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雾草唱歌的女人

　　13
　　她们看到我哭起来，不由得慌了。
　　宣玲受不了了：“绾儿，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容易哭？”
　　秀心也跟着不满说：“你再哭我踢你出宿舍。”
　　我抹干泪水，绽放出一朵无比灿烂的笑容：“我现在不哭了，你们别老想着欺负我。”
　　“惨了，挂着说话，忘了问你燕子去了哪呢。”宣玲良心发现，终于记起还少了一个人。
　　我还没有开口说话，三双眼睛一齐看着我，好像我藏起了燕子一样。
　　我故作不满说：“她去了子林那里，说要陪他吃饭。”
　　秀心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拨通燕子的手机。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线。
　　希媛问：“怎样了？她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这丫头与子林共度烛光晚餐呢。”秀心呶着嘴说。对于燕子的重色轻友，她是一百个不同意。

　　“那我们四个吃好了，炉里的食物都熟了，来，为我们的相遇干杯。”宣玲兴奋的大声叫着。
　　“我们哪来的酒？”秀心问。
　　“那就不喝酒了，改口号便是‘来，为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而大吃一场。”宣玲说。
　　我们开心的大笑起来，为了宣玲的幽默。
　　希媛小声说：“我们不能过于得意忘形。要知道校园的宿舍不能煮食物呢。”
　　“我不怕他们，有事找我父母就是，反正他们巴不得为我解忧消难呢。”秀心是独女，父母痛着。
　　我说：“秀心，你能不能独立一些？”
　　“不管，反正我们要吃得开心说得开心。”秀心心虚说着。
　　“那好吧，那我们就大声喧哗好了。”宣玲大声说。
　　我们不由得哈哈大笑，为宣玲的用词。
　　希媛说：“这鸡肉不够清远的好吃。”
　　“这磨菇好吃啊，我买的。”宣玲领功说。
　　“拜托你们别争着功劳行不行？”秀心连忙说：“吃火窝是我提意的，如果不是我提意，鸡肉与磨菇都不会在炉里。”
　　我受不了她们的邀功，说：“你们太自恋了，现在又不是冬天，吃火窝会热气。”说完，将炉上来的鱼蛋挟到希媛的碗里，将鸡肉与磨菇分别放在秀心与宣玲的碗里。

　　她们多谢都没有一句，宣玲便说开了：“嗯嗯，为了不让绾儿热底，等我来帮你消灭火炉里的食物。”
　　秀心更大言不惭：“这些粗重的活儿怎么敢劳烦宣大姐，炉里的还有桌子上的我全包了吧，免得你们又要减肥。”
　　希媛故意苦着脸说：“绾儿，你真幸福，有人代你吃。”语气是苦的，脸可是笑成一朵花。
　　想不到她们如此没有义气，我哼着说：“行，你们吃个够。我不吃啦。”说是这样说，手可没有停下来，我才不要与这几个自大狂斗气。

　　想到这里，自己不由先笑了，接着她们也跟着大笑起来，整间宿舍都是我们的喧哗声。

　　14

　　如果上帝给我一个愿望，我愿意与她们永远住在一起，互相的关心与作弄。
　　在这细小的宿舍里，我们一起许下永远是朋友的承诺，只是遗憾燕子的缺席。
　　人生中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时候最快乐，我会毫不考虑地回答：我的大学生活。
　　大家吃着火窝，看着她们的嘻笑，我笑着默言感激上天的眷顾，依稀中，我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看着她们三个，秀心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而希媛是那样的傲慢，只有宣玲，绽着虚假的热情。
　　而现在，我们一起从大一走到大四，四年了吧？四年中，我们彼此住在一起，互相扶持的度过。终于，在岁月中，我们都看到对方那隐藏起来的灵魂，善良中透着孤独。

