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 琉央妖夜谭

作者:某猫偷偷滴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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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落索心锁,予君末夜墨。」


      接受。

      ……接受他?

      这是怎样一种荒诞的想法,物魅几时落魄到需要她的接受?

      即使是现在,虽然缚墨宵口中念念叨叨的全是妥协,可谁知道他心底敲打着究竟是什么算盘。更何况,这家伙的态度……太令人匪夷所思,就连“不必唤我师兄”这种似是而非到明显是能含有双重意境的言词都仿佛是隐藏着某种重大的秘密。

      真是太古怪了。

      不止是他,就连另外那两个也是。

      若说举例的话,就拿疯子来说事好了。在这三人当中,咎魅对于她的杀意起先是最强烈的,然而现在,虽说他的态度是有所改善,而他也相应的做出了副“爷就是善变”的姿态……可是,本来这确实没什么问题,即使善变的对方一直令她无所适从,甚至坏心地认为对方的身上似乎总是弥漫着一股小小的伪娘味,但这只要一联系到物魅自始至终都保持在暧昧基调上的言行……

      ——就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

      而在觉得这情况有点不对劲的同时,她甚至还有种非常莫名奇妙的,就宛如是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便已然陷入到了某种极端不幸的境遇里的……

      ——可谓是糟糕透顶的预感。

      咎魅的杀意,削弱的太快。而在这些仅能称作是短暂的相处和接触中,咎魅甚至有好几次都在向她表达着亲昵的意向,尽管对方总是在及时意识到这点后,便立即停止了该种看起来就像是不由自主的出格行为,可是咎魅对于她的恶意却在此途中慢慢地被消磨掉了,就连不屑、傲慢与讥讽等种种表情,都不再如同他们初次见面那般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浓厚睥睨意味。

      而物魅?

      无论是他的说笑还是他的调戏,欺负、谎言,或者是单纯的玩弄,乃至于是神情和态度方面的瞬间转换……他的微笑,举止言行,还有语意模糊的一字一句,亦是神似于咎魅般的矛盾不已,只是前者总待她忽冷忽热,而后者却是在厌恶与亲和同时兼具的若即若离下频频失控,每每都总是意味深长得都已经微妙到了惹人厌烦的地步。

      或许就是出于微妙的缘故?

      因为物魅在言行表现上总是过于微妙的缘故,所以哪怕对方至今为止还并未做过任何超越自己容忍范围内的事情……至少比起疯子和霸王花他们要委婉温和了许多,但,她还是觉得对方是种让自己非常讨厌的存在。

      就像是在照镜子。

      与他接触时,便宛如是身处于一座满是镜子的囹圄。

      别人或许能够发现镜面中的丑陋和美好,可她却只目睹到自己的迷茫……唯独这个,她就是无法容忍。即使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问题,而她对于他的讨厌只是出于迁怒,对方总体而言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无辜,然而,她就是讨厌他,因为就是他让自己想起了自己的迷茫——

      这个妖魅夜行的国度有种堕落的繁华,而思乡的情绪会助长苍白的彷徨,哪怕她清楚“回家”这种盼望是多么渺茫,但是,被说成是天真也罢,她并不想清晰的认识到现实与梦幻的距离,因为这种距离总会令她多愁善感的想要叹息死亡。

      为什么当初,出了自己车祸的自己,没有彻底的死掉……

      这种问题,她不愿意再回忆。

      而与其无病呻吟地悲叹自己生而为人的前世,不如期待一下她的师父会为她捎来怎样的消息。

      小狐狸一面接过了缚墨宵手中的纸条,一面不甘心的嘟囔着诸如“好狡猾”的话语。她似有所思的敛下目光,而缚墨宵则在这时眯起了眼眸,回应般的做出狡猾的轻笑。

      她与这人大概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不由自主”与“频频失控”。

      这两个词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两个词组与这人的脸碰到一块儿,她总有些心惊肉跳。而那种糟糕透顶的预感,却由此变得越发的强烈。慢慢的,就连她的情绪,也彻底的糟糕透顶起来。

      “上面写了什么?”缚墨宵问。

      “写了迅速收服异妖的方法。”

