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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庆祝丰收的篝火旁，当埃尔薇拉亲眼见到尼克劳斯主动亲吻了塔提亚后，一言不发地捏着她精心装饰了好几天的面具转身走进了树林。随口一个咒语，面具缓缓升空卡在了一段离地面有些距离的枝桠上。埃尔薇拉头都没回，又走了一段后，提着裙子在树林里跑了起来，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愚蠢而疯狂的行为有什么意义，那一瞬间她只是想能够离得远远的，就好像只要拉远了距离，那些画面就是不曾存在的了。
——可是，这样有意义吗？
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已经看不见被她丢弃的面具，更看不见燃烧的篝火。收回视线的埃尔薇拉依旧提着裙摆却放缓了脚步，不再如逃窜般奔跑，眼下到处都是让人迷失的黑暗和将星月的光芒完全遮盖的高耸树木，可是她丝毫不担心会在树林里迷路，即使不是矫健的猎人，她也熟悉这里，毕竟这个树林是她十几年来的游乐场，更何况，魔法可以为她指明方向——只要她心底还有想前进的方向。
最近埃尔薇拉发现了，虽然妈妈从来不说，但其实她一直都有自己可能会随时消失不见的心理准备。原因很简单，她都不需要多加思考，因为她不属于这里，她来自很远的地方，她的家族更是迁徙到了她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妈妈会觉得她终有一天离开这里寻找真正的家人也是很正常的想法。
察觉到尼克劳斯的目光越来越热烈地追逐着塔提亚已经让她渐渐迷失，再到察觉了妈妈的想法后，埃尔薇拉也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她是不是真的还想留在这里？她是不是真的会想要离开？
不想分辨方向，于是每一步都显得毫无目的，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夜晚的树林依旧带着寒意，气息瞬间形成了薄薄水雾，似乎是被那水雾迷了眼，埃尔薇拉眼前也变得雾气蒙蒙。刚刚在四处都散落着枯枝石块的树林里全力奔跑都没出什么事，缓下脚步后却一时不查，先是被枯树枝绊倒，还没稳住身体又踩上了一块石头，跌坐在地的同时扭到了的脚踝立刻生疼。埃尔薇拉目测了一下与离她最近的那棵树之间的距离，勉力站了起来，稍显狼狈地以单脚支撑挪了过去，这才倚着树干安心坐下。
“所以我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根本哪里都去不了嘛……”只是坐在那不动，脚踝虽然还是痛着，但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只不过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要这样坐到什么时候，毕竟晚上太冷，让她整晚呆在这里是绝对不行的，可她现在行动不便，所以说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埃尔薇拉还在头疼自己眼下的窘境，突然响起的枯枝折断的声音令她心生警惕——会是谁在靠近？或者更糟糕，是什么野兽在夜游？附近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也不知道只有魔法的她能不能安全活过今晚……
无论是接近的一方还是无法动弹的一方都没有再发出声音，保持着距离各自防备。清楚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埃尔薇拉无声催动魔咒隔空将一根树枝点燃，野兽都不会接近火，她希望对火的惧怕至少会令它们露出一点行迹，给她争取少许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间。
寂静自火光燃起的瞬间被打破，接近的脚步声让埃尔薇拉不再担心自己会在今晚被野兽拆食入腹，那是属于人类的步伐。正当她感慨于自己的运气还不赖时，似乎幸运彻底眷顾了她，走近的人有着她熟悉的声音：“埃尔，你怎么会在这里？”
直到被对方背起，埃尔薇拉也没把看清对方的脸时生出的与他同样的疑问问出口，她实在不想破坏这极其难得的只有他们两人相处的机会，只是傻乎乎地说出了另一句话：“尼克，原来你都这么高了。”而且这样温暖——默默收紧了抱住他脖子的手臂，想要汲取更多暖意。
“你才发现吗？我早就比你和瑞贝卡高了。”尼克劳斯背着一个姑娘也不显吃力，只是因为些许犹豫而使得脚步缓慢。他不想回家才会跑来树林里，就算知道回家之后会被迈克尔打，他还是跑出来了，所以实在不想现在就回去，可是埃尔受了伤，在树林里徘徊对她没有好处，他最终决定还是先把她送回去吧。
“尼克？”
“怎么了？是身上伤口痛吗？”发现埃尔的时候她是真的有些狼狈，明明为了今晚女孩们都悉心打扮了，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头发凌乱、裙子上沾着泥和枯叶的姑娘，他只知道她摔倒扭伤了脚，除此之外因为埃尔是女孩子，他没法给她检查也就无法确定她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埃尔薇拉摇了摇头，她注意到了尼克劳斯脚步迟疑但一心想把她送回去的关怀，她享受这种关怀，但她很抱歉：“我是一个人跑出来的，我没想到会这么不小心，也没想给你添麻烦的，抱歉。还有，”压低了声音，“我不想现在就回去……”