　　人生为什么可以那样的奇妙，可以让人与人之间相遇，然后变成纯洁的友情，在这并不[寒冷的天气中，互联暖着彼此的灵魂？
　　突然想，如果父母看到我笑得如此快乐，他们一定会很安慰，毕竟自己的忧伤，在他们的心中一个难解的结。
　　如果燕子在，那么我们五人，就可以完整地宣告天地人三界，我们的友宜天长地久。
　　可惜，燕子不在，那宣誓虽然很美丽，却缺少一份完美。
　　终于开始相信有些缘份，是可以许下永远的。

　　看着宣玲她们红润的脸，肆意的笑声，我吃着碗里的食物。低着头说：“现在，我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15

　　春夏交替的季节，最让我心醉的是迎面吹来的风。轻风拂面的感觉，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这季节虽然百花凋谢，连树叶也少了春天那一份欣欣向荣，可是这一个季节的风却是四季中最美丽的，没有春天的潮湿，也少了夏天的酷热，更没有秋冬的寒冽，有的只是干爽而轻柔的悠闲。

　　在清苑的小路上踩着碎步，秀心一直都不说话。她在左我在右，我们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校园的宁静。风丝丝柔柔的吹在脸上，让人忘记了一天的疲累。小路旁边种着很多柏树，人们都习惯歌颂柏树的。

　　秀心指着柏树下的一对情侣说：“看他们多幸福，相偎着喁喁私语。我想幸福就是这样的简单吧，没有名利，没有贪欲，有的只是一片清纯的心，只有一颗为别人好的真心。”
　　“幸福本来就与名利无关的。”我微笑着说，不由想起今次叫秀心出来散步的目的。
　　“可惜真正明白却是在今晚。”秀心温柔地笑着说：“如果两个人相爱，我想，纵使是荒岛会觉得幸福。”
　　我点点头。
　　“女人其实要得不多的。只要有一个爱她的男人便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我说：“秀心，你会不会为了你爱的人，放弃一些执着？”
　　秀心没有答我，反问道：“绾儿，从来没有听过你有喜欢的人，你有吗？”
　　我诚恳地摇头说：“没有。”
　　“那么小丙呢？他还不算是吗？”秀心突然说起小丙。

　　“这就是我找你出来的目的。”我顿了顿说：“小丙喜欢的是你呢，从你们第一次认识开始，他一直喜欢你，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以前或许是的。但是自多他认识你后，我便觉得一切都改变了。”
　　“为什么你会觉得改变？是因为我常跟他一起出去吗？”我问：“是因为他老找你，你却避而不见的时候，还是他对你好的时候你却冷漠对人的时候？”
　　“你明知不是这样的，绾儿，别误会我好不好。”秀心失落说。
　　“你喜欢小丙吗？”我看着秀心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家里内定的丈夫，而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家里为我安排的一切，从小我便讨厌家里为我安排的一切。”秀心迷惘着说。
　　“难道就为了是家里安排的男人，你纵使是爱他也选择放弃吗？”
　　“我怕他爱的不是我的人，你也知道的，我懂的东西不多，可是我却怕有一天，一打开门，看到他搂着另外的一个女人。”
　　我们走到小路的中间，在一块平滑的石头肩并肩的挨着坐下。

　　“他爱的是你呢，他来找我都是想理解你的情况。”我说，心里却在为小丙而叹息。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秀心不满说。
　　“那时候你一见到他就给他脸色，连话也不会说半句。”我说出她当时的那一些表情。
　　“他就不可以耐心些吗？”
　　“他对你可是耐心了好些年。”我无奈。
　　秀心没有说话，茫然地看向小路的尽头，那尽头是一间很旧的楼房，没有路走出去的，走尽了小路的尽头，就要往回走。
　　“你爱他吗？”我问。
　　她摇头说：“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难道爱一个人也会不知道吗？”我觉得她这一个答案不可思议。
　　“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呢。”秀心低头幽幽地说：“有时候很想在他的身边，但是一想到他是父母内定的丈夫，我就从心底里抗拒。”