      小狐狸无赖的摊手,拖长音道:“骗你的~。”

      当小狐狸将自己的血液涂染到白纸上时,尽管她的心中早有准备,不过,优雅飘逸的石鼓文仍然是击碎了她引以为傲的自持,让她的愤怒值和惊恐值直接破表,带给她一番几欲晕眩致厥的冲击。

      “「吾徒墨焰,为师已经给过你机会让你外出游历……也罢,这次我就不再故作高深吧。虽然我一直不明白高深这个词怎么会与十三这个数产生紧密相连的关系——相信我,这不是抱怨,当然,我更没有讽刺小狐狸超脱于俗世的联想力。即使有,你也奈何不了我。」”

      小狐狸颤抖的念出那些令她感到颤抖的文字,盈满于胸腔的情绪与其说是惊恐或惊喜,不如说那是惊吓到了极致后的喜悦——恐怕弑师也是这种感觉,请原谅她在一瞬间曾联想过以剑刃洞穿她师父心脏的血腥画面。

      “嗯~?没想到师父也会有这种表现啊。”

      缚墨宵好奇的凑近,抽出她手中的纸条,逐字逐句的朗声阅读,“「小狐狸,我知道你现在必定有着许多疑惑。我想你一定也非常纳闷,因为我从未告知过你……那些许多。」”

      师门的存在,师兄的存在,黑狐的秘密,师父的秘密——

      黑狐为什么会被灭族?她为何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师父将门徒派到她身边,到底又是抱持着怎样的目的?

      千年来被刻意忽略的一切疑惑凭借着“那些许多”纷至沓来。小狐狸复杂的想着,心中顿时百味掺杂,不满的嘀咕却从唇畔冒了出来,“原来师父他也知道自己不负责任吗?除去必要常识外一概不教的妖怪根本不配捡小孩!”

      “咦?我说……小师妹,除了必要常识,”闻言,缚墨宵抬起眼,讶异的问道,“这次,他连妖族的风俗都没有提吗?只字不提?”

      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他们共同的师父其实是按照排名来精简教学内容的——就是这样才更不可饶恕啊!那混蛋。

      小狐狸呲牙,“他连‘黑狐全被灭族’这种与我有切身利害关系的事情都没提到过一根毛。”

      “嗳?那他还真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那样子,他根本不配被称为男人。”

      缚墨宵显然非常乐意替他们的师父下达于此类似的评价,其表现意义在于他善良体贴的省略了纸条里的大段废话。“「……所以呢,小狐狸想要知道吗?有关常世的事,有关黑狐的事,以及……有关我的事。」”

      小狐狸眨眨眼,“然后?”

      “「如果小狐狸想要知道的话,就必须放弃那些异想天开的愿望。比如,回家?」”

      缚墨宵匆匆瞥了她一下,略感有趣的观察着她不停抖动的狐耳狐尾。

      “「先别急着下决定,因为你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考虑。在你决定之前,或许我们可以先尝试玩一个小小的游戏?那是休闲而有趣的博弈,掺杂着赌博的性质,但更多的目前还是谜——漫长的旅途中,我们总会遇到很多的客人。而这些客人里,有一些是黑子,有一些是白子。如果你吃掉了我的棋,我就告诉你一部分真实。你随时能够说暂停,也随时能够放弃……至于双方的筹码问题,则是我们彼此,囊括了性命与爱情,可能还伴随着客人们的命运。」”

      低醇的声嗓越念越轻,缚墨宵神色冷凝的注视着纸条上染血的字迹,朱紫色的瞳孔竟让她在刹那间体会到何为火烧般的灼热……真是,太热了,就连没有受到目光洗礼的她都感受到灼热了。

      注意到她的不安,缚墨宵扯开一抹淡漠的笑弧,接着念道:“「他们携带的包裹里盛装着各自的感情,怎样才算是吃掉我的棋?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么?」”

      小狐狸局促的望着他,敏锐的预料到纸条里接下去的内容应该与三名异妖稍有关联。于是,她捕捉着关键的词语,以近乎尖刻的语气问道,“好吧,怎样才算?而且有关明显这点,我非常质疑。同时,那种意味深长的态度,还真是令人生气。”

