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RTEX-不老歌- [副八][启红]

　　10、
　　“其实老八不知道，”二月红撕开一坛新的白酒，满上了张启山的空杯，“早在当晚我就已经猜了地图残页的原委。”二月红对着夜空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不瞒二爷，那图上八角火焰的标记，正是我们张家特殊的一种记号，”张启山看着手中酒杯，面上似乎是寻常谈天的样子，心中却早已算定透露多少张家的事，用以获得二月红的信任，“那种记号常常因为指代的具体事物含义不同而有所变化，所以八爷手中的那部分，未见过原本残页之前，我不能完全断定那地方究竟是做什么的。”
　　二月红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张启山，余光里不易察觉的细细打量张启山捏着酒杯的右手手指——食指与中指异长，拇指虽不明显，但每节骨节都要比寻常人细长些，再看捻着酒杯轻缈的力度，似乎稍一用力就会将杯子碾碎。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有这样手指的人，就是那个拼死将地图残页交给自己的督首府的小少爷。
　　脑海里突然铺开了大片的血腥与残暴，二月红忽而低头垂了视线。
　　“如果你们没有被老八带回来，这些事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提，”二月红轻笑一声，甚是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坚持地图所指便是九门信物所在的地方，而为这东西丢了命的人，实在太多。”
　　“他想要做九门的督首吗？”张启山问道，话音未落自己却在心里做了否定的推断。
　　“他要不是天天惦念着一日三餐，早就成了逍遥散仙了，”二月红不禁笑道，“他成天就是个甩手掌柜，连店面生意都懒得搭理，哪里肯做督首的硬板凳呢。”
　　·
　　“阿嚏……”
　　齐铁嘴这个喷嚏打得实在是不爽快，刚起了个头便被立刻捂进了嘴里。
　　“你干嘛！”齐铁嘴悄声抗议道，挣脱了张副官捂在自己嘴上力道极大的手掌。
　　“小点声，你不要命，我还要呢。”张副官紧紧盯着墙角下换防的士兵，完全没有闲工夫搭理齐铁嘴的样子。
　　原本按照计划，此时齐铁嘴应该由张副官送回家里休息，哪知半路上齐铁嘴一边吊跳着伤腿一边固执的要取回自己藏在阵眼中的羊皮残卷，借口和理由莫约找了百八十个，唯一听着在理的一句是“万一我记错了图上的标记，到时候不得全军覆没吗？”
　　只是，这所谓的阵眼，张副官觉得来之前自己没问个清楚实在是大意了。按照之前齐铁嘴的说法，阵眼是设立在督首府邸下面的，而如今督首不再，而平分了长沙军事势力的曾、贺两大军阀似乎是为了表现出和平友好，以至于以南北两面完全平分了这座宅邸，并且都在这里设置了指挥总部，换句话说，此时的督首府邸，是长沙军事核心亦是重兵精锐重重把守之地。
　　“阵眼具体在什么位置？”
　　“那个水池看见了吗？”齐铁嘴用手指小心翼翼点了点府邸庭院中间的一处欧式喷泉水池，那喷泉华丽的装潢与古旧的底座相去甚远，明显是改建成的，而喷泉中间横跨而过的栏杆又是再之后的杰作。
　　“他们是不是有病，一个水池还要平分，”张副官忍不住嫌弃道。
　　“这你就不懂了，地盘多一分少一寸都代表着江湖地位的高低，跟我们九门划分地盘是一样的。”
　　“青帮和洪帮也这么划地盘。”张副官轻蔑的讽笑一声，却不想齐铁嘴莫名不解的看着他，尔后摆出了一副不耻下问的纠结表情。
　　“青帮是什么？”
　　张副官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眼看喷泉附近进入防守空间期，张副官当即果决的翻出隐蔽处，留下一句令人安心的“在这等我”，立刻就往府邸庭院潜去，才窜出不到三尺裤脚便被极轻却又坚定的扯住了。
　　“是不是傻，要是从上面就能进去，修水池的不早就发现了？”
　　齐铁嘴看笑话似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藏匿初飘过来，张副官低头，分辩出扯着自己裤脚的还是那只黑不溜秋的小奶狗，此时正完美隐匿在了黑夜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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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红睡得迷迷糊糊，依稀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又似乎是有好几个人在争吵，二月红不得已从床上翻身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处地铺上，顿时清醒了。争吵还在继续，是从隔壁的房间里传出来的，二月红随意的披了件夹袄立刻提着墙上的油灯赶过去。
　　“我不！我要出去！我要找表妹！”
　　闹喊着的男孩正是九门排行老九的解家小少爷，他的右臂奋力伸向密室通往外间的过道，然而不论如何挣扎依旧只是在原地扑腾，再看他身上挂着的三个人，莫约都是一样的年纪——拖拽着男孩左臂的是个小丫头，全身后仰脸色因拼尽全力而涨得通红；拦腰抱着解小少爷往房间里推的，正是吴家的小少爷；齐家的小少爷则坐在地上，稳稳抱住了小解九的两条腿。
　　“这里的机关只有二哥哥会走！”女孩子费劲力气的骂道，“还没等你摸到门把就已经送死了！”
　　“要命要紧，要什么表妹啊！”吴家的附和道。
　　“你们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放开我！”解家的不懈挣扎。
　　“都别急啊，”小齐铁嘴心平气和的劝道，“要不我算一卦？”
　　“算你妹啊！家里长辈不在，只有我能保护她了！”
　　二月红方一进门，正听见解小九的这番话，再看如今密室中的这般光景，一时间似乎颇有些感同身受。
　　长沙被日本人攻破，原本驻守在城里的国民政府的军队连连败退，最后干脆撤兵逃走了，于是守护长沙城的只剩下他们传承了数朝数代的长沙九门。长辈们不论男女倾尽而出，而九门晚辈本就稀少，各门本家的就只有他们几个，如今全都藏匿在红府的密室里了。
　　倘若长辈不幸，九门重担便得由他们来继承承担，二月红却又恰是这些晚辈中最年长的，重任不言而喻，正应了解小九的那句“家里长辈不在，只有我能守护”。
　　“都别闹了。”二月红出言，纠缠在一起的四个人立刻住了手，但都还保持着纠缠着的怪异姿势。
　　“二哥我一定要出去！我……”解小九话未说完忽然失去意识往地上摔去，顿时三个男孩摔成一团，吴家的扭了脖子，气愤跳起，却看见房间里唯一的女孩子正放下了行凶的刀手。
　　“霍……霍家女人真狠……”吴小少爷还没感叹完，瞥见女孩目光锐利，当即改口。“很果断漂亮。”
　　二月红悠长的叹了口气，周身似乎已经感觉到重担压了下来，一开口声音却比往日沉稳许多。
　　“你们看好他，都别乱跑，我去找他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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