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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过世
南宫原第一个反应是没反应,两秒钟后,他猛地推开郁芬芬,跌跌撞撞地跟着冲了出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拦住言默,跟她解释清楚刚才那出“暧昧”的画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快,南宫原便在大厅里追上了言默,言默还在跑,他加速赶上去,准确地抓住她的手,迫使她停了下来。
“言默,你不要跑,你听我说。”
言默不肯转过头,依旧奋力挣扎着。南宫原咬着牙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但是她依旧不肯看他。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被左言默这么奋力地挣扎过,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言默,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言默,你不要再打了,你听我解释。”
南宫原的印象中就算是遇到天大的事,言默都能面无表情地沉着应对,可是,今天的她却失常得让他讶异。在他看来,言默就算看到刚才那一幕,也应该冷着脸转身离开,或是站在那盯着他给他压力,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你到底……”南宫原话还没说完,就被言默空出来的左手甩了一巴掌。他惊诧地看着言默,手上的力道不禁放松了一些,言默的右手立刻挣脱了出来,随即又是一巴掌。
左言默寒着一张脸,死瞪着南宫原,大力喘着气。整个大厅里的人都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鸦雀无声,她扬起头闭上眼,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睁开眼后再没看南宫原,转身继续往门口跑去。
南宫原狠狠地跺了跺脚,迅速迈开步子跟上去,谁知刚到门口,竟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了下来。
南宫原愤怒地看着这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人,想要动,手臂却被那个男人钳制住了。
“你干什么?”
那个男人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然后潇洒地对他冷笑了一下,说:“不干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她母亲刚过世,你自己看着办吧。”
南宫原心上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片刻后,疯了似地冲入夜色。
谢铮站在华丽的旋转门前,金色的灯光大面积地照射在他身上,口袋里的手机已经不止一次地震动了,他这才接起来一脸柔情地说:“喂,宝贝,不好意思,今天有点事耽搁了。”电话里的娇弱的女声不依不饶,他耐心地哄道:“乖,我这就去你那,你等我。”
南宫原穿梭在人群里,追了好一会,终于是在城市中心湖边上的一张石椅子上发现了那个孤独单薄的身影。他停下了脚步,不敢太靠近,保持一定的距离看着她。
这个时候,他不自主地想起上次在言默家楼下的时候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她被母亲狠狠扇了两个耳光后,一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倔强又悲哀地独自疗伤。此刻,她还是旁若无人地把自己抱得小小的,紧紧地躲在背光的地方,像是被凝化了一般,犹如一只受伤的小猫,黑暗中散发出无尽的绝望气息,逼迫着你最脆弱的神经剧烈颤动,恐惧、害怕已不足以表达此时的感情。
什么,都没有了。世界静悄悄的,虚无,空旷。
南宫原从来没有这么憎恨“巧合”这个词过。他提了口气,迈着最轻的步子走过去,尽量不发出声音。待靠近她的时候,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
言默却没有动,全身冰凉。南宫原贴着她的脸,一股子寒意电击一般刺入他的骨髓。
“言默,不要这样,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绝对不会。”他总是太过感性,言默没有哭,他就想先替她哭,言默没有悲伤,他就想先替她悲伤,言默没有痛,他就想先替她痛。他太爱她了,舍不得让她哭一下,伤一次,痛一回。但是,为什么他总是无法保全她的快乐,为什么她的生活总是充满荆棘?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想要抱抱你,想要听听你的声音。”言默目光冰凉地看着前方的地面,风吹疼了眼睛,她才稍微眨一下,然后继续盯着前方。
“我在这里,我陪着你。刚才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郁芬芬摔倒了,我去扶她,谁知惯性太大让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他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他的心里只有她,语速飞快却坚定地告诉她。
言默摇了摇头,讷讷地说:“如果成真,怎么办。”
南宫原一愣,接着迅速反应过来,用力地摇头:“不会的,永远不会的。”
“原,我什么都没有了。”
言默缓缓地转过头,垂落的长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眼圈红红的,却不曾有一滴眼泪,浓密的长睫毛下一双寒潭的冰眸越发森冷,她的嘴唇微微发紫,可是,这样的她惊人地妖异美丽,绚烂至极。她此时的神色平静如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慌张,似乎连水底深处都静止了,那是一潭死水,死水又怎么会有波澜?