      这一语,无疑是认同了他们师父的游戏。小狐狸垂首苦笑,她其实没有权利拒绝,既然他们的师父布置了如此广大的局,他自然不会接受她的拒绝。

      缚墨宵沉默少顷,视线横扫纸上内容,半晌终是愿意继续。

      “「众多的客人相继拜访,点与点的关系衔接出你我的局——今后你会遇到千奇百怪的妖魅,这些人皆是各自族群中的佼佼者。他们并不认识你,更无从得知这场博弈,我不会留给你任何有关于他们的信息,当然,为了赢得最终的胜利,我还可能竭尽全力创造出不利于你的各种局势。而你,我的小狐狸,你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你要让他们心悦诚服的选择你……你要费尽心机,你要让他们,为你披上黑色的战袍,为你挥剑斩荆棘,为你所向披靡。」”

      苍白的纸张被按压出凹痕,缚墨宵捂住嘴,思索的目光在转向她时流露出晦暗的复杂。柔软的指腹裹覆住削尖的下巴,本是变得温润的笑意再次棱角分明。

      “「……很公平吧?我只是负责你们的相遇。假设小狐狸想得到的仅是平淡,是回家的渴盼,那么就挑选一个丈夫吧,在我的七名门徒当中。而,做为不愿与我争锋相对的代价,我不会让另外四人再有机会像子风、源生、丹青那样大张旗鼓的接近你——找出他们,然后选择。同样的,你也要全力以赴的让对方选择你。」”

      首次,小狐狸露出了干涩的笑容。她以一种对方绝对疯掉了的冰冻视线瞪视着缚墨宵,企图逼迫他声称自己是在胡说八道。缚墨宵耸耸肩,拿起水果啃了一口,反是置身事外的开起玩笑。

      “小师妹,说不定选择物兽真得会比较好喔。”

      “读下去,请继续。”

      “既然怕我信口开河,为什么你不自己读?”

      “我更怕读到一半把纸撕了。”

      “……读完以后,我能把它撕了吗?”

      “我建议你把它剪成小纸人放在鞋垫下。”

      “好建议。”他低笑,微笑的中途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窗外,顷刻便消弭了自身的怒火,若无其事的继续朗念,尽管小狐狸压根没看出他究竟是否愤怒过。“「——假设你想要见我,再次的见到我,哪怕得到的也只是虚无的真相而已。那么,三名异妖将成为你最初的……同、盟。」”

      “被说中了啊……同盟……”

      就像是被揭穿了心事,平静的嗓音霍然增添着咬牙切齿的成分,缚墨宵将白纸丢还给小狐狸,淡漠的神情混杂着暗藏的不悦。“剩下的你自己看吧,大概差不多了。”

      ——被说中?他是什么意……原来如此。

      因为役式锁心咒的关系,他们若是不愿意被她所挑选的话,最好的方式是与她结为同盟。

      小狐狸后知后觉的联想起木魅的本源,她假装意外的瞄了瞄窗外,咳嗽了两声后故作自然的将文字化为语言。“「你的周围势必将堆积满犹如于瑰宝般的存在,即使他们现在黯淡无奇也终有日会释放出肆无忌惮的美丽,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能将他们收为己用的钥匙,因为秘宝总有着超乎你想象的重量……哎呀呀,这么看起来,小狐狸还真像是传说中身上挂满宝石的蜥蜴呢。」”

      不得不承认这充满变态感的比喻抒发着恳诚的写实意味,因为……事情确实,如果单凭眸色与性格而论的话,她的三位师兄绝对无愧“瑰宝”二字——善变紫玉髓、小气玫瑰石、ET石榴石。所以说师父你是按照宝石来培育你的门徒的吗?!

