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影[重生]

　　院子里空气很好，偶尔还能看到一群群的鸡跑过去，小鸡仔抡圆两条腿，跑得脑袋一点一点的，笨拙得可爱。

　　杜婴就在墙根处，盯着更远处水田里的鸭子看。

　　周疏影走在李立文的身边，一直都很安静。李立文看见杜婴，带着周疏影朝杜婴那儿走去。

　　“我在这里每天也都会看鸭子。”李立文这样说，一双眼满满的高兴，“那边有小池塘，过去还有水田，鸭子经常会在那里面游泳，吃东西。”

　　“每天都看……你在这里几天了？”杜婴听到李立文的话，忍不住奇怪地搭话。

　　李立文回答：“今天是第七天。”

　　“看七天都不会觉得腻？”杜婴觉得要是自己，绝对会不耐烦的。一两次还行，多了就会想去找其他乐子。

　　“每天都是不一样的，怎么会腻？”李立文从来没有觉得什么是腻的。

　　“这样啊……”杜婴小眉毛蹙起，“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听杜婴问起这个，李立文很高兴地说起自己觉得很有趣的地方：“黄叔叔这儿的鸡舍，猪圈。”

　　他的话让杜婴的失落不已。

　　周疏影觉得自己要忍不住笑了。

　　李立文当然也看到了杜婴的神色，他解释：“你要是觉得不好，也还有其他的。这里最近的有趣的地方，只是我认为是鸡舍和猪圈。”

　　杜婴不怎么感兴趣：“鸡和猪有什么趣？太常见了。”

　　“要说什么地方有趣，那就是观察它们，从它们的平凡中发现它们不平凡的时候，格外让人欢喜。”李雪澄说得很认真，他并不是糊弄杜婴和周疏影，而是真正地从中得到乐趣了，“我从鸡窝里取过几次蛋，被母鸡啄过，可能我做事有些笨拙，惹得母鸡不高兴了。后来就好了，母鸡也不啄我了。我也跟着何阿姨他们去割过猪草，亲自熬煮过猪食，猪其实很爱干净，而且跑起来很快。就是黄叔叔养的不多。

　　“黄叔叔这儿的鸡腿比别人家的肉鸡要长很多，其他区别不是很搭。要是想看漂亮的鸡，上边几家邻居合资开了个养鸡场，有很多鸡，他们有一个区域养的是观赏鸡，羽色艳丽，体态与普通的肉鸡也不一样，更挺拔……”

　　杜婴被李立文说得有些晕了，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鸡和猪，这个看上去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却能觉得很有意思，怕不是生活得太好，远离了乡村生活。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的见过鸡和猪啊？”

　　“为什么会这么问？”李立文不明白杜婴怎么会这么想。

　　“你如果见过，为什么会这么兴奋？”杜婴第一次回老家见到这些家畜确实觉得有趣，不过现在一点都不为此兴奋。

　　李立文明白杜婴是什么意思了，他解释：“这不是兴奋，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鸡鸭鱼猪……”

　　“阿婴，我们去看看吧。”周疏影主动拉住杜婴的手。两个小孩不过是一点生活态度上的不同，李立文善于发现美好的一面，并且为之享受。而杜婴则是爱玩，喜欢新鲜。他们争论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不如随了李雪澄的意思，去看看，然后就走。

　　杜婴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周疏影拉住她的手，让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只能点头。

　　李立文听周疏影想去看看，也不想着解释了，只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走吧，只要过去一点就是了。每天阿姨他们都收拾得很干净。”

　　路上李立文询问他们有什么感兴趣的，他也可以带他们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只是杜婴不想离得太远，而周疏影更不能说出什么东西，于是就只剩下了李立文在说话。可听到李立文说话，杜婴又忍不住搭话，两人时常有鸡同鸭讲的情况出现。

　　周疏影想，自己不能笑，要保持不在意的高冷，不然肯定会让杜婴觉得奇怪。

　　“……我不想说这个了。”杜婴对怎样孵小鸡的话题打住，到了鸡舍门口终于想起一个好问题，“还是说其他的——立文是你的名还是字？我叫杜婴，字幼棠，上学的时候，老师给取的。这是我妹妹，周疏影，字微乐，也是老师取的。”

　　华夏共和的传统，当孩子进入小学学习就要由班主任给孩子取字，从此很多场合都要称呼学生的字，而不是名。

　　听到杜婴的问题，少年微笑着，目光中却透露着一种郑重地回答：“李雪澄，字立文。我的名和字都是爷爷取的。”

　　少年的发丝在风中微微浮动，俊秀的脸的确白皙若雪，在阳光下很是通透。乌黑的发丝格外的黑，漆黑如点墨的眼专注而纯净，唇红齿白，好一个俊秀的少年人。

　　看着他澄澈的眼睛，周疏影无声地念了次他的名和字，觉得很是贴合这个人。澄净如雪，立心文秀，以后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吧。在这样的时代，用这样的词，让周疏影感觉有些违和。可放在李雪澄的身上，却又觉得毫无问题。

　　“你爷爷真很了不起，给你取的名字真好听。”杜婴有些羡慕，李雪澄的名字，像诗一样。

　　李雪澄脸颊微微泛红，睫毛震颤两下。他的思路似乎是被女孩跳脱的问题打断了下，但很快顺着话题也说了下来：“你们的名字也很好。微乐的微应该是照应疏的，疏为稀，疏梅筛月影，乐为礼，也是悦，希望人如梅花，可见微欢喜。而幼棠的则是与婴共成，赤子之心为幼，婴孩纯净，婴更是咽喉要害，父母心中视你如宝，海棠温雅秀美，可见你的老师对你也有更多的期待。”

　　“是这样吗？”杜婴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能这么解释，毕竟班主任要看顾很多孩子，所以不会将自己给孩子取的字有什么寓意特别告诉每个学生。而且小学的字也不一定会跟随人一生，此后也有改的，杜婴都不是那么在乎。可“幼棠”这个字，被李雪澄这么一解释，好像真的挺好的。

　　周疏影对李雪澄的话也是半懂不懂，但她知道自己的名必定是来自于《山园小梅》那首诗，周云舒喜欢那首诗，认为它平淡中有着极致的浪漫。至于字，周疏影是不知道那位老师在取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但李雪澄的解释，她很喜欢。

　　“谢谢。”周疏影对李雪澄说。

　　李雪澄没想过自己有什么好谢的，所以只是颔首致意，领他们进了鸡舍。如他所说，鸡舍被收拾得很干净，在里面甚至嗅不到什么古怪的气味。

　　一进鸡舍，李雪澄便为杜婴和周疏影介绍起了鸡舍里的鸡，他给每只鸡都取了名字，七天的时间，他不光是看着这些小动物发呆，更是很了解它们大部分的习惯。

　　这样的事，明明有够无聊的，可周疏影和杜婴看着李雪澄脸上的笑容，还有认真的眼神，感受到他对这些动物的友善和喜爱，透过李雪澄和这些鸡的故事，好像他们就真从中得了什么乐趣。

　　周疏影看着李雪澄发起了呆，这个孩子好像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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