“所以,”她接着说,声音干涸而冰冷,像是把把冰刀锋利出鞘,“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会死的,死给你看。”
南宫原慌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言默这样扑上去揽她入怀,带着浓浓的鼻音拼命地说:“不会的,言默,不会的。你相信我,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南宫原是你的,一直是你的。”
“但是,你要活着。”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听到他许下的承诺,睁着无神的大眼睛,扬着头,望向无星的天空,说,“你要活着,你必须背负着所有你欠我的罪孽,给我活到死亡……”
她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吻里,他的唇火热,而她的却冰冷,他热烈地吻她,直接撬开她的齿贝,纠缠着她冰凉的唇舌,可是她却任他掠夺,毫无反应。他想要让她温暖起来,想要让她知道,他真的很爱她。厮磨的双唇渐渐发烫,这个吻缠绵了很久,直到嘴唇快要麻痹时,他感觉到她轻微地用舌尖回应了一下,只这一下,就让他的情绪引爆,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泪来。
葬礼办得非常简单,言默希望把事情办得越低调越好。本身言默母亲那边就没什么亲戚,倒是母亲身前的几个同道中的“小姐妹”送来了花圈,也来鞠躬祭拜了下。其他来参加葬礼的只有老爹他们,白淡哥已经是名人了,却还是在重重掩饰下赶来。谢铮也来了,作为唯一一个陪同言默亲历这一切的人,在这件事上,他可以说是帮了言默很多。除此之外,还有一只非常漂亮,最为豪华的花圈,大朵大朵的雏菊,与这里沉重黑暗的基调格格不入,摆在堂上显得很奇怪,它尤为醒目地立在所有花圈之中,却没有署名。
守夜的几天都是南宫原陪着言默,言默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就算言默表现得再镇定,就算她一滴眼泪没流,他都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她。晚上,言默把客厅里的灯关上了,坐在沙发上,南宫原靠着她坐下。因为太过沉重,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过了会,言默稍稍把头靠在南宫原肩上,闭上眼睛,低声说:“好累。”
“要不要睡一会?我在这守着。”南宫原低下头吻了吻言默的额头。
言默摇头,静静地呼吸,一口一口,很慢很慢:“这两天,我一直在回忆。回忆以前和她一起生活的事。”
“都想些什么?”
黑暗中,她似乎浅笑了一下,却是无尽悲凉:“什么都没有。想回忆一些好事,但是,自从有记忆以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愉快的事,我不想去想,最终发现,什么都没有。你说,可不可悲。”
“都已经过去了,不想也罢。人要往前看,你在读最好的大学,你又有人倾力帮你打造成歌手,你还有我。”
“是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想的呢。”言默的呼吸轻轻地吐在南宫原的颈间,“她是一个可怜的母亲,原,我现在一点都不恨她了,她比我可怜。”
南宫原沉默了一会,垂首闻着言默长发上的清香,道:“你一点都不可怜……言默,累了就睡一会吧,你听你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就这样让我靠着吧,我不想动。”言默调整了下姿势,躺在南宫原腿上,疲惫地说。
黑暗中,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一遍又一遍,磁性的嗓音轻声哼着小夜曲。他盯着她的睡脸安静地出神,俯下身宠爱地亲吻她的鬓发,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为她盖上。
“原,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会是怎样?”
许久后,当南宫原以为左言默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出声,声音很轻,却似惊石打破了这一屋子的宁静。会是怎样?什么会是怎样?……他们会是怎样吗?
她,在寻求承诺吗?
南宫原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说:“当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这还用问。不过,有可能四十年后我们已经要做爷爷奶奶了。”
言默没做回答,他却发现自己的膝上一片冰凉。
左言默一生只哭过五次。
一次是在六月六日的后巷,他发现了她的真面目。
一次是在她家楼下,南宫原为她敷药。
一次是这次,她妈妈过世。
第四次过后,言默就很长时间没有哭过了。
而最后一次哭时,肝肠寸断,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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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的次数我也不知道记得准不准,写完后也没回去仔细看,如果有大大发现出错,记得吼我一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