“伤不要紧吗？”尼克劳斯没有过多询问她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任性的念头，只是担心她。然后背后的姑娘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到她的头发和脸颊擦过他的脖子，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升温。不再多说，他背着埃尔薇拉换了个方向前进，他知道附近有一个宽敞的树洞。
被好好安置在避风处的埃尔薇拉看着尼克劳斯把捡来的树枝堆起，直接用咒语生火省了他的功夫。尼克劳斯愣了一下，看向埃尔薇拉时带着颇为无奈的笑：“别吓我啊，埃尔。”
“我以为你应该习惯了，你们家也有女巫的不是吗？而且还有科尔经常用魔法捣乱。”埃尔薇拉有些意外，毕竟尼克劳斯是见过她用魔法的，而且对他们各自的家庭来说魔法也不该是如此陌生的东西吧？
“他不喜欢家里有魔法，他觉得他有足够的力量，那些东西是不需要存在的。”
“真是自大的人。”身处火堆旁，埃尔薇拉还是有些冷，下意识抱住双腿蜷起了身体。
尼克劳斯没有太过介意埃尔薇拉的话，从好几年前开始评价迈克尔时她从来没有客气过，他已经习惯了。
“尼克，我和瑞贝卡都十七岁了，女孩子们都嫁人了。”没有在意尼克劳斯的不做声，埃尔薇拉就这么说出了她明明没打算和任何人说的话，“有很多人想要瑞贝卡嫁到他们家，你们家有这么多兄弟姐妹，那些人总说瑞贝卡以后也会生下很多孩子。我就不一样了，她们都说不喜欢我这样的人嫁去她们的家里，我的母亲生我的时候死了，他们说，以后我也会这样的。”部落里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有这样那样的话说，埃尔薇拉实在听得不少了。
“部落里喜欢你和贝卡的小伙子不少，将来无论你们嫁给谁都不是由她们的话来决定的。”尼克劳斯也从来不喜欢那些女人聚在一起胡乱说些有的没的。
“小伙子们更喜欢塔提亚，女孩子们都知道这一点。不少女孩子都嫉妒塔提亚，”她轻轻笑了起来，“毕竟她们喜欢的小伙子如果不注意到她们，她们怎么能嫁给他们呢？”
看着尼克劳斯用树枝拨弄了火堆并不作答，埃尔薇拉只是盯着火焰，像是在说梦话：“女孩子们会考虑嫁人的事情，她们的家人当然也会考虑，可是妈妈她从来没为了我会嫁给谁担心过，她最挂心的关于我的事情是我会不会离开这里，然后我突然发现，最近我竟然也在考虑这件事情——连自己究竟想要怎么样都不知道，很糟糕吧？”
“离开这里？”尼克劳斯终于看向身边几乎缩成一团的姑娘，“你们怎么会这种想法，你能去哪里？”从小一起长大，尼克劳斯眼里的埃尔薇拉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即使她会一些魔法，她依旧和部落里其他姑娘没什么差别，她会做家事、会照顾牛羊动物，可是她不会打猎、不会抵御攻击……离开？她这样一个单薄脆弱的女孩子能走去哪里，又能走出多远？
“认真说起来，这应该不是我能去哪里的问题，而是该说，”她侧过头对尼克劳斯露出笑容，“回去我来的地方，回到和我流着相同的血的家人身边。”
尼克劳斯微愣的表情告诉她，他早已忘记了她来历不明这件部落里有那么些人一直介意着的事情。他把她看作自己的生活里本该存在的人而非一个可以随意来去的路人，这让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尼克，你觉得我不应该回去？”没让尼克劳斯有回答的机会，埃尔薇拉凑上前去，“我留在这里，或许会成为你的困扰哦~”
“你和瑞贝卡从小时候起就让我很困扰了。”尼克劳斯没有故意移开视线，却也没有专注地与埃尔薇拉对视，他只知道埃尔薇拉此刻不同以往的认真，即使不看，他也能感觉得到。
“妈妈和我都有考虑我是不是会离开的事情，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法确定能够让我彻底忘记我是个外来者的事实永远留在这里的理由真实存在。”埃尔薇拉注视着尼克劳斯的双眼，“没错，我已经想到留在这里的理由了，我也告诉了妈妈，只是我们都觉得它不会成真。”
少女双颊泛红，却已经决心将那份情感化成话语全部倾诉：“尼克劳斯，我跟部落里的姑娘一样，想嫁给自己喜欢的小伙子，我知道你喜欢塔提亚，可是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然后永远留在这里。”
埃尔薇拉退开坐回原处：“你看，这样一来，我就真的成了你的困扰了对不对？”她依旧带着笑看向尼克劳斯，“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我说喜欢你，你不会拒绝我，可是你喜欢别人，所以也不会接受我。该拿我怎么办，很困扰，对不对？”
“尼克，我还需要思考关于自己的事情，你能不能偶尔也考虑一下关于我的事情？比如，今天之后，你还会不会送我木雕之类的？我只收到过一次，很寂寞啊~”女孩子靠在石壁上闭上了双眼，似乎在说完这些压在心头的话后终于能够安心睡着。
山洞里的火堆燃了整夜，尼克劳斯彻夜看护着火堆，也看护着那个似在梦中安然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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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的表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Re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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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