　　16

　　“难道你真的那么恨你父母为你安排的一切吗？”我叹息，不知道是不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绾儿你不会明白的。”秀心满脸忧伤说：“从小我便很少能见到父母，有一次，我坐在宽大的厅里，等他们回来，因为那一天是我考试考得满分的时候，我希望他们可以如别人的父母一样，那怕一句赞赏的话都会令我快乐的。可是，那一晚，我孤零零的等到深夜一点多了，他们还没有回来，那时候，我不怕深夜也不怕孤单，我只是变得麻木地坐在那里，直到身体动也动不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很多人都觉得我幸福的，我有一个女强人做母亲，我的父亲是一个政府官员。是啊，我这样的家庭，谁不会说幸福呢，可是又有谁知道，我从懂事以来，连父母做的一顿饭也没有吃过呢，又有谁知道，我只是他们手中的扯线玩具，他们喜欢什么我就要什么呢，又有谁会知道，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呢。”秀心越说越小声，渐渐的成了一种哽咽。

　　我轻轻地叹息，我忧伤地说：“可是你可知，这一种幸福又是多么的令人羡慕呢？我从小就知道，要帮父母，因为生活对我来说只是沉重两个字而已。我不能拥有我喜欢的东西，任何美好的东西我都只能羡慕。我活得累吗？其实是累的。”
　　“我宁愿像你那样，穷些也要一个温馨的家。”秀心说。
　　“可是你不明白我的苦。当你看到疾病将父亲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时候，你只能看着他瘦削的脸哭泣，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一种无奈只能用心痛来形容，我永远也忘不了父亲睁着凹进去的双眼，气喘喘地起来只为了喝那母亲采回来的山草药。”我回忆着那一段苦涩的童年：“我多么的希望我父母病了能有钱医病，我也多么的希望从一出生就可以享受着物质的生活。我多么的希望父母为了我而安排一切，包括我的丈夫，我知道，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已。”
　　“绾儿……。对不起。”秀心捉着我冰冷的手说。
　　“作为父母，他们并没有错。”我说。
　　秀心没有再答我，只是流着泪，让泪滴到我的手背，让冰冷的手有了一点点的温暖。

　　突然明白人与人之间永远没有满足的，当你羡慕我的拥有，我羡慕你所拥有的时候，人便会不断的索求。原来这一个世界真的没有完美的，虽然我们那么的渴望拥有完美。不由得看向漆黑的天空，为什么在这星球上，出现了欲望那么可怕的字眼？

　　17

　　许天在西苑的草地上找到我。后面还跟着一样穿得很性感的女孩。
　　看到我在草地上看书，他不客气地坐在我身边。
　　我看他心情像是不太好，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他一样。
　　我微笑问他：“谁激着你了？”
　　不由得用眼打量着跟他一起来的女孩子，那是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女孩，二十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半胸的小可爱，一条超短裙子，头发很长，却挑染着红绿两种颜色，皮肤很白净，眼睛也大，惟一有些不协调的便是唇，过于厚了一些，但整体给人的感觉还是漂亮的。
　　她也用双眼打量着我，语气坏坏的说：“你不答应陪我吃饭就是要陪这样的女人？”

　　我看了看自己，长发用丝带扎着垂在背后，脸色还算是白净的，衣服是白色衬衣与牛仔裤。不由挑了挑眉问她：“这一位小姐，我是怎样的女人了？”
　　我最讨厌别人的侮辱。
　　许天向着我说：“绾儿，你别理她，她神经病的。”
　　“臭许天，你竟然说我是神经病的。”女孩子粗鲁地叉起小蛮腰来凶道。
　　许天像是不怕她，懒懒地说：“你如果不是神经的就不要老缠着我。”
　　我一头雾水，连忙站起身走就走。
　　许天伸出手拉着我说：“不许走，我来就是要陪你的。”
　　“我不用你陪。”我说，头感到很大。
　　“姐姐你不要走，许天是真的来找你的。”那个女孩子像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说。
　　“你与这一位妹妹先谈好再找我好了。”我头痛说。
　　“跟她没有什么好谈的，她要我陪她吃饭，我喜欢跟你吃饭，就这样了。”许天毫不在乎说。
　　“姐姐别听他说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他要见什么人，找籍口跟着他而已。”女孩撇着嘴得意地笑着，脸上荡漾着青春与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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