      当然,写实的只有某个部分。按照她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师父才比较像是具有古怪收集癖的猥琐爬虫。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踩死他。

      “应该还有最后一句吧?”缚墨宵含着水果,吐字不清的说道,“不念给他们听了吗?睡前故事不说完的话,我怕四师兄和六师兄会睡不着。”

      ——于是她到底该吐槽什么好?他的自我修复能力真是惊人。

      抛弃了犹豫,小狐狸一边暗自腹诽,一边非常迅速的将纸张揉成团状丢往窗外。

      因为……

      最后一句话是……

      「小狐狸,快把这张纸交给别人,为了消灭证据,它马上就会自爆。」

      ★.☆.☆

      揉捏成一团的纸张表面衍生出银白的咒文,在被抛出窗外的同时蕴散出刺目的光华。风越长空迅速的布下结界,流动的空气将它包裹成圆球,厚重的气压有效的阻断了爆炸的威力。宫殒寒灼的身影随即消散,借由竹木为媒介移行至竹屋内。

      粗长的狐尾掩住面颊,墨色发的少女笑得狡黠。与此同时,风越长空从屋檐上探出头,颇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瞪得她连忙止住笑容,险些造成面部抽筋。小狐狸僵硬的转头,瞪视着缚墨宵,狐狸尾巴指向他时微微抖动。

      “是他丢给我的。”

      “我知道。”风越长空翻身跃入席榻,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同样的,我也知道丹青根本没有让你把纸条丢出来。还是……小狐狸,你以为风妖的本源会输给花妖?”

      “怎么会?我当然清楚你也擅长偷听。”小狐狸捂住脑门,不得已往旁挪了挪,给他腾出空地。她伸长脖子,如同一只正处于警戒状态的动物。“难道你们霸占我的狐狸窝还不够吗?现在终于把心思动到我的床上来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她玩味的打量着屋子里的三名异妖,为受到美男环绕的自己暗感好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众星捧月?

      可惜,她饱了眼福却无福消受那种飞来的艳福。唉,哪家姑娘不爱俊美少年郎,只是她穿越的这个国度俊美与变态如光随影,她暂时还不想遭罪。

      ——也并不是没有动心。

      小狐狸望着烟灰发的少年,微微自嘲的想着,她并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她的怦然心动抵不过她对家的渴盼,只是她的怦然心动还远不及喜爱到行动的程度。因为对方无法使她产生那种觉悟,那种为求美色与心动,便甘愿冒着被践踏的危险,即使因此满身伤痕也绝不怨恨对方,始终坚定、始终想要走入对方内心和生命的觉悟。

      对方是异妖一脉的咎魅,所以在走进他内心的过程里一定需要忍受疼痛。她又不是受虐狂,而短暂的心动并不值得她去享受苦尽甘来的那种爱情方式。更何况,对方还非常讨厌她,尽管这种讨厌正在以极为诡异而迅速的方式削弱……啧,好像她有多喜欢他似的。她刚刚肯定是脑残了,否则怎么会对一个曾经想要杀死她的目标产生好感?说不定那只是由于千年来太少与陌生雄性亲近而产生的生理性冲动。╮(╯▽╰)╭

      她的动心,注定因为缚墨宵的出现而截止。

      或许她,确实不够聪明、不够冷静,比起自己身为人类时的真正亲人来说,虽然是姐姐却永远都只是个半调子,永远总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些事情……师父、异妖,甚至是直到缚墨宵一语道破风越长空和宫殒寒灼意欲杀死她的原因时才终于明白那两个人为何会选择留下。

      ……他们想让她讨厌。

      而他们最可恨的地方就在于——

      哪怕她清楚他们的目标,深明对方的动机,了解到何谓真相,她仍然不得不中招,仍然不得不真得讨厌。这种情况,这种感觉……就像她是一只任对方玩弄于股掌间的耗子,被关进精致的铁笼里饿到濒死,然而对方却在紧要时刻送入了一块装有奶酪的老鼠夹。

      正因为聪明到懂得他们的目标,于是便不得不蠢笨到达成他们的意愿。

      她讨厌他们,自然也绝不可能在他们三人当中选择出一个丈夫。

      可,这一点,她的师父是不是也已经计算到?

      烦闷的笑着,小狐狸兀自游神,她身旁的蓝衣少年仅是轻轻瞥她一眼,便垂眸不语。缚墨宵咬着水果,略感有趣的偏首,低声问道:“……怎么,六师兄,因为她还太年幼了吗?”

