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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中悲1
夜晚,秦淮河上
阿离与寸心坐在河上的桥栏上,寸心支颐望着远处苍茫青山,零星的几颗星子半落在青山外,阿离却晃着腿儿瞧着桥下不时从桥下穿过的画舫,船上上燃了盏盏松油火把,歌声混着欢笑声不时从画舫里传出。
阿离很是兴奋,“三三姐,我们也去船上逛逛好不好?”
“人家在里头宴会,咱们就这么进去,不被人家给打出来,也得给人家给骂出来啊。”
被寸心打了回来,阿离有些悻悻然,“人都这么不好客么。”
没一会儿,停不住嘴的阿离又问,“三三姐,我们都进城了,我们晚上睡哪啊。”
一只妖,一条龙,睡个觉还要挑地方?寸心有些疑惑的望着阿离。
阿离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钱哎,找间客栈得多少钱啊?”
寸心差点从桥上摔下去,不由叹着气,伸手拍了下阿离的脑袋,“你是妖啊,一个妖居然这么挑地方睡,人是因身体脆弱而贪恋舒适,你一个妖,修行都修哪去了?”
寸心自觉修行大成,瞧她原来一个娇滴滴动不动犯公主病的公主,如今降得了妖还训得了妖。
阿离捂着脑袋,暗自委屈,“凡间这么多的好东西,要人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也考验一只妖的坚忍耐力了吧。”
寸心颇为无奈的偏着头,这都第几回要凑热闹了?如今她倒真有些后悔带这只静不住的狐狸入世,这样爱热闹的性子,万一一个不准儿道没修成,反被人世喧繁迷乱了眼,那她不是大罪过?
阿离瞧着寸心感慨叹气,吐了吐舌头。
阿离想起碧游宫的训戒,凡宫中弟子,皆需守于九州外深山中,不得踏足凡间,爱欲等乱心性等最好是不要沾染,妖心性不定,正经修行的妖最好都远离凡间,可是她已经来不及了,她本是带着一颗红尘之心去的碧游宫。她的登道之劫,非红尘不能解。
“三三姐,你在人间这么久,修成了没?”
“大概……还没有。”若是修成了,怎么着的如今也该在西天,九曲也成啊,那么清净幽远的高山秀水,而不是站在桥头看着人世浮生沧浪。但原来自建的困境倒是终于消失了,你瞧这世人,爱恨都演到了极致,拼上命的都有,最后也都走向寂然,化作尘埃。所谓的执着,反倒像是自己给自己的一场虚幻安慰,该过去的本该就让它过去。
佛家言自寂灭中成真,寂灭她倒是悟了,真却不知在何处。
“啊!?那你还带我来人间,你这么久的没修成,我哪还有本事修成。”
“这佛啊神的,都讲究个机缘,说不定哪天天雷下来你就悟了呢。”
阿离听了悻悻不已,谁知道这得什么时候呢,而且更重要的是,眼下真的很无聊啊!看完日落看月沉。实在看不出道儿来。
阿离抱着自己的爪子,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说,“可我已经闻到下面的船上的烧鸡香味了,主人好不好客,我不去试试总不甘心,我去了啊,回头找你。”
阿离说罢,撑手一跃,轻巧落在甲板上,亮晶晶的眼睛冲寸心一抬,不等寸心回答,闪身进了画舫。
寸心只好冲着阿离的背影挥了挥手,“行行行,吃完记得还回这里啊。”
阿离一进船内,船内主座的上公子一瞧见阿离,连笑都停在脸上,陪坐的美人瞧见公子神情愕然,顺着视线落到阿离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心里暗自纷纷,也还行吧,算是个小美人,只是不知陈公子这么盯着他,不知道是看上了哪里。哎不对呀,她怎么不记得这丫头上过画舫啊?
阿离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讪了讪,正欲说话,陈公子主动起了身,推开陪侍美人,端着酒杯走了上来,笑得柔和,问,“这位小姐,来者即是客,何不入席?”
陈公子的这番温柔有礼的举动,倒是让阿离好生受宠若惊了一番,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由着陈公子牵着衣袖入了席,“啊,噢,多谢。”
这人啊,还是好客的多。
阿离心满意足的撕着一条鸡腿想。
陈公子瞅着空儿替阿离斟了杯酒,忙得阿离连连罢手,“没,没事,我自己来。”
阿离喝了几杯,没想自己这么不能喝洒,还有这洒什么洒,这么能醉人,这陈公子的脸在眼前摇晃个不停,在灯下糊成一片点点。
听得陈公子还在问,“阿离姑娘,你是独自来的?”
阿离这会儿连舌头都大了,“不,不是,还有,还有我三,三姐。”
“那……那你三姐在哪啊?”
阿离醉得晕头晕脑的,趴在桌上揉着眼睛,“在桥头上等我呢。”
阿离打着呵欠想,她睡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
于是头就磕到了桌上,在静下来的室内格外的响。惊人的很,陈公子都忍不住随之晃了下身。
寸心等来等去没等着阿离,反等来一位侍女。
侍女见着寸心愁眉苦脸的负着手在桥头上走来走去,估摸着这也许就是公子说的那位阿离姑娘的三姐,遂小心的靠近,问,“您是不是阿离姑娘的三姐?”
三姐?寸心愣了会儿,也,可以这么算吧?于是点了点头。
侍女很高兴自己不用再到处跑了,伸手为寸心引路,“阿离姑娘在我家公子的画舫里喝醉了酒,公子只好将阿离姑娘安顿在府内,听阿离姑娘说她三姐还在等她,公子怕您等急了,让我过来找您。”
额,这狐狸到底喝了多少洒?妖也这么不能喝?什么洒这么烈?
寸心有点懵。
寸心随着侍女一路下桥,在侍女的指引下上了停在桥边的马车。寸心正要上车时,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回头四处张望,却并没看到什么奇怪的,因着夜深,各家檐下挂着的灯笼正在逐渐暗下去,只有稀落的几个行人,硬要说点特别的,只有那位背着剑正远去的束发高冠道士。
寸心心下有些踌躇,总觉得有人在窥视她,可再仔细看又没什么奇怪的,真是自己多心?
侍女瞧得奇怪,“三小姐,您怎么了?”
“噢,没事,咱们走吧。”
马车穿过繁密的街道,入了一条宽阔的青石路,门庭稀落起来,只有高墙连绵不断,月下映着边上墙影与树影,幽暗中似猛兽潜伏欲要奔腾。
这边想来都是富贵人家住的地方。
陈公子坐在后院水阁上,举了杯至唇边,闭了眼轻轻吸气,一股香气幽幽自身后传来,混合了很多种花香,清而纯,绝不是凡间女子脂粉香。若说是妖,若是花妖便不会身带他类香气。若说是什么仙子,岂止是仙气,简直连法力的丝丝波纹都似有似无。
陈公子半侧了头,饶有兴趣的瞧着来人,这位三姐,身份倒有些意思。
寸心瞧着陈公子半勾起的笑意,不觉皱了眉头,这太奇怪了,见过哪家主人诚意待客是这般待的,半个字儿都不说,只是来来回回打量你。
陈公子的眼神移过,望向寸心身后,正好寸心向前踏了一步。
寸心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因为周围一畔的符咒突然从地下升起,闪着幽蓝的光。
这实在是个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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