还不好说。”
　　沉吟几刻，师弟忽然问道：“我想起一个至关重要却不记得问的问题。”
　　“嗯？”
　　“你到底来作甚么？”
　　“这事说来也复杂，一多半是为了师父，此外之事便不打紧。”
　　“师兄，你这般敷衍，实在罔顾我们多年情谊，左右夜里无事，你说说罢。”
　　“也罢。”

　　几日后 ，弟子凑齐了药材，师父渐渐地有几刻清醒，清醒了便问及山中之事，我与师弟备述前事，闻及竹溪派之事，师父不免唏嘘。天竺山与泊洛派的恩怨已久，这原不干他人之事，谁知泊洛派无耻下流竟拖了竹溪派下水。竹溪派向来不理纷争，此番怕是受人要挟。
　　“泊洛派势大，天竺山能自保无虞已然不易。若非姑娘圣手，老朽便无残年。救命之恩大过天，不知姑娘愿老朽何以为报？”
　　“如前辈所言，救命之恩大于天。如今便以前辈的救命之恩还令徒的救命之恩，也算还得尽了。”
　　我道：“这般算来，更是丝乱如麻了。”
　　“我们三人，也算得生死之交了，如此算来算去也客气得过了些。”秀才和了一把稀泥。
　　师父不好说什么，只道：“既如此，还望姑娘多留几日，天竺山上下必然厚待。”
　　我道：“非是郎中不领情，也非是徒儿不孝，只是我们还要赶路，师父体谅则个。”
　　师父叹息半晌：“徒大不由人呐。也罢，何时启程？”
　　“后日一早。”
　　“师兄，师父尚未痊可，如此不妥罢？”
　　郎中道：“前辈已无大碍，只要好好吃药，便不妨事。”

　　下山时，师父备下金银衣物，干粮马匹令师弟好生送行。
　　“师父之仇，改日必然要报，师弟你切不可莽撞，只在山上看顾师父便了。泊洛派那里有我，师父有半分不妥我唯你是问。”
　　师弟只是点头：“你也啰嗦得赛过师父了。”
　　我叉起腰：“你莫要忘了，新账旧账还未算，我看你也疏懒已久不曾练功了，莫不是想活动活动筋骨？”
　　“岂敢岂敢，师兄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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