      紫玉髓顿生凛冽,风越长空倏地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在打到他身上时,简直宛如要刨去他血肉般的森寒锋锐。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将这小小的威胁放在眼中,只是回应他一般的眯起了眼睛,朱紫色的石榴石仿佛在闪烁的光辉中轻笑着一样。

      “墨夜月,末夜墨,今宵雪落魂缚,血落魂缚。”

      缚墨宵慢慢往前倾,张口吐说的挑衅言词却犹如流传于世俗中的无名歌谣,缱绻着风月般的诱惑与迷梦似的飘渺。

      “丹青,闭嘴。”

      沉哑的声嗓包含着威胁和警告,宫殒寒灼脑后的三千白发仿佛感召到主人的愤怒,本是飘泻在微空里的丝发朝着缚墨宵的方位舞动起来。如果缚墨宵胆敢拒绝的话,小狐狸绝对相信,霸王花的那些根须一定会毫不留情的向他发动攻击。

      “你果然清楚,至少比六师兄他清楚……”缚墨宵转头凝视他,一字一字将话道尽。“锁心咒,索心锁,今日索君情缘,锁君情缘。”

      “不管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风越长空冷声讥道,“丹青,把你的符字咒先收回去!”

      缚墨宵蓦然回望他少顷,下一刻,橘色妖气在空中微微波动,另外两名异妖的衣角处相应地显现出“闻”与“观”的橘色字体。字体缓缓从衣服中抽出,蹦飘到缚墨宵的掌心,他一边握拳消弭了它们,一边讲解现在的情况——

      “多年来,我们七人一直各司其职,虽然彼此间也不见得有多熟稔,但好歹都是同门……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应该不至于坏了规矩——事情其实很简单,平日里,我负责替师父收罗古籍,而役式锁心咒自然是由我发现,然后递交上去的。小师妹从我们的师父那里得知了它的部分功效,不过非常显然的,她根本不知道详情。”

      说到这里,缚墨宵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没想到,如此苛刻的下咒条件,师父他竟然成功了,而且,还将它加诸于我们的身上。役式锁心咒,别名索心锁……它,本是一种情咒。”

      情咒。

      隐约的线索与暗藏的疑窦在一霎那里连绵成一小部分的真相。

      被欺瞒的愤怒与不敢置信的惊愕混杂在一起,交汇成某种厌恶到反胃的冲动。情咒二字,如同闷雷轰鸣,炸响于她的心头。刺激过深,小狐狸反而笑了,就连她的情绪也渐渐恢复平静。

      可,就像是为了故意惹起他们反感似的,缚墨宵嘲讽的勾起唇角。

      “……四师兄应该是已经稍微有所察觉到了吧?那不由自主的……奇怪感觉。”他斟酌着字句,一边咬着水果一边仔细的观察他们,“明明刚开始……对于自己竟然会被弱小的妖怪选择这件事,只是有些讨厌而已,后来,却在不知不觉间情不自禁的在意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莫名的焦躁——”

      空气里,忽然只剩下那并不和谐的咀嚼声响,以及果肉汁液散发出来的馨甜香气。

      “那是因为,‘爱人’现在正处于自己的警守范围外吧?”

      受到果液滋润的双唇越发深刻起来,缚墨宵事不关己的耸耸肩。

      他笑问着宫殒寒灼,“四师兄想必是直至见到小师妹后,才发觉到整件事情的奇怪之处喽?即使是不熟稔,我们三人应该也没有到达彼此厌恶的程度——受咒者与受咒者之间的连系,好像会让我们有种……忍不住想要攻击对方的冲动?”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仅仅是恶言相向已属万幸?”风越长空冷笑,他转过头看向宫殒寒灼,期间匆匆瞥了小狐狸一眼,在她稍有察觉时便移开了视线。“难怪源生与丹青会多管闲事起来,你们也见不得我与小狐狸变得亲近起来吧?”

      “子风的性情本就善变,没有注意到也不奇怪。”消去眸中波澜,宫殒寒灼的态度逐渐疏冷,话锋却陡然一转,“起初,我的确是有一些怀疑,不过也并没有太在意……反正,烦躁而已,杀掉她这个源头就好了。而且,现在谈论这些,根本无济于事,罪魁祸首应该是我们的师父。”

      “……你们还是不明白。”

      缚墨宵莫可奈何的微笑着,他摇头低叹,转而凝视着至今不发一语的小狐狸。

      “请相信,我们喜爱着你,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身不由己的愿意付出誓言或生命,我们打从心底里喜爱着你,宛若本能如同呼吸甚至战胜了自己,而那份喜爱不禁令我怀疑——”

      句子巧妙的微微停顿少顷,引起无限遐思,与无限暧昧欲语。

      朱紫色的瞳孔掠过一缕复杂,缚墨宵轻笑着,留下淡漠温柔的休止语。

      “我憎恨这份爱意。”

      ★.☆.☆

      ……憎恨?

      因为对于异妖而言,那是无法抑制的屈辱感吧?

      不,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这样被迫地……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一个自己本来感到讨厌的人,不止是屈辱的问题……确实,就如物魅所言,他们合该是憎恨的。而且是恨不得将她置之于死地,再进而大卸八块的憎恨。

      她想她能够理解,她可以理解他们憎恨她的因素,但是……她却无法认同,她无法认同自己活该受到他们憎恨这一点。不过,至少,他们的憎恨与厌恶,她会全盘接受。

      平静过度,情绪不单麻木起来,小狐狸更是有种冷静到吊诡的感受。

      她无法憎恨那个人,即使是现在,她仍然无法憎恨那个可以被称之为始作俑者的人。如果当初,她没有被他收留,她一定会茫然无措,甚至再次亡故……他教导她法术,他抚养她成长,他帮助她修炼成人,哪怕她现在依旧无法理解这个强者为尊的国度。可,只有一个人,她没有办法憎恨。

      所以,即使并不完全一样。即使感到恶心,但那种……无法憎恨那个男人的心情,她与他们,是相同的。更何况,她本就是他们四人中最无资格憎恨他们师父的那个人。而,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沉默。只是,虽然理解虽然也认为理所应当,却并不意味着她必须逆来顺受。

      记忆中,她的师父很少要求她什么,总是莫名的溺爱——有时候,那种溺爱是完全过度,且超脱于常理的。而现在发生的事情更加令她匪夷所思,再怎么宠爱一个人也总该有限度……除非,黑狐的秘密与及其灭族的真相,远比她想象中的故事还要悲惨或残酷。

      悲惨或残酷到每接近一步,都要承受不可避免的疼痛和苦楚。

      甚至危险到需要有人愿意生死相护。

      面对缚墨宵的挑衅,小狐狸几乎冷哼出声,她扯开一抹甜美的弧度,黑瞳里激涌而出的犀锐变得更坚不可摧。“看来,即便我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却还不算错估结局。说来说去……异妖一脉啊,全都是一群自命不凡到了显得悲哀的怪物。”

      木魅采取柔和的手法请她嫌恶,物魅决绝的坦然相告要她憎恶……咎魅虽不知情却处处蓄意讥诮惹她厌恶,想来他也并不是就对自己的异状毫无所觉。

      他们想让她讨厌。

      当然,那并不是出于害怕,他们并不是怕她会抱着他们的大腿不放,而是骄傲到不允许自己抱着别人的大腿不放,所以通过刺伤对方来控制深陷魔咒的自己——因为这是他们捍卫自己的方式,唯一且有效的方式。

      “骄傲到悲哀的怪物。”小狐狸摊手,没心没肺的下达定论。“不过,男人嘛~。我想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感受,反正除此外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见得说,你们其实可以坦白的告诉我——我想抱住你的大腿不放,但是我也不想别人抱住你大腿不放?”

      简单的说,现在的情况就根本是……必然的。

      “请放心,小狐狸一定会努力讨厌你们的。而且,也会更加努力的让你们加倍讨厌我。”

      她故作纯洁的发动晶晶萝莉眼攻势,按下善解人意的主动型技能,极富有同情心的安慰他们,狐尾巴却反是在此时摆动着不怀好意的轨迹。

      “所以,哪个再虐我就缠上你,直到你变成属于我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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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情落索心锁,予君末夜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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